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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
他觉得有点悲壮,面临的是为正义殊死斗争,他同林的恋情却眼看就要结束,又不免感到凄凉。他不是不想恢复同林的关系,但怎样才能切入这话题,在平等的基础上扭转局面,不只是接受林赏赐的爱。他便问起林的父母,表示关心。林没有回答,又默默益望口走了一段路,依然找不到话沟通。
“你父亲历史好像有问题,”还是林先说了。
“甚麽问题一.”他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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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过是提醒你,”林说得很平淡。
“他甚麽党派都没参加过!;”他立即反驳,也是自卫的本能。
“好像……”林没说下去,打住了。
“好像甚麽一.”他停下脚步问。
“我只是听说那麽一句半句的。”
林继续推车并不看他,依然凌驾在他之上,是提醒也是关照,关照他不要犯狂,尽管也还在庇护他,但他听出这已不是爱了,仿佛他掩盖了身世,这关照也包含怀疑!受到污染。他止不住辩解:
“我父亲解放前当过银行和一个轮船公司的部门主任,也当过记者,是一家私人的商业报纸,这又怎样?”
他即刻能记起的是小时候他父亲藏在家中五斗柜底下装银圆的鞋盒子里那本毛遂纸的小册子,毛的一新民主主义论一,但他没说。说这也无用,他感到委屈为他父亲还首先不是他自己。
“他们说!你父亲是高级职员——”
“这又怎麽的?也还是雇口斗,还是给解雇了!解放前就失业过。他从来也不是资本家,也没当过资方代理人!—一
地义愤了,又立刻觉得软弱,无法再取得林的信任。
林不说话了。
他在一条刚贴上的大标语前踩下自行车的撑子,站住追问:
“还有甚麽?!谁说的?”
林扶住车!避同他绍面,低下头说,
“你不要问知道就行了!”
前面
“夥刷标语的青年男女拎起地上的浆糊和墨桶,骑上车走了,墙上刚写的标语墨汁还在往下流。
“你躲我就因为这个?”他大声问。
“当然不最,”林依然不看他,又补上一句,声音很轻,
“最你要同我断的。”
“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他声音很响,却又感到无力和绝望。
“算了吧,不可能了:….”林低声说,避开他的目光,扭头推车要走。红手抓住林的车把手,林却把头理得更低,说别这样,让我走,我只是告诉你你父亲历史有问题——”
“谁说的?政治部的人?远是大年?”他追问,止不住愤怒。
林挺身转过脸去,望著街上的车辆和马路边不断过去的自行车。刻父
“没划成右派——。他还企图声辩—这又是他要遗忘的。他记得她母亲说过—总算都过去啦,那是他母亲还在世他还上大学回家过春节的时候。
“不,不景这问题…”林扭转车把手,脚登上车踏子。
“那是甚麽问题?”他握住林的车把不放。
“他们说的是私藏枪一…”林咬住嘴唇,跨上车,猛的一蹬上车走了。他剽.—刘轰响—还似乎看见林泪眼汪汪闪而过—也许是错觉—也许是他顾影———林骑针J围加包住头的背影和路上那许多身影混同—灯柱下破纸一和尘土飞扬—不。会便无法分办了。大概就在那时候他蹭到了墙上刚贴的标语,弄上一衣袖的墨迹和浆糊,所以牢牢记得同林分手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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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头堵塞,狼狈不堪,没有就骑上车。私藏枪技这沉重的字眼足以令他晕旋,等回味过来这话的含意,便注定他非造反到底不可。
他们”帮子二十多人闯到中南海边的胡同里,在警卫森严的一座赭红的大门口,要求那位声称代表党中央的首长去他们机关认错,为打成反党的干部和群众平反。他们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坐镇这要职之前早已有过上将军衔的老革命居然接见了他们,比起他们机关里躲在办公室里那些谨小慎微挤不出一句多话的领导干部,毕竟气度非凡,堂堂正正端坐在那异常宽大的办公桌前的皮靠椅上,也不起身。
“我不逢迎你们,我见过的群众多了,我干革命搞群众运动的时候,你们这些小青年还不知在哪里,这我倒不是倚老卖老。”首长先说话了,声音洪亮也不是装出来的,那番态度和腔调依然像在会场做报告一样。
“你们年轻人要造反,这好嘛!我也造过反,革过命,人家也革过我,我也犯过错误,比你们的经验总多一些。我讲了一些错话,伤害了”些同志的感情,大家有些义愤,我在这里向同志们道歉。还要怎样呢?你们就不会犯错误?就永远正确?我可不敢讲这话,除了毛主席,他老人家永远正确!不允许怀疑,你们哪一个就不会犯错误?哈哈—.”
