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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的冬景,表面上确有些单调和少色,但在马宏楠看来,只要用心凝目注视路边的一丝枯草或田畔上的一株柿树,一个土塬或一条沟壑,偶尔停留在电线上的麻雀或悠忽跑过的田鼠,就会渐渐感到生命的不屈不挠,慢慢体会到凄艳的独特之美,并会使人冷静下来作理性思考。人,不也和这季节一样总是在不断地轮回吗?只有肤浅的人才会说:冬季不美;只有庸俗的人才会说:冬季不好。每当此时,马宏楠总有一种大彻大悟般的快感,觉得自己又一次得到了升华,一股强烈的写作欲望就会在他的胸中涌动。许多曾读过的诗句会闪现在他的脑海,诸如:“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可我用它,去寻找光明。”……
一股作诗的激|情在他胸中荡漾。环顾四野,他欲乘着心灵的翅膀挥臂高飞。但做为大地的儿子,他的躯体何以能够飞离大地?他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冻酥了的土地上写道:
以前,
我总是把命运埋怨,
肤浅而错误地认为: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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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待我之薄?
给我逆境,
使我遭受不幸。
如今,
才彻悟命运对我的垂顾:
给我以磨练,
让我成熟,
并深谙逆境之壮美——
它是产生儒雅高贵者的摇篮,
它是探究人生的源泉,
它是人类臻于完美境界的阶梯!
没有坎坷经历的人生,
好比是只有春季而缺少了夏秋冬——单调,
更似唯有甜蜜而没有了酸咸辣——乏味。
如此活着,
试想:
人生的乐趣何在?
写完,他反复地看了看,觉得不像一首诗,自嘲地笑了笑站起来用脚将它抹掉,搓了搓手,点了根烟猛吸起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远处起伏的山峦,望天边的一抹淡云,经常会非常奇怪地感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只是快乐过,但没有幸福过。多年来,烦恼和忧郁象层厚厚的盔甲一样裹着他,使他难以达到幸福的彼岸。马宏楠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是什么让自己如此地不愉快呢?和周围的许多人相比,在客观上许多人还不如自己,但自己为何在主观上总是没有幸福的感觉呢?难道是自己出人头地地愿望过于强烈了?”他摇着头不承认自己一门心思在想升官发财,而恰恰相反,他一直认为所有的名利都如过眼烟云,没有什么意思。
“那么,到底是由于什么而使自己如此地忧愁烦恼呢?”
马宏楠并没有为自己找到答案。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冬日的斜阳下,迎着寒风,眺望远处茫茫的黄河,看公路上往来穿梭的车辆,心里想着是什么力量支配着这世间的一切?回过头,看快要落山的太阳,心想假如有朝一日没有太阳,地球上的人们将是怎样一种情形?在整个生命最终毁灭的瞬间,人类将如何表现自己的绝望?是抱头鼠窜?还是失声悲哭?是阵阵狂笑?还是静坐而歌?想到这儿,马宏楠不禁失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骂自己是个神经病。杞人忧天千百年来被人们传为笑话,而生活在二十世纪末的自己也忧起天来,岂不成了更大的笑话。
有时,已月上枝头,他仍信步寒夜。清冷的月光又勾起他对儿时生活的回忆。那时,每年夏收生产队于晚上分粮时,他和小伙伴们在月光下打麦场尽情的嬉闹,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捉迷藏了。小伙伴们推选出一个人来,称作“支灶”的,由个“支灶”者伸出手掌,其他的小伙伴将自己的一个手指放在他的手掌即上,然后“支灶”说:“开始!”小伙伴们就异口同声地说:“支个灶,莲花套,咯嘎,活子鸭,逮住啦,飞啦!”