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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最怕女人哭,他忙将酷脸摆一旁,把怀中的娇弱人儿小心翼翼放在床上,顺势坐在她脚边。千般温郁、万般柔情的蜜语,被胸中的一股怒气梗在喉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昨日她是那般温婉顺从、半羞还半喜;今日却像变个人似的尽摆脸色给他看,教他不由得怀疑起周书宇在她心里的地位。顿时五味杂陈在眉睫间,大眼瞪上她的小眼,瞪得那双水眸里的雾气更加氤氲,眼看乌云罩顶,小雨滴滴答答开始落下,天行急得搔头,却无计止住她的梨花泪。
庆幸桂儿及时沏了壶茶进来,嫣然忙侧转脸面对床里,趁着桂儿和天行说话,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
君天行眉一掀,找着法子制她了。
原来她只会对他发脾气,对旁人一律笑脸相迎,这代表什么?
“少爷,大夫在偏厅等候。”桂儿戒慎恐惧道。
天行将注意力转向她,纳闷他从来没跟她大小声过,怎么这丫头同府里的人一样怕他?难道他长了一张恶人脸不成!
小事一桩,不想理会,但他仍放柔声音交代,“请大夫进来。”
桂儿受宠若惊,不敢看向主人,衔命离去。
清朗俊眸凝睇佳人曼颊上残余的一滴清泪,无法抗拒地凑上唇吻去她的泪,嫣然被皮肤上的灼热轻触吓掉魂,看进和她距离不到一掌的温柔眼眸里,心脏猛地紧缩,想要靠近他,但想起他的妻儿,满腔柔情顿时化作一地碎琉璃,唇瓣无助地颤动起来。
“走……开,登徒子!”
“什么登徒子?我是你的未婚夫。”他不满地抗议。
嫣然气得全身发抖,见他脸又靠过来,忙用两只手抵住他的颊。
“谁……承认你了?就算是……也不行!”
“可你昨天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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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昨天的事,便教她着恼。“昨天我……痛晕了,现在理智正常!”
“我看你现在才是神智不清!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姓周的?!”
“什么姓周的?”嫣然瞪大眼问。任何正常人跟那张俊脸相对太久,都会跟她一样头晕目眩起来。若不是清朗的星眸突然露出凶光,她可能会继续晕下去。
“就是周书宇啊!”
“关他什么事?”
“若不是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跟他没关系!”
见嫣然一味地撇清周书宇,天行更加火大,她眼里的不驯,激起他心中的一丝野蛮。一把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在嫣然的娇呼声中用力往怀里带,还来不及施展男性魅力,便听到一声呼天抢地的惨叫——
“我的脚——”
他急急忙忙放开她,嫣然已痛得泪珠儿在眼眶转动,委屈地跌在床里扁起小嘴。
“嫣然……”
“走开,别碰我……”她口齿不清地挥开他,将脸蒙在枕头上,只想大哭特哭。
“嫣然……”
还想再说什么,寝室和花厅间的落地罩处传来一声轻咳。天行侧过头去,看见桂儿用手指着侧转向花厅方向的大夫佝偻的身影。
“大夫,你来得正好。”天行大跨步将年届耆艾之龄的老大夫扯到床旁,催促他赶紧帮哭得泪涔涔的佳人看伤。
嫣然看见老大夫在君天行严厉的目光监视下抖着手为她里伤,心里过意不去,强忍着痛,投给老人家一个安慰的笑。
大夫松了口气,很快完成包扎,迅速起身告辞。
“不痛了?”天行柔声细语地问她,想到他的种种罪行,嫣然心里有气,背转过身不理他。
“嫣儿,周书宇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你对所有的人笑,就是不对我笑?难道你忘了从前你有多依赖我?忘了你常冲着我笑得好甜,忘了我俩之间的婚约……”
字字句句摧折肝肠的指控,听得嫣然既心酸又着恼。明明是他先忘的,还把一切过错推在她身上,怎么可以?
“我没忘,忘的人是你!”她逸出一声哀鸣,悲痛地捂着脸。
“我没有忘,我一直在找你。”听出她话里的伤心,天行试探地将双手放在她肩上,嫣然含在眼眶中的泪水,不争气地泛滥下来。
“找我做什么?”她哽咽着,小脸皱成一团。“你已经有了妻儿,还找我干嘛?”
“妻儿?谁说我有妻儿的?”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嫣儿,你转过身面对我,咱们把话说清楚。”听得一头雾水的天行,坚持要她说个明白。
“你还想骗我?”无法相信他有这么卑劣,明明有了老婆和孩子,还要哄她!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嫣然心里的幽怨全化作凄厉的愤怒,霍地转向他,纤纤十指揪住他的衣襟。
“可恶,你为什么这么可恶?”泪雾遮迷了她的眼,教她看不清楚他脸上怔愕的表情。“你早就娶妻生子,还想瞒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如意算盘打得滴答响,把我当成无知村妇,会傻得被你骗去当小妾吗?你想都不要想!”
