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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喜欢你。〃我说,〃打心眼里喜欢,不想再撒手。问题是现在毫无办法,进退两难。'
〃因为那个人?〃
我点点头。
〃嗯,告诉我,和她睡过?〃
〃只一次、一年前。〃
〃那以后再没见面?〃
〃见了两次,但没干。〃我说。
〃那又为什么?她不是喜欢你么?〃
〃无可相告。〃我说,〃情况极为复杂,千头万绪,而且由于天长日久,实情都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不论对我还是对她,我所知道的,只是一种责任,作为某种人的责任,并且我不能放弃这种责任。起码现在我是这样感觉的,纵使她并不爱我。〃
〃我可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女孩儿,〃阿绿把脸颊擦在我脖颈上说,〃而且现在就在你的怀抱里表白说喜欢你。只要你一声令下,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虽然我多少存蛮不讲理的地方,但心地善良正直,勤快能干,脸蛋也相当俊俏,Ru房形状也够好看,饭菜做得又好,父亲的遗产也办了信托存款,还不以为这是大拍卖?你要是不买,我不久就到别处去。〃
〃需要时间。〃我说,〃需要思考、归纳、判断的时间。我也觉得对不起你,但现在只能说到这里。〃
〃但你是喜欢我,是不想再撒手吧?〃
〃那当然是的。〃
阿绿离开身子,动情地一笑,看着我的脸。〃那好,我等你,因为我相信你。〃她说,〃只是,要我时就只要我,抱我时就得只想我。明白我说的意思?〃
〃明明白白。〃
〃还有,你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但千万别做伤感情的事。在过去的生活里我已经被伤害得够厉害了,不想再受下去,我要活得快活些。〃
我搂过阿绿,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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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把那破伞放下,拿两只胳膊紧紧抱住广她说。
〃放下伞不淋成落汤鸡了?〃
〃管它什么落汤鸡!求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只管死死抱住我。我都整整忍耐两个月了。〃
我把伞放在脚下,顶着雨把阿绿紧紧搂在怀中。惟有车轮碾过高速公路的沉闷回响仿佛缥缈的雾霭笼罩着我们。雨无声无息、执着地下个不停,我们的头发已被彻底淋透,雨滴如同泪珠一般顺颊而下,她的牛仔布茄克和我的黄|色尼龙风衣全被染成了深色。
〃到能避雨的地方去吧?〃我说。
〃去我家!家里谁也不在。这样非伤风不可。〃
〃百分之百。
〃瞧,咱俩活像从河里游过来的。〃阿绿边笑边说,〃痛快!〃
我们在毛巾柜台买了条大号毛巾,轮流进洗手间擦干头发。之后乘地铁来到她在茗荷谷的公寓。阿绿马上让我淋浴,然后她才进去。我穿上她借给我的浴衣,等待衣服干好。她自己换上马球衫和裙子。两人在厨房餐桌上喝咖啡。
〃讲讲你的事。〃阿绿说。
〃我的什么事?〃
〃呃……你讨厌什么?〃
〃讨厌鸡肉、性病和饶舌的理发匠。〃
〃此外?〃
〃4月孤独的夜晚和镶花边的电话机罩。〃
〃此外?〃
我摇摇头:〃再想不起特别的。〃
〃我的他……以前那个他……讨厌的东西多得很。例如我穿超短裙啦,吸烟啦,每喝必醉啦,口出脏话啦,讲他朋友不好啦……所以,如果在我身上有你讨厌的,尽管提出。能改的我改就是。〃
〃没有什么。〃我想了一会说,〃什么也没有。〃
〃真的?〃
〃你穿的我都喜欢,你做的说的,你的走路姿势,你的醉态我统统喜欢。〃
〃这样下去真的可以?〃
〃也不知道让你怎么改好,索性就这样好了。〃
'嘻欢我喜欢到什么程度?〃阿绿问。
〃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都溶化成黄油。〃
〃嗯……〃阿绿略显满足,〃能再抱我一次?〃
我和阿绿在她房间的床上相抱而卧。我们边听雨滴声边在被窝里亲嘴。接着从世界的构成一直谈到煮鸡蛋的软硬度,简直无所不谈。
〃下雨天蚂蚁到底干什么呢?〃阿绿问。
〃不知道,〃我说,〃估计是打扫洞|穴或整理贮藏物什么的吧。蚂蚁很勤快。〃
