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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政府找了份工作干。开始我决心要把自己的所学贡献出来,并打算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对待工作,对待未来。可一年下来,我发现自己正慢慢被浸泡到一个大染缸中,全身渐渐发霉变质。人、鬼、兽在我身边跳踯腾跃。我痛苦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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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考什么别考研(10)
一天,一位在此工作多年的老大姐对我说:“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到学校去工作呢?”
是啊,我忽然觉得她的话很对。可哪所学校要我呢?我迷茫不已。
“考考研究生吧!”那位大姐开导我说,“我弟弟也像你一样,可他后来考研了,现在在昆明一所大学教书。他说他生平第一次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后来,我便埋头苦读,就这样,走上了研究生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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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啊。”回到宿舍里,曹真坐床沿上平静地听完我的故事,仿佛也被我的情绪感染了。
我感到口干舌燥,起身倒开水喝。走到窗前,繁华的街道早已沉寂。各种街灯、广告灯孤独地亮着,仿佛在守候这座古老的城市。
“你呢?”我一边喝一边问。
“我?”
“嗯。你为什么要考研呢?”
“哦——,我,”他兴致一下子起来了,“我,大学攻的是英语,可我一点也不喜欢,毕业时四级都没过。学习中我发现西方文化对我国传统文化侵袭得很厉害,我发誓要改变这种状况。我要学中文,考中文研究生,要去汉化全世界、汉化美利坚!”最后一句声音颇高,吓了我一跳。我吃惊地看着他,他神采飞扬,眼中闪着夺人的光芒。
“就为这个?”我不解地问。
“当然,我现在人微言轻,所以我还要到剑桥留学,取得PHD,然后进国防大学进修,学贯中西,最后进高参当参谋长!”
我愕然。
“我还要报仇!”忽然他猛的举起右手,“他妈的,以前欺负我的人,统统得死!”
我再度愕然。他心中仿佛压抑了很多仇恨。我看看时间:一点十五分。我不愿再谈这个话题,毕竟夜已深,明天开始要上课了。
“唉,睡吧。不要激动,改天我们再谈,聆听你的理想。”
“猪日的……”曹真掏出木梳又梳了梳他的头发,宽阔的额头仿佛燃烧着一团火。
在床上,我们又交谈了会儿。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睡意像一张无形的巨网,铺天盖地而来。
五
只要是“第一次”,人们一般都忘不了,觉得它意义重大,非记住不可。第一次挨打,第一次梦遗,第一次接吻,第一次Zuo爱,恐怕真的难以忘记。我第一次Zuo爱的时候,那个我现在已经记不起名字的女孩呻吟不止,我以为她不行了,便慢了下来。想不到她却痛苦地哀求:“快,快,别停好吗?求求你了。”我欲火中烧,欲痛快地与她交合,可意念一上来,自己却软了。当时她的哀叫声和我欲速不达的柔弱,至今记忆犹新,恐怕至死也难以忘记。“第一次”听导师给我们研究生上课,永远也不可能忘记了。那倒不是因为痛快,而是失望,性质和效果都不一样,质的不一样。
也许一般上了档次的人物都爱磨磨蹭蹭,第一次上课,导师迟到了十三分钟五十秒。那天,我们十一个人(加上曹真)毕恭毕敬地坐在小教室里苦苦等待。我是盯着手表,数着秒针,看着他进来的。“见面会”上我们见过,姓“杜”,我叫他“杜大教授”。他也是导师组成员之一。
他大约五十岁左右,面色灰暗,想必是书读多了的缘故。上穿一件老式夹克,下穿一条宽松的休闲裤。夹个黑色的公文包,放在桌上,神色肃然地扫了我们一眼。坐下,又立起。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洁白的餐巾纸将椅子擦了一下,然后将废纸放进桌下面的抽屉里。坐定后,还扭了下脖子。我静静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我想看看带硕士的导师是如何与众不同的。可是看了半天,也未发现有什么异人之处。
