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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跃勃然大怒,他在国内时驾驶改装后的赛车和那群同样爱好速度激情的流氓们在深夜高速奔驰,横冲直撞,拿着球棒砸人家玻璃是家常便饭,谁要是有丝毫反抗通常都是一顿胖揍,家里再通过关系给点钱就摆平,自来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气。于是本能比理智先行动,方向盘猛地一打,那胖子就惊呼一声,速度慢了下来,并向一旁绕开。滕跃多少有些惊讶,看来这孩子还有两下。
那长发少年看见他胆敢反抗,也火冒三丈,右手摁住了腰间的匕首。
也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警笛声。滕跃又惊又喜,心里直埋怨:“你早不来晚不来,我也被迫超速你才来!”
岂料那几个小子居然减慢了速度,老老实实地依次停靠到路边。邓肯对滕跃叫道:“你也快停下,不然她会射击的!”
“她?”滕跃虽然一肚子怨气,但还是没反应过来,却陡然听见一声极其熟悉的声音:“驾照!先生!”这声音有些不近人情,但在他听来却亲切无比,忙打开门,冲着那人就走过去。
另一名警察惊诧地举起枪吼道:“趴在车上!快!”却被同伴制止:“没事儿,我认识他。”随后,腾跃感到自己正紧贴着一个软玉温香的身体,他抬起头,看到了方恬那张俏丽的脸。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滕跃是激动到一定程度不知说什么了,方恬却冷静地凝视着他,很随意地用烟州土话问:“你也来了?”
“我不是来旅游的!尹心水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我必须要找到你!”
方恬淡然地笑着:“我挺感动的。不过,你那些臭毛病改不了,我们是没办法再……”
“我改,我改!你要相信我!我现在就比以前强多了,你看,我预先不知道是你的警车,但我马上停靠在路边了……”
方恬噗嗤一声轻笑,把证件还给了他:“你还不是怕警察开枪?你既然愿意改正,那好。我是锡林镇的治安官,你超速行驶……”
“多少钱,我给就是了。”
“这是一码,还有一码是你作为受害者,被他们袭击了,”方恬回头瞧了一眼,“所以你得跟我们回去做笔录了。”她转而对邓肯说:“老伙计,我路过你的车了,已经打电话让拖车去拉。作为回报,你帮我找一下这六个孩子的父母,他们多半在农场里,手机收不到信号。”
“是这帮小子砸了我的车玻璃,这要是在烟州,我早送他上医院了,我……”
“你老是爱辩解。你在国内砸了多少次别人的车玻璃?你还砸人家的脑袋呢。”方恬把滕跃训得哑口无言,“他们都还是调皮孩子,本质上都不坏。”
滕跃像小孩子一样赌气说:“我也一样。”他本想问问这些外国愤青们为什么会讨厌中国人,为什么问自己会不会扔飞镖,但他忍住了。
方恬宽容地笑笑。滕跃不知怎么了,一遇到方恬,就觉得她像母亲或者姐姐那样慈祥威严,而自己就会变得很幼稚,需要照顾和理解,始终不能以一个刚强能干的男子汉形象出现在她面前,尽管事实上他要比方恬大四个月。
“我要去方便一下。”那个胖子一脸歪笑。
方恬点头说:“你们犯了法,但我不会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你们。都是一个镇子的居民,我不想给你们用铐子,也希望你别给我们添乱子。”
胖子不以为然:“放心吧,我就算跑,终究也得跑回来!”说罢,他向路旁的斜坡走去。这时候雪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大家站得久了,都像半个雪人一样。
“邓肯,你难道就没有告诉他,不能随便让陌生人搭乘吗?”方恬嗔怪地问道。
邓肯呲牙一笑:“我干嘛要去锯断自己正坐着的树杈?我这么说了他还会带我吗?”
滕跃怔了怔:“难道还真有危险?那……”
“这是常识,这可是美国。内华达州有咱们省两个大,人口还不到200万,还没有烟州一半多,你在这片荒漠上走,三天三夜见不到一个人也是可能的。每年这里都有相当多的人神秘失踪,尤其是游客,以后能找到踪迹,哪怕是尸体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这里是全美传说最多的地方,比如这一带,都说最好不要下雪天滑倒,否则会有厄运降临,流传了两百多年的风俗,肯定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你要是滑倒摔伤,几天几夜没人救,不饿死也冻死了。”
“不管怎么说,你既然当了警长,肯定是铁了心要住这里了,所以……”滕跃斩钉截铁地说,“我决定也住在这里,让我爸爸给办个绿卡,然后咱们就结婚……”
方恬凛然正视他,滕跃吃了一惊,不敢与之对视。方恬皱了皱眉,含糊地说:“回镇子再说。你马上给你家里打电话,让伯父伯母他们不要担心。”
第十六话 雪天,千万别滑倒(3)
说罢就对着斜坡喊道:“伍德!你再不上来,我就朝坡地下射击了!你知道我有权这么做!我再给你半分钟时间!”
