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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攸冥掀了掀眉,微微一耸肩。“夜游神也真是的,老爱扯人后腿。”他怠懒地一笑。
“我快被你的死德行气炸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袭朔日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既然你已经做好上刚龙台的万全准备了,我们这些人还穷担什么心啊,有好戏可看又为什么不看。袭武星呵呵冷笑。
“攸冥,你不是玩真的吧?为了一个凡间女子被送上刚龙台根本不值得呀。”袭释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心里在骂着他“大白痴”。
“值不值得都无所谓了,伏冉灵为了爱我情愿舍弃当晁东国最尊贵的女人,如今她的命盘一片空白,我该如何去想值不值得这回事,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怪不了谁。他的神情心灰意冷。
“蠢女人。”袭释穹不屑地冷哼。
“我看她不是爱你,是根本为了想报复你而毁了你。”袭武星面无表憎,残忍地说着。
“我最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了。”袭释穹妖魅的双眸透出厌恶的神色。
“求求你们别再出口伤人好吗?”袭朔日焦急地制止他们。“我们是来商量怎么帮攸冥度过难关的,别这样冷嘲热讽。”
“我不用你们帮忙,没有必要把大家都拖下水。”袭攸冥断然拒绝。
“说的是。袭武星不屑地讪笑。”我最讨厌这种哀艳万分、玉石俱焚的爱情戏码了,要帮这个忙也让我觉得恶心,我走了。“他冷淡地说完,旋过身,笔直地走出大门,留下黑发上闪动着的奇特流光。
“武星!袭朔日和袭释穹大喊着。
“别喊他!”袭攸冥出声喝止,整个人跃下床,抓起薄衣随意披在全裸的身躯上,他头痛欲裂,温怒地拍桌低吼着:
“你们也走,快走!”
“攸冥,我们是为了你好,你冷静一点听我说。”袭朔日揪住他的薄衫,强迫他听进去。“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天帝知情之前溜进幽冥界的司房里改掉伏冉灵的生死簿,攸冥,我绝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送上剐龙台。”
袭攸冥微眯着眼看他,乏力的问:“你想怎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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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静静听我说,七日前我接到天帝敕旨,命我雷擎电行,向晁东国连施暴雨十五日,每日降十尺十寸大雨,晁东国已经难逃水患成灾的命运了。这几日因水患丧命的人多,幽冥府也较平日忙乱,我们正可以趁乱溜进司房,至于伏冉灵的阳寿要怎么改就由你自己决定。”袭朔日郑重而谨慎的说。
袭释穹听得两眼发光,兴奋地接口道:“就这么办吧,我也和你们一道去,人多好办事。”
“办这件事得偷偷摸摸,人多才会坏事,你别去。袭朔日阻止他。
“老兄,难道你们想以真面目潜入幽冥府吗?别逗了,万一被发现,那就不是一条龙上剐龙台,而是两条龙了。”袭释穹嗤地一声笑,“我有个更万无一失的计划,我们三个人分别变成牛头马面和幽魂,忙乱中才不容易被人识破。”
袭朔日点点头,转头看着袭攸冥。
袭攸冥一直默默听着,这个提议对他是个大诱惑,他沉思了半晌,终于点头答应了。
“也好,就这么办吧。”
阴风枫枫,黑雾漫漫。
袭攸冥所变幻成的幽魂与袭朔日、袭释穹变成的牛头马面,混在一群吆喝喧哗的牛头马面中,悄梢行过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的背阴山,避开追魂太尉和勾司人的耳目,偷偷潜进森罗殿后的司房里,逐一查看生死文簿。
袭攸冥检阅到了晁东国,急忙找出伏冉灵那一栏,果然,除伏冉灵三个字以外全部是一片空白。
“想清楚了没有?”袭朔日压低声音,问。“你打算给她什么样的命盘?”
袭攸冥怔了怔,抬头望定他,犹豫不决。
“到现在还没想清楚?没时间了!”守在司房门口的袭释穹急着说。
“她说这一生不想嫁人,但一个女子孤独终老十分可怜。袭攸冥低低说道。
“要不安排几个义子给她也行,让他晚年有靠。袭朔日提议。
袭攸冥蹙着眉,认真思索着。
“也好。就这么办吧。”他刚提起笔想写,突然问,有行铅灰色的字体从雪白的纸面上隐隐浮了出来,由浅渐黑。
袭攸冥愕然一怔,细细读来,竟是??
