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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乱 二(2)
跑出门来,欠我血债的那个人笑咪咪地迎了上来,把另外350元钱塞进我的上衣兜,关切地叮嘱道:“你的脸色不大好看,赶紧去吃点东西。”
不用他说,我直奔最近的饭馆。然而,当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来的时候,我怎么看都觉得恶心,这些饭菜都浸在了翻着泡沫的热血里,我无论如何也喝不下自己的血。没钱饿,有钱也饿,这一天过得可真他妈的奇怪。
喝自己的血不是滋味儿。几个月来,吃进我嘴里的任何食物都带有浓烈的血腥味。我憎恨吃用卖血钱买来的东西,但除此之外,我没办法抵御每天都要袭击我的饥饿感。
立体思维研究陷入了困境。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研究课题从我的脑海里喷涌而出,在我的周围形成了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我像一叶孤舟,在波峰浪谷中折腾得晕头转向。
谁能帮助我?谁也帮助不了我。帮助是什么?帮助是一种付出,是一种物质与精神结合的等价交换。交换的基础是相互要明白交换的是什么东西。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搞得懂立体思维,这样就缺乏和别人交换的基础。再说,我现在还不想让别人来分享我的精神财富。
我没钱了,别人又帮不了我,我可能看不到成功的彼岸了。我该怎么办?
夜色吞没了房间,把我腌渍在黑暗中。我盯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像盯着如波涛般翻滚而来的岁月,我的灵魂变成了无数个泡沫,随着波涛动荡不宁。
饥饿使我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支撑到明天太阳破土而出的时刻。在我恍恍惚惚,不知是进入梦乡还是游荡在生死界的状态下,我忽然看到母亲向我走来了。她依然美丽,依然忧伤,低垂的Ru房似两只干瘪的肉袋。这是我造的孽,母亲的Ru房原本是浑圆的,是我用贪婪的嘴把它们吸干的。
我没见过父亲,如果他还活着,所在的大体方位应该是东北方,至于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哪个角落我并不清楚,因为我是隔着母亲的肚皮和他告别的。1958年的那个残冬,我的父亲由红小鬼变成了大右派,从国家机关的高墙大院被直接押送到东北的黑土地;从此杳无音讯。当我呱呱落地后,正赶上所谓的3年自然灾害。我不管灾害不灾害的;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狂嘬母亲的|乳头。把她的精华吸干后;我就甜甜入睡;母亲再去奔命。她把窝头、野菜什么的吃进肚里;经过复杂的过程制造出浓浓的|乳汁,再来喂我。如此循环反复,我一天天长大,变得又白又胖。拿我一百天时的照片给人看,谁都不会相信我30年前的模样竟是如此可爱。
不管别人如何看待,我始终认为母亲很伟大,尽管她的命运很惨,用一句不准确的话说是红颜薄命。
母亲是一位大家闺秀,娘家是杭州城里的富商。祖上几辈人靠丝绸贸易积累了万贯家财,到她父亲这辈,赶上日本鬼子横扫中国。日本人的生丝几乎断了她家的财路,几间工厂相继关张,只留下一间贸易商行撑着门面。好在她家积蓄甚厚,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倒不成问题。日本鬼子投降后,她父亲本想大展宏图,但不知怎么得罪了国民党的接收大员,一顶汉奸商人的帽子从天而降,她父亲被一群当兵的拉上汽车,押到城外枪毙了。她父亲名下的商行被当作汉奸财产没收了。
那年母亲芳龄18,正是一朵花的时候。一家人躲在深宅大院,战战兢兢生活,生怕再祸从天降。那一日,来了一个大胡子团长,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说是来查没汉奸财产。一家老小被集中在大堂,听大胡子团长训话。他没说上两句,就注意到了低头垂立的母亲。这家伙用手托起母亲的脸,满脸的横肉顿时笑开了花。他当场宣布,要娶母亲为三姨太,3天后来花轿接人。
错乱 二(3)
团长走了,留下一团阴云罩在了深宅大院。一家老小哭成一团。最后,由她哥哥作主,让妹妹到北平投奔二舅,他和家里其他人躲到乡下去。第二天夜里,母亲乘着一顶小轿离开了家门,和一个老仆人去了北平。
