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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金看着田野和夜空,思忖着:“如果人类遭到了毁灭,如果我们这个种族象索德姆城①一样遭到毁灭,但夜晚仍然这么美丽,田野和森林依然这么美好,我也会感到满足的,因为那通风报信者还在,永远不会失去。总之,人类不过是那未知世界的一种表现形式。如果人类消失了,这只能说明这种特殊的表现形式完成了,完结了。得到表现的和将被表现的是不会消逝了,它就在这明丽的夜晚中。让人类消失吧,由时间来决定。创造的声音是不会终止的,它们只会存在于时间之中。人类并不能体现那未知世界的意义。人类是一个僵死的字母。会有一种新的体现方式,以一种新的形式。让人类尽快消失吧。”
杰拉德打断他的话问:
“你在伦敦住哪儿?”
伯金抬起头答道:
“住在索赫区②一个人家中。我租了一间房,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住。”
……………………
①《创世纪》中记载的上帝毁灭的城市。
②伦敦一闹市区,餐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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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主意不错,好歹算你自己的地方。”杰拉德说。
“是的。不过我并不那么注重这个,我对那些不得不去打交道的人感到厌倦了。”
“哪些人?”
“艺术家——音乐家——伦敦那帮放荡不羁的文人们,那帮小里小气,精打细算、斤斤计较的艺术家们。不过也有那么几个人挺体面,在某些方面算得上体面人。这些人是彻底的厌世者,或许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与这个世界作对,否定一切,他们的态度可算够消极的。”
“他们都是干什么的?画家,音乐家?”
“画家、音乐家、作家——一批食客,还有模特儿,好样的,他们与传统公开决裂,但又没有特定的归属。他们大多都是些大学生,也有独立谋生的女人。”
“都很放荡吗?”
伯金看得出杰拉德的好奇心上来了。
“可以这么说,但大多数还是严肃的。别看挺骇人听闻,其实都一回事。”
他看看杰拉德,发现他的蓝眼睛中闪烁着一小团好奇的欲望之火。他还发现,他长得太漂亮了。杰拉德很迷人,他似乎血运很旺盛,令人动心。他那蓝色的目光尖锐而冷漠,他身上有一种特定的美,那是一种忍从的美。
“我们是否可以看看他们各自的千秋?我要在伦敦逗留二、三天呢。”杰拉德说。
“行,”伯金说,“我可不想去剧院或音乐厅,你最好来看看海里戴和他的那帮人吧。”
“谢谢,我会去的,”杰拉德笑道,“今晚你做什么?”
“我约海里戴去庞巴多,那地方不怎么样,可又没有别的地方可聚。”
“在哪儿?”杰拉德问。
“在皮卡迪利广场。”
“哦,那儿呀,呣,我可以去吗?”
“当然,你会很开心的。”
夜幕降临了,火车已过了贝德福德。伯金望着窗外的原野,心中感到十分失望。每到临近伦敦时,他都会产生这种感觉。他对人类的厌恶,对云云众生的厌恶,几乎变成了一块心病。
“‘宁静绚丽的黄昏
在幽远幽远的地方微笑——‘“①
他象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一样自言自语着。杰拉德细微的感觉被触醒了,他倾着身子笑问:
“你说什么呢?”伯金瞟了他一眼,笑着又重复道:
“‘宁静绚丽的黄昏
在幽远幽远的地方微笑,
田野上羊儿
在打盹——②‘“
……………………
①、② 勃朗宁夫人诗《废墟上的爱》。
杰拉德现在也看着田野。伯金不知为什么现在感到疲劳和沮丧,对杰拉德说:
“每当火车驶近伦敦时,我就感到厄运将临。我感到那么绝望:那么失望,似乎这是世界的末日。”
“真的!”杰拉德说,“世界的末日让你感到恐惧吗?”
