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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忙完这段时间,请你和你大哥吃饭。”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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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就不打扰你了。记得打我电话啊。”她一蹦一跳地走了。
目送柳晓菲出了大门,我才松了口气,这个小丫头真缠人,都是让她爸妈惯的。好多天没见到柳峰了,他一个人在忙什么呢?
我拨通了柳峰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他很兴奋地说:“哥们,今晚你有空吗?我老婆带团去旅行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东西让你看看,晚上来我家吧,不见不散啊。”
说完话,他就把电话关了。
坐在椅子上,我奇怪地想,柳峰能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呢?能让他激动的事太少了。中国队世界杯出线的时候,我们都很兴奋,而他却没兴奋起来,很深沉地跟我们说:靠,日韩没参加小组赛,中国队出线是借光,有什么可高兴的?难道一只球队要靠运气打比赛吗?中国队能和人家巴西队比赛就够幸福了,想进十六强,做梦去吧!
柳峰有时候对问题看得非常透彻,属于思想很深刻的那种人。这正是我喜欢和柳峰做朋友的地方,他看事情挺准的。
在柳峰家里,他招呼我坐到沙发上,然后伸了个懒腰,非常神秘地对我说,你猜猜东子前些日子送给我什么了?
什么?我真懒得回答他,从昨天晚上开始,他老让我猜这猜那。
“你忘啦,有次喝酒我跟东子要幅画,他答应了我。一个星期前,我去他家取,画得绝对艺术,估计将来能值挺多钱呢,我拿给你看看。”他找了把椅子,打开吊棚天花板上的石棉模板,很小心地抽出一卷油画布。
“你怎么藏这儿了?”我问他。
他说,不能让我老婆知道,是裸体的。她如果看见,能把我用开水煮喽!
那幅油画的尺寸适中,估计在175 cm × 120 cm,是个女子的正面裸体画像。画中模特的身材清秀而瘦弱,黝黑的长发在头上绾个结,眉目之间带着一种抑郁的情绪,她的双手舒展地在脑后交叉,白白的脖颈上有颗黑色的痣。她的Ru房还没完全发育成熟,宛如一刀切开的两只柠檬扣在胸前。女孩是半跪的,脐下的部分被花篮巧妙地遮住了,她的细腰因为身体的扭转有一些细微的皱褶。女孩的身体仿佛一直在紧绷着,透出无法抑制的青春气息,就像一个刚从火窑里取出来的陶器,一闪一闪地发着令人目眩的光芒。
画布的右下角,签着东子的英文名字,让我不由得想起雨后活跃在屋檐下的一种动物:蜘蛛!他的名字签在女孩脚趾的旁边,就像个以逸待劳的黑蜘蛛!
看我站在那儿发呆,柳峰问道:“这幅画怎么样?好看吧?我说得没错吧?绝对艺术!”
我揉了揉鼻子,尽量把语气放得平和一些,对他说:“画面上的模特年纪太小了,也就十六七岁吧,还没成年呢。东子在哪儿找的?”
“你哪那么多问题啊?”柳峰把画收起来,重新放回天花板后面,“让你看一看,你又想多了。东子的事儿,咱哥们别掺和。这样的女模特,只要肯花钱总能找得到,人家没准儿是自愿的呢,免费!你别瞎操心了。”
他的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打开了,柳晓菲从外面走进来。
“哎呀,你怎么也在这儿啊?警察哥哥。”柳晓菲的一只脚还没进门,声音却先到了。“两个男人,一大早的议论什么呢?”