他咳嗽一下,沉着稳重地说:“都到齐了吗?……好,都到齐了。我们今天先认识一下。我先介绍一下自己……”
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山东籍同学马上掏出笔记本,刷刷地记录。也不知有什么好记录的。这个山东同学叫汪宇宙,大胖子,有点矮,30岁左右,讲话时声如洪钟。
“我,姓杜,杜甫的杜,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五年出生……”
同学们都笑了,似乎觉得他很幽默。
“我,我们那一代人,上山下乡,文化大革命……”
同学们的思绪被他带走了,带到了“山”上“乡”下,带到了“文化大革命”时代,与他一同“上山下乡”……我看看手表:他这一“上山下乡”,共花了二十三分钟四十九秒。我这个人有个习惯,爱统计一个人的发言时间。以前在乡政府,几乎天天都要参加一些无聊透顶的会议,听那些官僚公仆们的发言。不参加不行,公然睡觉也不太好,于是养成了统计他们发言时间长短的习惯,并藉此寻找乐趣。通过长时间的比较研究我发现:一个人发言时间的长短与他的年龄和职衔成正比。
“我,毕业于南开大学……南开大学啊,历史悠久啊……”
于是又讲起了南开大学的历史,从建校之初到今天南开的式微,详细而具体,自豪而感伤。同学们又增长了见识,至少知道了南开在“式微”。山东汪胖子刷刷地在做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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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考什么别考研(11)
“我,唉,老了!‘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最终是你们的’。”杜大教授似乎有点悲哀,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这叫新陈代谢!长江后浪推前浪!下面,请同学们自我介绍介绍,呵呵,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敢不遵命?我们逐一自我介绍了一番。每个同学介绍时,他几乎都要打断:“你哪个大学毕业的?”“哦,你们那所大学XX教授我认识。他现在还好吗?”“你认识XX教授吗?他就在你们学校啊!他现在很有名气了。以前我们是同学……”来自甘肃的一个女生记忆力惊人,说出了几个教授的大名,碰巧杜大教授又认识,于是,他们拉家常似地谈了起来。当他们终于拉完时,我看时间:拉了十一分钟。山东大胖子更牛,他逐一评说了前面几位同学所说的教授,似乎他全认识。他得意洋洋地说:“XX教授还是我二舅的亲戚。”轮到我,我面无表情地说:“我叫何寂,男,四川人,为求知而来,三年后将毕业于此。”众人大笑。杜大教授也笑了一下,但没有问我毕业于什么大学,便指着曹真,示意让他自我介绍。曹真低声说:“我是旁听生。”杜大教授愕然,似乎很不理解。曹真简略地解释了一遍。杜大教授才“哦哦哦”三声,点了几下头,大彻大悟的样子。同学们立刻面面相觑。我看表统计:十三人自我介绍花了三十八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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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上课是两节课连着的,中间一般不休息。所以杜大教授能接着讲,好在下面他终于进入正题了。
“我,这学期带你们的《唐代文学》。‘唐代文学’啊,博大精深!——哦,对了,我要先申明一下:我们既然是古代文学研究生,我要求你们所有人‘厚古薄今’!”杜大教授掷地有声,并挥了一下手。
“厚古薄今?”我一惊!
“我们一定要这样!现在流行什么余秋雨啊、贾平凹啊,金庸、王朔啊,还有那些用身体写作的女流氓,全都是些卖文郎!他们作品的价值不大。同学们,你们风华正茂,千万不要白白浪费时间去看那些无用的东西。时间、历史,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精品!我们不要去理会那些未经时间考验的作品!”杜大教授像在演讲。
“卖文郎?!”我有些耐不住了。我举了手。
“你要说什么?”杜大教授面目和善地问。
“杜老师,我想问您一下:您看过他们的作品吗?”我问。
“没有。”杜大教授一愣,但平静地回答,并示意我坐下,“虽然我没看过,但也听过别人对他们的评价。就拿王朔来说吧,《我是你爸爸》,这叫什么标题?骂尽了天下人!不用看了,就知道是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