泫然涕泪还要故作强硬的脆弱表情,有说不出来的诱人、令人心疼。天行好想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温存,可先决条件是得把她小嘴中嚷的什么娶妻生子、骗她当小妾这些字眼弄个清楚。
“嫣儿,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娶妻生子的,自己怎么不知道!你不但是我的正室,还是我唯一的妻子,今生我不会再纳进其他妻妾了!”
这番宣示十分令人感动,尽管心情跌到谷底,嫣然还是得这样承认。可是——他骗人!
“你敢否认昨儿个我救的那两名孩子不是你的?还有……”忆及高贵少妇温婉、亲蔫的态度,嫣然的两只泪眸再度蓄满水气,捶着胸房哽咽道:“孩子的娘都向我表示了,她还要我……喊她大姊!”
呜哇一声,嫣然投进他怀里痛哭失声,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心里埋怨他,还是身不由已地投入他怀中寻求安慰。可是……这副胸膛感觉起来既温暖又牢靠,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呜……就是这样啦,没别的意思。她就是想在他怀里哭嘛!
天行总算从嫣然没有条理的哭诉中,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显然今早大姊来看过她,不晓得她是怎么跟嫣然说的,使得嫣然产生误会,以为大姊是他的妻子,礼红、礼纶是他的一双儿女,才会对他这么阴阳怪气,跟周书宇完全无关。
这样的结论,令天行松了口气。
难怪她会这么伤心,一个笑容也吝惜给他。心里漾起柔情,他决定尽快将事实解释清楚。
“嫣然,其实……”
哗啦啦的珠帘被掀起、落下的声音,细碎的脚步杂沓声,嘻嘻哈哈的孩童笑闹声,加上一两声为人母的娇喝,依次灌进静谧的睡房。
嫣然自天行怀抱里抬起惊惶的泪眸,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对粉雕玉琢的姊弟从半垂纱帐的落地罩门户闯了进来,见到天行嘻笑出声。
“舅舅……”礼纶飞奔向他,短胖的身躯爬到床上,一双肥嫩的小手巴住天行不放。
舅舅?
嫣然的脑子瞬间转为空白,吃惊地张圆小嘴,眼光从小男孩俊秀可爱的脸蛋,看向天行深邃的眼眸。那眸心里闪烁的一点光亮是什么?一抹促狭自他漆黑黝亮的眼瞳扩散向眼角,再扩散到健康的脸颊,然后是向上扬起、含着揶揄笑意的美好唇形。
“舅舅。”礼红像个小淑女般,踩着端庄、细碎的步伐来到床前,优雅地福了一礼。
嫣然的樱桃小嘴张得更大,可以吞下一颗鹌鹑蛋了。
“咦?”礼红讶异地望着嫣然。“姨怎么在哭?谁欺负她了?
“谁在哭?”君明珠头上绾着牡丹头,梳得黑亮亮油光光的蓬松发髻上插了数只金银珠玉做成的发簪、步摇,粉嫩的鹅蛋脸上柳眉凤目瑶鼻樱唇,身穿一袭大袖圆领的红缎子袄,下着沙绿绸裙,脚上一双大红锻子白绫高底鞋,婀娜多姿地走进来,娇媚的模样端的是风情万种迷煞人。
嫣然见到她,才止住的泪又不自觉地往下流。跟人家一比,她觉得自己像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娘。”礼红迎向母亲,白嫩的小指头向震惊到极点的嫣然比过去。“昨天救我们的那位姨在哭哩,可不是我们欺负她喔,一进来便见她在舅舅怀里哭了。”
赶紧撇清自己和弟弟的清白,礼红睁着乌亮圆眸,看到亲爱的母亲大人如一阵风般朝床上扑过去,人未到,清脆的数落声像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直落到舅舅身上,骂得他目瞪口呆。
“天行,你是怎么回事?嫣然妹妹伤成这样已经够难受了,你还惹她生气!娘从小对你的教导都忘记了吗?女人要哄要疼,不是让你拿来出气的!大清早不见人也就算了,才回来便惹得嫣然妹妹伤心,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小嘴儿一张一合,完全不让受委屈的天行插嘴,哼的一声,撤下晚娘脸,改换上一张堆满笑的慈眉善目菩萨脸,转向嫣然仍挂着泪珠儿、欲说还休、满涨羞愧桃晕的脸庞。
“妹妹别难过,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