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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每一张床前徘徊,看来看去﹒一阵极度痛楚袭上心头。她还能多少个夜晚查看孩子们睡觉,给他们掖被子,睡前亲吻他们道晚安呢?一晚?还是两晚?
上帝啊,请别让他带走他们。
几分钟后,她转回楼下,见摩根的房门打开了一半。在厨房里,她见他正在取一杯牛奶。真怪,他看起来不像是爱喝牛奶的人。
“请你别介意,”他举起杯子对她说道。“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牛奶。事实上,这是好多年来我第一次喝牛奶。”
莎拉努力笑了笑:“当然不介意。你什么时候想喝只管喝。”
摩根喝完杯里的牛奶,转身将杯子冲洗干净。莎拉喘了口气。他那米色的毛线衫上残留着一条粗粗的干血渍,看起来于血渍粘住了他的皮肤。“你出了什么事?”
他转过身来,探究的眼神在问:“你在说什么?”
“你的背。”
“我的背怎么啦?”
莎拉双手搁在臀部,扫了他一眼:“首先,你的背上有血。第二点,我很有理由认为,如果你脱毛线衫,会连带着撕扯下一大块皮来。”
摩根显得有些茫然。他转头看映在水池上方玻璃窗上的自己背影。“哦,那个。没事﹒那是我回国途中的一件小礼物。”
“瞧你到过多好的地方,福思特。来吧。”她抓住他的手腕,带他朝他的房间走去。“我们看看,是否能把毛线衫脱下来,又不扯脱你的皮。”
摩根乖乖地跟在她后面:“以前我叫过一些女人为我脱衣服,她们从不敢用那样的语气说话。”
莎拉停下来,转头,慢慢地从上到下打量他:“我敢。”
慈善的主啊,她在做些什么事呀?她在跟他调情!她已无法记得最后一次与男人卿卿我我的情景了。这可是个她压根儿不愿管其闲事的男人。他会怎样看她的呀!
“我们先把背上血块浸湿松软起来,”她说。几分钟后,她让他脸儿朝下趴在床上,身下垫着干毛巾,身子两侧也塞了一些毛巾,一块温湿的毛巾盖在他的毛线衫的背部。
她一次又一次将那块湿毛巾浸进一桶温水里,然后将浸有温水的毛巾涂搽于血块处,使血块松软起来,好将他的毛线衫脱下来,又不弄伤他的皮。
“我很想感谢你为我做的事,”他柔声说。
莎拉的双手停了一下:“别客气,不用谢。让他们住在我家里就是最好的谢意了。对我来说,他们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这点我看得出来。”
“他们对你从未失去过信心,你知道,”她主动说,“连一分钟也未有。他们大家,甚至小安吉,她未见过你的面,全都深信不疑,总有一天你会来接他们的。他们非常爱你。”
“除了安吉外,他们都爱我,”他说,语气无不伤感。“直到昨天我才知道有个她。”
她已经从韦斯跟她的谈话里晓得了好多事情:“给她一些时间吧。她这么小小的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她先是失去了母亲,跟着失去继父,后来又失去了加利。”
“加利是谁?”
“他是我的丈夫。孩子们刚来这里时,安吉不愿挨我的边,倒是喜欢加利,加利也喜欢她。三个月后他就过世了。她真伤心呀。”
摩根呼哧了一下鼻子:“你不伤心?”
莎拉挺直身子,说:“瞧你竟问出那样的话来。我都忘了毛线衫已经给浸松了,我来给你把它脱掉。”
“别紧张嘛,”他对着枕头说,“我的意思是--”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呢,福思特先生。我非常爱我的丈夫,告诉你。我不是在说我自己的事,我是在说安吉。”
“难道你不能叫我摩根吗?称福思特先生听起来太无味,太生疏了。你看看,此刻咱俩是怎样共享一铺床的。”
对他这种挑逗话语,莎拉本想发一通不伤大雅的怒气,却又发不起来,反倒笑了:“我想,此刻我们是同床。孩子们会怎样想呢?”
“我不知道别人会说些什么,”他回答说,语调变得严肃起来。“但我懂得韦斯看你时的眼神。他会妒忌得要死的。”
莎拉将被血块弄脏了的湿毛巾啪的一声扔进桶里,水花四溅:“真荒唐!”