长发少年也有些紧张,喊道:“快点上来!”然后对方恬说:“我保证他没逃跑!”
“最好是这样,格拉利斯,你得先让自己的保证有可信性才行。”方恬看看表,“我要下去带他上来,你和蒂姆、宾尼他们老实呆着,不然的话相信你们很清楚,我会让你们三年内只能呆在家里,脚上铐着警报器!邓肯,你帮我盯紧这位中国朋友。查理,跟我下来。”
方恬掏出腰间的枪,示意同伴查理跟在后面掩护,小心翼翼地向斜坡下张望,可搜索了一阵子,还是没有发现胖子伍德的踪影。
“还真跑了?”格拉利斯幸灾乐祸地问,“方警官,怎么大家丢猫丢狗的时候你一下子就找到了,胖子就在眼前,你却看丢了?”
方恬也许是被人揶揄惯了,不置可否,看来在美国当警察不一定是当爷,得有个好脾气。她也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一时也想不出是为什么。倒是滕跃,仍然保持着事外人的直观思维,一下子就发现了恐惧的根源,他颤抖了一下,面色凝重:“恬恬,这……这胖子没跑,现在雪下得挺厚了,你看……这小子留在地上的脚印只走了这么几步,走到那里,你看,到那里就突然没了,凭空消失了……”
方恬只觉得鼻孔里突然插入一股寒气,眼睛有些酸涩,她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以前的办案经验全不顶用。但在这样一个国家里当警察,就算丢猫丢狗也得管到底,何况一个大活人从眼前消失,找到他是自己的职责所在,没办法,她只有硬着头皮向前靠。
格拉利斯虽然顽劣,可很有些中国少年的“仗义”,他忽然叫道:“警官,你放开我们的铐子,我们一起去找,人多的话找到的可能性就大。”
方恬沉下脸:“都给我回到车子里去,不准出来!你们的车我会派拖车来拉。”
邓肯忽然向远处眺望,并狐疑地问:“警官,你的拖车这么快就找到了我的车啦?”
方恬一愣:“什么?应该没这么快吧?再说路就这么一条,拖车要来也得经过我们啊。”
“可是……那是我的车呀,”邓肯有些惶恐,“真的,那的确是我的车,我刚才看见了,它在动,但不是驾驶的那种动法,而是被车拖走的样子,直挺挺的……”
按说一遇到不合理的事件,西方人的第一反应就算不认为是外星人作祟,也是大脚怪、吸血鬼、狼人这些家伙在捣乱。唯有滕跃不寒而栗,他很东方式的思维让他想到了鬼魂。方恬见他这个表情,示意他不要乱讲,扰乱大家的情绪,又从车上拖出一把带着瞄准镜的自动步枪来,对着邓肯指的方向看了半天,她确实也看见有车闪过,但转瞬即逝,消失在漫天白雪中,甚至是不是邓肯的车都看不清楚,也许是他看错了呢。
“我们得打电话,召集人手来帮忙。”方恬拿出对讲机,可半天没有人答话。
“信号不好吗?”滕跃觉得那些低成本的美国荒野凶杀电影并非全是胡编乱造,起码信号不好这一条很真实。
“不是,只是没有人回话。而且,”方恬仰望着天穹,“可能是气候遭到破坏了,雪一年比一年大。没人回话也就算了,反正镇上的警力加起来也就是十来人。从这里再跑半个小时就到镇上了,到时候可以动员所有镇民一起找。”
邓肯悻悻地插嘴道:“估计他们多半都在矿场听镇长讲话呢。”
方恬轻蔑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他?他还在做祖先两百年没做完的发财梦呢?他再继续挖下去也挖不到金子。”
邓肯讨好地说:“没错,说不定他再挖就挖到中国了。”接着发现大家的心情都很凄然,只得尴尬地咳嗽着,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