〃那么勤快为什么还不进化,为什么从古至今一直是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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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大概身体结构不适合进化……同猿猴相比。〃
〃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多一问三不知。〃阿绿说,〃我还以为渡边其人大凡世事无所不通咧!〃
〃世界大无边。〃
〃山高海又深。〃说罢,阿绿把手从我的浴衣下摆伸进去,屏息道,〃喂,渡边,可别见怪,老实说真的不成。这么大!〃
〃开玩笑吧!〃我叹息一声。
〃是玩笑。〃阿绿哧哧笑着,〃不要紧,放心好了。〃
阿绿缩进被里,摆弄了好半天。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同直子手的动作相当不同。两者都充满温存,妙不可言,然而总有的地方相异,使我觉得是在经受迥然有别的另一种体验。
〃喂,渡边君,又在想别的女人吧?〃
〃没想。〃我撒谎道。
〃真的?〃
〃真的。〃
〃这种时候可不许你想别的女人。〃
〃想不成的。〃我说。
傍晚时分,阿绿去附近买东西,做了晚饭。我们坐在厨房餐桌旁,喝啤酒吃炸虾,最后是吃青豆饭。
〃吃得饱饱的,造得多多的。〃阿绿说,〃我替你好好排放出去。〃
〃多谢。〃
〃我嘛,知道好多好多方法。开书店时从妇女杂志上学来的。跟你说,妇女怀孕时干不成那事,为了使丈夫那期间里不在外头胡搞,就搜集各种各样的处理办法。也确实有很多方式。感兴趣?〃
〃感兴趣?〃我说。
离开阿绿后,我乘上电车回家。车中我打开从车站买的一份晚报。但我还沉浸在思虑中,一行也读不下去,读了也不知所云。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报纸莫名其妙的版面,继续思索以后自己将何去何从,我周围的环境将出现何种变化。我不时感到世界的脉搏在我身旁突突悸动不已。我喟然长叹,旋即合上双目。对于今天一整天的所作所为,我丝毫不觉后悔;倘若能再过一次今天,我深信也必然故伎重演……仍在雨中天台上拥抱阿绿,仍被浇成落汤鸡,仍在她床上被其手指疏导出去。对此我不存任何疑问。我喜欢阿绿。她肯重新投人我的怀抱,使我感到乐不可支。若同她结为伴侣,想必能相安无事。而且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个有血有肉的女孩儿,那热乎乎的身体就在自己的怀中。作为我,何尝不想把阿绿剥得精光,分开下肢进到其温暖的缝隙中去……为克制住这种强烈的冲动我不知做了多大努力。当她握住我的手指缓缓移动的时候,我实在不能加以制止。我渴求她,她也渴求我,我们已经在相爱。有谁能制止得住呢?是的,我是爱阿绿。这点恐怕更早些时候就已了然于心,只不过自己长期回避做出结论而已。
问题在于我无法很好地向直子解释这种局面的发展。若其他时期倒也罢了,而对眼下的直子,我根本不可能说我已喜欢上了别的少女。更何况我仍在爱着直子。尽管爱的方式在某一过程中被扭曲一难以思议,但我对直子的爱却是毋庸置疑的,我在自己心田中为直于保留了相当一片未曾染指的园地。
我所能做的,就是向玲子写一封毫无保留的信。我回到住处,坐在檐廊里,眼望夜幕笼罩下的雨中庭园,头脑中推出几排词句。于是我开始情案直书:〃我不能不向您写这封信……这封对我来说万般痛苦的信。〃写罢开头,我大致叙述了我同阿绿迄今为止的关系,以及今天两人间发生的事。
我爱过直子,如今仍同样爱她。但我同阿绿之间存在的东西带有某种决定性,在其面前我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并且恍惚觉得自己势必随波逐流,被迅速冲往遥远的前方。在直子身上,我感到的是娴静典雅而澄澈莹洁的爱,而阿绿方面则截然相反……它是立体的,在行走在呼吸在 跳动,在摇撼我的身心。我心乱如麻,不知所措。这绝非自我开脱,我自以为生来至今始终以诚为本,对任何人也未曾文过饰非,时刻小心不误伤任何人。然而到头来自己反被抛入这迷宫般的境地,我全然不知何以如此。我到底应怎么办呢?这点我只能同您商量,此外别无他人。我贴上速递邮票,当天夜里把信投进了邮筒。玲子信的到来是此后第六天。
恕不客套。
首先报告好消息。
直子好转得听说比预想的快。我和她通过一次电话,听起来她说话已清楚多了。很可能短期内返回这里。
其次是关于你的。
依我之见,你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