“我荒唐?”他用一只眼睛向上望着她。“我记得十五岁是怎么回事。我不会责备他的。如果我的继母中有人像你这个样子,我很可能现在还跟她同居着。”
“你在一个收养人家里生活过?”
“好几个,”他点头说。“我的大儿子可是对你热心得很哩,柯林斯太太。”
“这是我听到的最令人气愤的话!”
“但,这是真话。”
“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事实会一清二楚的。”她语气决然地说。“坐起来,你的毛线衫现在已经松脱了。”居然认为韦斯在追她,这个想法多荒谬,多令人恶心。
摩根坐起来时,引动得床铺一阵嘎吱作响。她把毛线衫往上卷到他的背部,他将毛线衫从身上拉脱下来。一道难看的伤口,从他左肩横过背部伸延到右边屁股的中间,一块曾经是白色的纱布贴在离他右手胳肢窝几英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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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去理会那块脏污了的纱布,只顾清洗那个大伤口。她的手指顺着伤口摸去,寻找发炎的地方。她猛然意识到,她的手是在他背部平滑紧绷的皮肤上东摸西摸,一阵臊热飞上她的脸颊。她感觉到她的手掌下,他的块块肌肉收紧起来。
慈善的主啊,她在干什么呀?她急忙将手移开,瞧着他那晒成茶色的宽阔背部,心想,虽然摩根?福思特无意中使她忘了羞耻,也该咒骂。
接着干吧,莎拉。
她把用维他命E和蒜油调制的药膏搽到伤口上,心里一直在想:他去了什么地方,四年来他在忙些什么,结果离开孩子们这么久。他浑身肌肉岩石船强硬,一块块鼓突起来。但皮下的肉不够多,对他这样身架的男人来说,稍为瘦了点。也许是最近一段时间来,他没有吃多少东西的原因,她想。
她将他身侧的那块纱布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别把皮肤给扯痛了。这个伤口看起来没有感染,但还在细细渗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问道,语气关切。
“两个星期前。”
“两个星期前!这两个伤口几天前就应该结疤了。你是怎么处理伤口的?你干吗不去看医生?”
“看医生?回美国后,我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一个星期之久。我向你保证,我看过好多医生的。”
住院治疗了一个星期,伤口还是这么槽糕,可想而知,伤得多厉害,想到这,莎拉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自己另找医生。”
她用纱布包住他的那两个伤口,然后说道:“早上我有机会再来检查这两个伤口之前,别穿衬衣。”
摩根坐起来望着她,直视她的眼睛:“谢谢。你是个好人,莎拉?柯林斯。”。
莎拉嗤了一声鼻子,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的轻蔑。她怒气冲冲,快手快脚地收拾起毛巾和水桶。
“我可不好,我是个傻瓜,”她厌恶地说。
“干吗这样说话?”
“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之后,你突然钻出来要把孩子带走,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女人,都会憎恨你的。”
“而你,不恨我吧?”
她站在他的面前,心里发紧,不知所措:“我真想恨你,但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也许,你走了后,我就做得到了。我爱你的孩子,摩根。我是把他们当作亲生孩子来爱的。在我的心里,他们是我的。我无法生育我自己的孩子。你的孩子们弥补了我生理上的缺陷,我原先不知道有这样的缺陷存在。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要你同情我。同情是我最不想要的东西。我只是想让你理解我的感受。你是他们的父亲。他们爱你,需要你。他们等了你好久,等你回家。”
莎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眨眼将眼中泪水挤掉:“如果你给孩子们建立一个家,跟他们呆在一起,而不是满世界漂泊,我想,这才是给孩子们的最好东西。我真高兴,为了孩子,你来了。我会想念他们,想得发疯的。你是他们的父亲,他们理应跟你在一起。”
她转身离开他,簌簌泪下,满脸是泪。
摩根凝视着无人的门口,倾听她轻盈的脚步声走过房子,皱眉沉思。他心里毫无怀疑,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这个女人真有风度。
她的眼睛是灰色的,当然是灰色的。
莎拉躺在床上,望着户外路灯映照在天花板上的亮光,好几个小时这样睁眼望着。
算了,她对自个说。就算是我被他迷住了。那又怎么样?最后一个迷住她的男人是加利。那是在恰当的时候,恰当的地方。这次却不是如此。摩根?福思特在这儿仅呆几天,只呆到重新获得对孩子的监护权为止,然后他就要离开,一去不复返,孩子们也是如此。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