这群乌合之众,来的时候一个个气势汹汹,斗志昂扬,这时都乖巧了,竟躬听教训,无人吭声。他听出了弦外之音,老头子的忿懑和暗藏的威胁。他还不得不站出来,谁叫他承担起这乌合之众的头头,於是问:
“您是不是知道,您动员报告之後当夜人人过关检查?被打成反党分子的上百人,还有许多人都整了材料。您能不能指示党委宣布平反,当众销毁这些材料?”
“各有各的帐,你们党委是党委的问题,群众就没有问题?我打不了保票,我已经讲过了,我收回的是我讲的话!我个人讲的那些话!”
首长不厌烦了,站了起来。
“那么,您能不能在您做报告的同样场合,再说一遍这些诰?”他也不能退却。
“这要党中央批准,我是给党做工作嘛,也要遵守党的纪律,不可以随便讲话Q”
“那您做的动员报告又是谁批准的?”
这就到了禁区,他也感了这话的分量。首长凝视他,两道浓眉花白,冷冷说道:
“我讲的话,我个人承担,毛主席他老人家还用我吓,还没有罢我的官嘛!表说的当然我个人负责!”
“那麽,能不能把您这番话记录下来,张贴大字报公布於众?!我们是群众推派的代表,也好对群众有个交代,”
他说完,看看身边的群众,而众人都不说话。首长凝视他,他明白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也已无後退之路,於是说:
“我们会把您刚才的话纪录整理,请您过目。”
“年轻人,我佩服你的勇气!”
首长不失威严,说完转身,打开办公桌後面道小门,进去了。令人未曾察觉的这小门刹时便关上,只留下那张皮转椅,空对著他那帮乌合之众。他牢牢记住了这句话,是威胁也是嘲弄。
大腹便便的党委书记在会场上站著作检查,口齿含混,几个月前坐在中央首长身边挺腹昂首那副气派没了,相反戴上一副老花眼镜,双手捧住稿子,伸得比面前的话筒还远,逐字逐句念,似乎辨认这些字句都有些吃力:
“我错误理解了……党中央的精神。执行了……一些不恰当的指示。伤害了……同志们的革命热情,在此诚恳——”念到这里吴涛同志疙瘩了一下,声音略为上扬:
“诚诚恳恳,向在座的同志们,道歉——”
那肥胖硕大的脑袋微微低垂,做个鞠躬的意思,显出老态,也表现得老实可掬。
“甚麽不恰当的指示?说清楚—.”
会场上一个声音高声质问。吴离开桌子,低头从眼镜框上方瞅了一下会场,会场上人们随即互相环顾。吴立刻回到稿子上,继续一板一眼念下去,念得更慢,字眼咬得更加清楚:
“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我们凭过去的老经验,老框框办事,在今天这种新形势下是肯定不行了!”一一。讲的都是空洞的官话,会场上又有些动静。吴大概感到又有人要打断,便突热感闵。子,提高声音,加以强调:
“我,也执行了一些错误的指示,犯了错误!”吴一,手放开稿子,打了个手势,显然修改了稿子上含糊的措词。
一谁的指示?怎样指示?!你说清楚—.”这女人追问。
“中央的领导同志,我们党中央——”吴摘下眼镜,想看清会场上这女人是谁。
那女人也不示弱,相反扬起头高声问:
“你说的哪一个中央?哪一位领导?怎么指示你的,你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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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上的人心里都明白,神圣的党中央已经分裂了,连党中央的政治局也正在被毛主席的无产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