“伏冉灵,庚西年三月初三申时寿终,年一十九岁。”
袭攸冥大惊,揪往袭朔日的衣衫急问。
“今天不就是三月初三吗?”
“未时过去了,此刻恐怕已经是申时……”袭朔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住。
刹那问,袭攸冥的脸上失了血色,不假思索,反身便冲出司房。
“你想干什么!别太冲动!”袭朔日和袭释穹大叫,两个人奋力制住他。
“她不能死!袭攸冥急欲挣脱。
“你胡说什么!她早晚都会死的!袭朔日对着他吼叫。”你现在就算救下她一条命,她也不过只能再多活个几十年,最后仍是一死,接下来呢?你要如何收拾残局?如果再比现在更乱,老实说我们也帮不了你了!袭释穹忍不住大骂起来。
“你们不明白??”袭攸冥发狠地挣开他们两个人,深深抽口气,低哑地说。“她能多活几年,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
“你是傻瓜吗!多活几年能有多重要,随便一眨眼就过了。袭朔日嗤鼻笑道。
“我相信你所面对的不比我聪明。袭攸冥推开他,冷静而决绝的朝外走去,一边丢下话??”别跟过来,我不要你们帮忙,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不想把大家都拉下水。“
袭朔日和袭释穹愕然的对望着,只能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没入黑雾纷纷的险地之中。
一切如谜。
第六章
已经接近申时了。
一行人在急风密雨中抬着两顶金碧雕饰的轿子及几箱猪羊牲礼,喧喧嚷嚷,万分艰难地朝青浦河口行去。
两顶轿子中分别绑着伏裘和伏冉灵父女两人。
狂风掀开了伏冉灵的轿帘,她仰起了脸,呆看着轿子外灰重的天色,大雨做了重重的帘幕,除了雨声,她也隐隐听见了青浦河闷啸的声音。
今晨,天未亮,她被七、八名宫女喊起,在诡异莫测的气氛中被强迫沐浴、更衣下上妆。
沐浴于香草清水之间时,她再也忍不住焦虑地追问??“做什么?莫非要我侍寝?”
“虽说是侍龙寝,可你侍的却是青浦河的龙哪。宫女们发出尖锐的笑声,眼神幸灾乐祸地瞧着她。
伏冉灵瞬间明白了她的命运,原来,广仁王拿她当血祭龙神的祭品。
走到这一步,远在她的想像之外,面临死亡的恐惧利爪般地攫住她,令她不寒而栗。
当宫女压迫似地替她穿上艳红、花团锦簇的新嫁衣,并绑缚在花轿之上时,他惊惧的情绪竟莫名地静定了下来。
也许是出自于一种出嫁的心理,恐惧感如雪花般稍纵即逝,模糊而热切的渴望取代了一切,即便无缘同袭攸冥相守一生,她也满心渴盼着他能见到她今生最美的模样。
自与他相遇、倾心爱上他开始,她的命运就脱轨了,从晁东国母仪天下的地位落到了血祭龙神的下场,这莫非是上天给他的责罚?
爱他,便会毁了他。袭攸冥曾痛苦地这么告诉过她。
她的爱让他痛苦了?但她不要他痛苦,为了所爱的人能快乐,她甘愿忍受不去爱他的刑罚,若能牺牲她的生命来保全他在天界的神职与地位,她也心甘情愿。
只有她自己心底明白,他是她这一生昼思夜想的唯一钟情。
锣鼓喧天;六名身着雪白舞衣的舞者,在大雨中跳着“祭神舞”。
两名壮汉将伏冉灵从轿中扛了出来,雨点重重地落在她全身每一个地方,她一无抗拒,任由雨水击打着。
她偏过脸,看见父亲同样也被两名壮汉扛在肩头,与她并列在青浦河口的堤岸上,父亲脸上的神情交织着恐怖、悲痛与惊骇,令她不忍卒睹,她不害怕自己将死的命运,但看见父亲与她相同的遭遇时,却让她感到伤痛欲绝。
她甚至不敢再看父亲一眼。
锣鼓声骤止,舞者迅速地退开来。
伏冉灵被雨水打得眼睛都张不开,索性闭上眼,她知道,时辰到了。
耳际听得滔滔浪响,浴在雨中,她彻底地舒展自己,安详恬静地微笑着,静听着雨声的缠绵。
完成一场燃烧生命的爱怨痴狂,她笃定而且无悔。
“申时到??”主祭者高喊。
伏冉灵的身子被抛出了堤岸,抛向滔滔滚滚的浪潮,她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