啊,没事,我换个灯管。柳峰慌忙把椅子搬走,背对着妹妹冲我直挤眼睛。
“你哥特别爱劳动,早晨起来就干家务,说要迎接你嫂子回家。”我和女孩撒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表情还是不够娴熟。
“算了吧,嫂子还有四五天才能回国呢。你们就会骗人,该不是要找人打麻将吧?又搬椅子又换灯管的。”
“不是,啊,那是那是。”我有些语无伦次了,最近不知怎么搞的,看见她我就紧张,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她把手里拎的水果放在篮子里,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手。由于柳晓菲的突然出现,我和柳峰的话题无法继续下去了,可是又没有理由先告辞。我想了想,重新把屁股放回了沙发。
柳峰从厨房出来接个电话,没说几句就撂了,十分着急地对我说,走吧,我有急事去单位,正好顺路送你。他和我开门往外走,柳晓菲也跟了出来,说要去商店买化妆品。
“那就一起走吧。”柳峰说。他在前面先跑下楼梯,去小区院里的停车场提车。
我和柳晓菲在楼下的路口等车,她穿着黄|色羽绒服活像一只刚出蛋壳的小鸡雏,手插在 衣服口袋里和我抱怨着天气冷。这时,天空上飘起了雪,很大的雪。快过春节了,大街上忙忙碌碌的人群在不知不觉中又长了一岁。这个世界上,时间对每个人都很公平,它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即使是短暂的一秒。
回到家,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末的电视节目几乎都在争抢收视率,综艺节目一个接一个,屏幕里,中央台幸运52的主持人冲观众挥着拳头喊到:“耶———”!他的话非常具有煽动性,台上台下的人们得到了精神和物质上的极大满足,每个人的脸上都跳跃着灿烂的笑容。趁着插播广告的时间,我对三十多个频道进行了全面搜索,终于找到了一档体育节目。定睛一瞧,原来是半个月前的意甲联赛,我早就看过了。太无聊了,我把遥控器一扔,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
一个人独处时,最容易胡思乱想。因此,我忽然发觉,回忆至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把从前一些值得怀念的人生片段重新在脑海里过一遍。陷入回忆的旋涡,脑海里温暖的、幼稚的、甚至辛酸的记忆会跟着你的思绪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而这时的自己,恍惚中已经成了灵魂世界的主宰。
尼采在他的著作里说过,再强壮的人也有疲惫的时候。按照他的逻辑,我并不强壮,是不是更应该疲惫呢?
说实话,我挺累的。爱管闲事儿的人,能不累吗?!回家的路上,柳晓菲从后面座位求我帮忙,要我陪她去乡下采访个村长,据她说那个村子原来非常贫困,自从牛村长去了以后,就集体脱贫了。牛村长因此被评为本市十大杰出青年。这个新闻眼,省报的总编大人点名要柳晓菲去采访,头题文章的位置都预先给她留起来了,事不宜迟,明天就要动身。
柳晓菲说她自己开车去,需要一个人陪着,负责保护她。她问我:你有时间吗?
还没等我编个理由拒绝,柳峰先说话了。他说:你和我妹妹一起去吧,你这个人我比较放心。换作别人,我心里可就没底啦。
无法再拒绝了。我只好说,好吧,明天早一点出发。
真没想到,柳晓菲开车还挺溜的。捷达车飞速地在高速公路上行驶,道路两旁的风景不停地后退,我第一次坐她开的车,心里感觉很不安全,一直抓着头上的把手,并且不时关照她开得慢点儿。
她可能被我激怒了,指指后面说:“你可真够紧张的啊,实在不行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去。”
“你怎么说话呢?荒郊野地的,我能自己回去吗?”我松开手,对她说。她的小脾气真够戗,总得让着她,我真后悔陪她出来采访。
柳晓菲仍然把车开得飞快,我的手很自然地又抓住了车厢上的把手。她扭头看看我,忽然咯咯地笑开了:“你胆子这么小,居然也能当警察!真奇怪了。”
随便她笑话,我就是不吭声,由她笑去吧。
车在国道上跑了小半天,下午三点多上了乡村公路,开了将近一个钟头,终于到了我们要去的那个村子。
村口上站着一群人,原来牛村长和乡干部早就在等候我们了。走下车,大家非常热情地握手,牛村长两只大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说:“欢迎欢迎啊,没想到大拐子村的事儿把市里的新闻单位都惊动了,先到村子里看看,乡亲们都等着呢。”
柳晓菲施展开她的外交才能,和每一位同志握了手,还主动介绍说:“这位同志是我们报社新来的美编,姓李。”她撒谎连眼睛都不眨,我和她们报社什么关系都没有!
看我站在那发愣,她把相机往我怀里一塞,说:“我了解一下情况,你拍照吧,要多拍一些啊,要把大拐子村的繁荣景象集中反映给市民们。”
我终于挣脱了牛村长的热情握手,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