母亲到了北平,住进了她二舅家。她二舅是师范大学的教书先生。第二年,他帮母亲进了大学堂。母亲在上大学三年级的时候迎来了北平的和平解放。在开国大典上,望着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她像当年所有的热血青年一样,为新中国的诞生而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等不到毕业就离开了学校,投身到新中国如火如荼的建设中。在给部队官兵办的扫盲班上,她认识了我的父亲,一个身经百战的年轻团长。
这之后,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了。父亲受命出征,在战火的洗礼下,两人的爱情之花盛开了。1952年冬天,父亲身上带着两块弹片回来了,在部队医院,两人举行了简朴而隆重的婚礼,一时传为美谈,给许多身负重伤的志愿军官兵带来了幸福的憧憬。
父亲后来转业进了国家机关。母亲也早已成为一所中学的教员。俩人在学历上的差异并没有影响他们婚后的甜蜜生活,何况父亲聪明绝顶,靠不断进修已进入到业余大学学习。将近6年的婚姻生活,除了物质生活稍感匮乏外,他们什么也不缺,这是母亲在向我讲述她和父亲一起生活的岁月时多次强调的。
父亲被押走后,母亲几乎垮了。而我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生。她是被她二舅——我的二舅爷送进医院的。二舅爷送完了母亲,就把我的哥哥姐姐领走了,一个送给了他的大儿子,一个送给了他的二闺女。母亲生我时难产,几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把我生下来。她在医院时躺了一个月才恢复了一些元气,但留下了到阴天下雨就腰痛的病根。
可能是我长得可爱,也可能是我最小需要更多的母爱,总之,我留在了母亲身边。
被送到大表舅家的哥哥,在饱经大表舅和舅母的摧残后变成了恶棍。在文革风暴中,他揭竿而起,把养父母折磨得欲生不能、欲死不得。母亲去大表舅家找哥哥算帐,可哥哥并不买母亲的帐,他用手指着母亲的鼻子质问,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算什么东西。母亲大哭,说是造孽。当时我搞不懂什么是造孽,但我有一个强烈的意识,就是哥哥对母亲有恨无爱,否则他不会像一条疯狗似的对母亲大吼大叫。
母亲从大表舅家回来后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老说胸口痛。她经常去医院,后来一个医生就常来我家了。母亲的病渐渐好了,医生也留在了我家,成了我的继父。
继父姓王,我叫他王叔叔。他对我不好也不坏。我们一起生活了4年多,我就离开家插队去了。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在我插队回来后,母亲开始咳血。后来母亲被诊断为肺癌。令我不能容忍的是,继父在母亲的生命尽头背叛了她。在母亲的病床前,很少见到继父。有一次,我和他像两个男子汉一样谈话。他承认已不再爱我的母亲。当初之所以选择母亲,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我说,母亲一生历尽苦难,在她即将告别人世的时刻,别让她再承受感情方面的打击。他口头答应了,但实际上没做到。有一次我从单位宿舍回家取东西,见房门紧闭,敲了半天,继父才把门打开,从继父慌张的表情上看,他刚才肯定没干好事。在继父身后,有个我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脸红得像猴屁股,衣服上的扣子系错了位。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错乱 二(4)
“没什么,我们没什么,”继父不打自招。
我推开他,走进里屋。床铺很整齐,一看就知道是刻意整理的。床单上的牡丹花图案的花心,有一块铜钱大的湿斑。床单的下摆,露出了一团卫生纸。我扫了继父一眼。这家伙太卑鄙了,在母亲尚存人间的时候,居然在母亲的家里偷欢。愤怒使我作出了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我一把揪住姓王的脖领,指着湿斑质问:“没什么?这是什么?”
继父挣扎着,企图摆脱他在女友面前的狼狈相:“你松开手,你怎么敢对我这样?”
“你看这是什么?”我揪得更紧了,用脚把藏在床下的一堆脏纸掏了出来。
“你放开我,你没有权力这样!”
“我让你看看我的权力!”我伸手抓起地上的脏纸,顺手塞进继父的嘴里。
那个女子吓得尖叫起来,好像撞到了鬼一样。我没理会她,挥起拳头,把继父放倒在床上。我指着他警告道:“不许你再去看我的母亲,限你明天从这里滚出去!”
母亲不知道丈夫已经背叛了她,在她进入弥留之际的前一刻,还请求我把他找来。她想死在自己的男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