在说“飞啦”的同时,小伙伴们快速地将自己的手指从“支灶”者的手掌上抽回,“支灶”者忙将自己的手掌紧紧合拢,没有被抓住手指的小伙伴急忙跑开躲藏起来,而被抓住手指的小伙伴则让“支灶”者用手捂住双眼,等小伙伴们藏好后,他就在打麦场里到处寻找躲藏起来的小伙伴,直到玩累了才胡乱地躺在打麦场或数星星或看月亮,或嘻嘻哈哈地笑闹个不停。有时天快黑时,坐在打麦场望着山梁上的小柏树,咋看咋像个人,似乎急着往山顶爬,但盯着看下去,像人一样的小柏树怎么总是爬不到山顶?后来长大了,才为自己儿时的想法感到可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山梁上的柏树,觉得其形状确实像人,难怪儿时总是操心:“‘他’什么时候才能爬到山顶?”。因为大人们说了:“山顶上的庙就是‘他’的家。天快黑了,‘他’也急着回去吗?”儿时的趣事至纯而甜美,游戏中的率直和诚实使人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倍感生命的美好和人性的美丽。
不知不觉中,当他带着杂乱无章的思绪来到一片坟地时,有关鬼的故事就会涌上他的心头。“鬼到底是什么样呢?是鬼厉害?还是人厉害?到底有没有鬼呢?”他站在坟头,想着有鬼从墓里爬出来自己该怎么办呢?前多年读《红楼梦》,阅到贾母率众在大观园赏月时一阵悠扬的笛音有远而近,马宏楠就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就曾想过在月光下野外的坟地去吹笛。在他看来,没有比笛子和二胡更能体现悲凉的曲调了。在清冷的月光下,万簌俱寂,悠扬的笛音或二胡之声似流水由远而近,哪该是怎样的一种意境?该会使人产生多少遐想?马宏楠深为遗憾的是自己既不会吹笛,又不会拉二胡。
由脚下的坟地,他想起了村里许多死去的人,并忆起了诸多已逝去的往事。“岁月难磨意态真,良宵犹忆对灯阴。”生命的不屈不挠,怀旧是一个重要的心理支撑,对已故者的忆念使人豁然达观。马宏楠忆不清自记事以来村里死去了多少人?寿终正寝的老人自不必说,令人惋惜的是许多青壮年和欢蹦乱跳的少儿,因遭了横祸和得了不治之症而早早地离开人间。他用脚踢了下坟前的沃土,想到这沃土中该有多少千百年来死去者的骨肤?岁月如梭,有钱者也好,贫穷者也罢,歪人和懦夫,恶人与善人……如风的岁月将他们一概刮走,只是没有连根拔起,使他们的后代子孙不断地冒出长高,又重复着先辈们的一切并发扬光大,然后照例被岁月之风卷走,新一代又乘着生命之车呼啸而来。人类就这样周而复始世代相传,永远在追求着幸福而永远却得不到幸福,所有的发明创造只是人类的生活在形式上得以改变,在物质上得以丰富,而人类的精神苦闷和烦恼千古如一,坐在豪华小轿车里的现代人和坐在牛车里的古代人相比,无人断定谁的烦恼多,谁的烦恼少,不见得坐在牛车里的人就没有坐在豪华小轿车里的人快乐。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使人类在尝尽了甜头的同时,又背负起了沉重的精神枷锁。谁会料到文明的核武器比刀矛和枪炮更易终结人的生命?谁也意想不到科学的另一功能使人类在一眨眼间会连根拔起?
冬夜,毕竟寒冷。但在无风的夜晚,马宏楠并不急着回家享受温暖。他任自己无序的意识四处流淌,就像骑在马背上的游客丢开缰绳任马儿溜达。他一忽儿想这,一忽儿想那,有时会猛然想起死去的爷爷和奶奶,甚至爷爷的爷爷和爷爷,奶奶的奶奶和奶奶。他们知道他们的根须即父亲辈和自己这一辈及自己的儿女辈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吗?他们在世时省吃俭用含辛茹苦总是为下一辈子操碎了心,而下一辈子在他们死后除了到坟头烧几张白纸以外又能给他们做些什么呢?每当想到这儿,马宏楠会撇着嘴角笑起来。因为他自己每看到自己的儿女时不也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让儿女吃了?由疼爱儿女又想到了还健在人世的父母亲。他抬头望了望空中的月亮,然后又朝村庄望去,将目光落在自家院落的所在处,心想杨凤娟在灯下做着什么?父母亲是不是还坐在炕上拉话着哪个儿强哪个儿弱?最近,马宏楠会时不时地遥望灯火辉煌的单位,自参加工作以来发生在单位上的许多往事像映电影似地一幕幕在他脑中闪现。他觉得多年来单位上最可笑的人和事要数供应科刘科长和发生在刘科长身上的事。为了钱财,可怜的刘科长多年来挖空心思绞尽脑汁过着鬼一般的生活,到头来落了个鼻子被咬掉生殖器被踢残废的下场。
“人啊!你活在这个世上到底图个啥呀?”
经常,王慧会占据马宏楠的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