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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晒得黝黑,眼角和嘴边镶着细纹。头发长而蓬松,提示不曾定时上理发院。他的脸上蓄着胡子,却隐藏不住下颚一道连至耳朵的新伤口。
柔安用力吞咽着,猜想发生了什么事。侦探的报告中把维克不仅买下小牧场迅速转亏为盈,还陆续买了其他土地,结果不是为了扩张牧场,而是为了采矿。
离开戴家的他并非一贫如洗。他有自己的存款,聪明地运用它。如露西所说,维克有着经营的天分且善用它。
尽管他有钱了,从衣着上却看不出来。他的靴子磨损,牛仔裤褪色,衬衫洗了无数次几乎变成白色,还戴着一顶布满灰尘的帽子,拿盖亚以凶险著称,他却能融入这个边界小镇的肮脏酒馆中。
他拥有摧毁她的力量,几句冷酷伤人的话便能撕碎她。接近他的风险令她虚弱,但是她不时想起露西和她吻别时眼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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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和悔恨令她不再所向无故,也许她的日子很快就要来到,这可能是她弥补维克的最后机会。柔安知道她会在财务上造成的损失。
如果露西的遗嘱不变,除了一些遗产赠与萝莉和她的家人,伊凤和珊卓,还有一些家中老仆的退休金外,她会是戴氏庄园及家族事业的主要继承人。
但是维克才是被培养的继任者,如果他回来,一切又会回到他手上。她会失去戴氏庄园,她封住自己的感情,没让露西看出威胁冲出保护藩篱的痛苦与惊惶。她只是个平凡人,她会后悔失去金钱,但是戴氏庄园比任何财富更有价值。
戴氏庄园是她的家和庇护所,她勤悉且喜爱每一寸。失去它会令她伤心,要是维克继承了它,她不奢望自己会受到欢迎。他会要每个人离开,包括她。
但是他比她更能照顾它。他了解它,透过与洁茜的婚姻,戴氏庄园会是他的。从小他被训练成它的最佳守护者,是柔安害他失去它。
赎罪的代价是什么呢?她心里清楚得很。然而露西却期盼在死前看到他。而维克,被放逐的王子就在那里,戴氏庄园是他的。
她欠下无法偿还的债,只有放弃它好要他回家。她会放弃任何东西。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移动着,穿过烟雾走向他。她在他右前方停下来,饥渴地望着他的颊骨和不颚。渴望又害怕碰触他,她迟疑地抬手碰他的肩膀引起他的注意。
然而在这之前,他已意识到她的存在,转过头来。眯起冷淡的绿眸,他上下打量她,一道浓眉询问地扬起。那是男人估量女人的眼神。他没认出她。她的呼吸急且浅,但却觉得氧气不足。
她放下手,因短暂接触而痛苦。她要触摸他,象小时候偎入他怀中,靠在他的宽肩上,逃避全世界。然而她拾回苦练的冷静,平静地说:“嗨,维克。我能和你谈谈吗?”
他的眼睛睁大些,旋过凳子面向她。他的表情有认出的惊讶,接着是不能置信,然后他的凝视变得严酷。他故意缓慢地再看她一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盯着她。柔安的心脏在胸腔激烈地跳动。
“拜托。”她说道。他耸耸肩,衬衫下的肩膀不再紧绷。他从口袋抽出几张钞票丢在吧台上,然后起身站在她面前,令她不得不后退。他不发一言抓着她带她走向门口,修长的手指宛如钢筋绕着她的手肘。
柔安要自己撑过这接触所引起的愉悦,她还希望自己穿的是无袖衬衫,才可以感受到他的手碰触她的肌肤。
大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酒馆的灯光虽然阴暗,她还是得眨眨眼适应外面的黑暗。车辆随意停放在黑暗中,挡风玻璃反射着酒吧的霓虹灯光。
夜晚的空气冰凉稀薄,柔安因突来的寒意而颤抖着。他并未放开她,拉着她走向一辆货车,从口袋掏出钥匙打开车门,他推她上车。
“进去。”她顺从地滑向乘客座位。维克坐上驾驶座拉上车门。由议表板闪烁的灯光,她能瞧见他坚毅的下颚。在密闭的车厢中,她能闻出他喝的龙舌兰酒。他沉默地坐着,望着挡风玻璃。
她因寒冷而抱着双臂,亦是一言不发。
“什么事?”见她无意开口,他怒道。
她思考着她该说的话。所有的借口和歉意,和露西要她前来的理由,都归结一句话。
“回家吧!”他刺耳地笑着,肩膀轻松地靠在车门上。“我的家在这里,很接近了。”
柔安如同往常一般陷入沉寂。她的情绪越激动,她就变得越安静,好似为了防止她的保护壳破裂。
听见他的声音,又这么靠近他,几乎令她全身动遥她无法回视他,只能低头看着膝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抖。他诅咒了一声,迅速发动引擎,将空调开至最热,然后转身伸手摸向座位后面。他拉出一件牛仔夹克丢在她的膝上。
“在你冻僵之前穿上它。”外套布满着灰尘、汗水和马骚味,绝对属于维克的味道。
柔安想要埋首其中,却只能披在肩上,感激它的保护。“你怎么找到我的?妈妈告诉你的吗?”