伯金微微耸了一下肩。
“我不知道。”他说,“当世界即将塌陷而又没有塌陷时才让人感到恐惧。可是人们给我的感觉太坏了,太坏了。”
杰拉德的眼睛中闪过兴奋的微笑。
“是吗?”他审视地看着伯金说。
几分钟后,火车穿行在丑恶的大伦敦市区里了。车厢中的人们都振作起精神准备下车了。最终火车驶进了巨大拱顶笼罩下的火车站,来到伦敦城巨大的阴影中。伯金下了车,到了。
两个人一齐进了一辆出租汽车。
“你是否感到象要进地狱了?”伯金问道。他们坐在这小小的迅速疾行着的空间里,看着外面丑陋的大街。
“不,”杰拉德笑道。
“这是真正的死亡。”伯金说。
第六章 薄荷酒
几小时以后他们又在酒馆里见面了。杰拉德推开门走进宽大高雅的正屋,透过弥漫的烟雾可依稀辩认出顾客们的脸和头,这些人影反射在墙上的大镜子里,景象更加幽暗、庞杂,一走进去就象进入了一个朦胧、黯淡、烟雾缭绕、人影绰绰的世界。不过,在噪杂的欢声中红色的绒椅倒显得实在。
杰拉德缓慢地巡视着四周,穿过一张张桌子和人群,每过一处人们都抬起头来看他。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地方,穿入一处闪光的新的去处,来到了一群放荡的人们之间。他感到心情喜悦,快活。他俯视着那些露出桌面的一张张脸,发现人们的脸上闪着奇特的光采。然后他看到伯金起身向他打招呼。
伯金的桌旁坐着一位金发女子,头发剪得很短,样式很考究,直披下来,发梢微微向上卷到耳际。她娇小玲珑,肤色白皙,有一双透着稚气的蓝色大眼睛。她娇嫩,几乎是如花似玉,神态也极迷人。看到她,杰拉德的眼睛立时一亮。
伯金看上去木然,神不守舍,介绍说这女子是塔林顿小姐。塔林顿小姐勉强地向杰拉德伸出手来,眼睛却阴郁、大胆地盯着他。杰拉德精神焕发地落了座。
侍者上来了。杰拉德瞟了一眼另外两人的杯子。伯金喝着一种绿色饮料,塔林顿小姐的小酒杯中只有几滴酒了。
“再要一点吗?”
“白兰地,”她咂尽最后一滴放下了杯子说。侍者离去了。
“不,”她对伯金说,“他还不知道我回来了。他要是看到我在这儿他会大大七(吃)一惊。”
她说起话来有点咬舌,象小孩子一样,对于她的性格来说,这既是装腔作势又象是真的。她的语调平缓,不怎么动人。
“他在哪儿呢?”伯金问。
“他在纳尔格鲁夫人那儿开私人画展。”姑娘说,“沃伦斯也在那儿。”
“那么,”伯金毫不动情但以保护人的口吻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姑娘阴郁地沉默不语。她厌恶这个问题。
“我并不打算做什么,”她回答,“我明天将去找主顾,给他们当模特儿。”
“去谁那儿呢?”伯金问。
“先到班特利那儿,不过我相信我上次出走肯定让他生气了。”
“你是指从马多那那里逃走吗?”
“是的。要是他不需要我,我可以在卡马松那儿找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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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马松?”
“弗德里克·卡马松,他搞摄影。”
“拍穿薄纱衣露肩的照片——”
“是的。不过他可是个很正经的人。”
“那你拿裘里斯怎么办?”他问。
“不怎么,”她说,“我不理他就是了。”
“你跟他彻底断了?”她不高兴地转过脸去,对此不予回答。
这时另一位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
“哈啰,伯金!哈啰,米纳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急切地问。
“今天。”
“海里戴知道吗?”
“我不知道,再说我也不在乎他。”
“哈!还是那儿走运,不是吗?我挪到这张桌子上来,你不介意吧?”
“我在同努(卢)伯特谈话,你不介意吧?”她冷漠但恳求地说。象个孩子。
“公开的忏悔,对灵魂有益,啊?”小伙子说,“那,再见了。”
小伙子锐利的目光扫了一下伯金和杰拉德,转身走了,上衣的下摆随之一旋。
在这过程中,杰拉德几乎全然被人冷落了。但他感到这姑娘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他等待着,倾听着,试图凑上去说几句。
“你住在旅社里吗?”姑娘问伯金。
“住三天,”伯金说,“你呢?”
“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到伯萨家住,什么时候都可以。”
一阵沉默。
突然这姑娘转向杰拉德问:
“你熟悉伦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