她摇摇头。“珊卓姨妈?”
她再度摇摇头。“该死,我可没心情玩猜谜游戏,”他怒道。
你如果不说话就下车。”柔安抓紧夹克。“露西雇了私家侦探找你,然后她要我过来。”
她能感觉到他四射的敌意,几乎烧灼着她的皮肤。她早知道说服他的机会不大。但是却没料到他有多么厌恶她。她的胃扭曲着,心中一片空虚。
“你不是为自己而来的?”他尖锐问道。
“不。”
他突然伸手箝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语气带着一丝威胁。“说话时看着我。”
她无助地顺从他,双眸扫过每一道线条好刻入脑海。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当他遣开她,她的另一部分又将死去。
“她要怎么样?”他问道,仍然握住她的脸。“如果她单是怀念我的笑脸,她不必等上十年才来找我。她到底要我做什么?”他的苦涩比她预期的还要深,他的怒气仍如他离家的那一天。
她和露西早该料到。她们早就了解他的个性,所以在他十四岁时露西便选上他做为继承人。家人的背叛宛如拉扯老虎尾巴,而现在她们得面对他的利爪。
“她要你回来掌管一切。”
“笑话!柯柏郡的老好人们才不会和被控谋杀的凶手打交道。”
“会的。若是戴氏庄园和其他一切属于你,他们会这么做,否则就会损失许多收益。”他刺耳地笑著。“老天,她真的想要把我买回去!我知道她更改了遗嘱,应该是留给你。出了什么事?她出了什么差错要我去收尾?”她的手渴望去抚平他前额怒气的线条,但是她克制住自己。
“她要你回家是因为她爱你,后悔所发生的一切。她需要你回家是因为她快死了。她得了癌症。”他在黑暗中怒视着她,然后突然放开她的下巴转开头。
过了片刻他说道:“该死!”拳头猛力地击向方向盘。
“她总是爱操纵他人。谁知道,洁茜就是遗传自她的。”
“那么你会回来罗?”柔变迟疑地问道,不敢相信那就是他的意思。
他并未回答,却又回头握住她的脸。他倾向她,近得可以让她看见眼中的光芒,闻到气息中的酒味。突然她沮丧地了解到他并非完全清醒。她看着他喝酒早该明白,却没想到……
“你呢?”他低声质问道。“我听到的全都是露西要怎么样。你要什么呢?你要我回家吗?长大的小柔安。知道你若成功你便会失去一切,她怎么劝你去替她跑腿?”他停顿一会儿。“我推测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回去,她会再度变更遗嘱,把一切留给我?”
“是的。”她低语道。
“那么你是个傻瓜,”他放开她嘲弄地答道。“你为什么不像个乖小孩赶快回家,告诉她你已经尽力了,但是我没兴趣。”
她承受住这一击的痛苦,将它推往无暴露危险的内心深处。她面对他的表情平静得宛如洋娃娃。“我也要你回家,求求你。”
她能感受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为什么?”他轻声问道。“除非你真的是个傻瓜。你是傻瓜吗?”
她张嘴想要回答,但他把一只起茧的手指置于她唇上。“十年前你请我一尝你那苗条身体而导致了一切。当时我以为你太年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后来我想了很久,我认为你当初就明白我的反应,不是吗?”
他用手指覆盖她的嘴唇,轻柔地描绘细致的唇型。而对他苦涩的指控是她最害怕的事,她闭上眼睛点点头。
“你知道洁茜正要下楼吗?”
“不!”她的否认使得她的双唇抵着他手指移动,令她的嘴刺痛。
“所以你是因为想要我而吻我?”
自尊的代价为何?她想道。她以各种心态爱了他一辈子。起先是童稚的英雄崇拜,接着是青少年的狂恋,然后是女人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