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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信你说的?”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她知道我安然无事,也许有点激动,可没事。而且我要她按我的要求去办。”玛丽又停了一下。“她也许认为我对她讲的是真话。”
“往下说。”
“我打第二个电话去的时候她已经拿到了我的衣物。”
“那意味着另外两位代表没有把你的名字告诉警方,不然你的房间准有人看守着不让进了。”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告诉。如果告诉了,我的朋友受到盘问,她一定按照我交代她的话去讲。”
“她在卡里隆,你在河边,你怎样拿到你的东西?”
“十分简单。有点不大雅观,但是很简单。她告诉值晚班的女服务员说我在避开饭店里的一个男人,和外面另一个人会面。我需要衣箱,看她能不能想办法把它交给我。送到一辆汽车里…在河边。一个下了班的服务员把它带给了我。”
“看到你那副模样他不感到惊讶?”
“他没有机会看到任何东西。我打开行李箱,人留在车上,告诉他把箱子放在后面。我在备用胎上放了一张十法郎的钞票。”
“你不只是有条不紊,你简直是了不起。”
“有条不紊就行了。”
“你怎样找到医生的?”
“就在这里。那门房——不知在瑞士是不是这样叫法。记得吗?我已经尽量把你包扎过了,把流血止到最小限度。象多数人那样,我有急救的实际知识,这意味着我必须替你脱掉一些衣服,于是我发现了那些钱,明白了你说的花得起钱找医生是什么意思。你身上美元一大堆。我知道汇率是多少。”
“这只是开始。”
“什么?”
“没什么。”他又试图坐起来。太困难了,起不来。“你不怕我吗?不怕你所做的事?”
“当然怕。可是我知道你为我做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你比我轻信他人。”
“也许你还没有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仍旧很虚弱,而且我有枪,你没有穿衣服。”
“没有?”
“甚至一条短裤都没有。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扔掉了。若是光拴着一条里面装着钱的塑料裤带在街上跑,你会显得可笑。”
伯恩忍着痛大笑,想起了西奥塔和尚福侯爵。“有条不紊,”他说。
“十分。”
“如今怎样?”
“我记下了医生的名字,并且为这房间付了一星期租金。从今天中午起门房开始给你送饭。我将在这里留到十点左右。现在快六点了,天快亮了。我要回饭店去取其它东西同机票。我将尽力避免提到你。”
“若是避免不了呢?若是你被认出来呢?”
“我可以否认。当时那么黑,何况乱成一团。”
“现在你可不是有条不紊了。至少不象苏黎世警方那样有条不紊。我有个更好的办法。打电话给你朋友,请她帮你收拾衣服和结账,钱从我这里拿,要多少拿多少,去赶第一班去加拿大的飞机。在长途电话里抵赖起来比较容易。”
她一语不发望着他,然后点点头。“这办法很有诱惑力。”
“很合逻辑。”
她又望了一会,眼神里露出心情在紧张起来。她转身走到窗口,望着窗外黎明的晨曦。他注视着她,感受到这种紧张,懂得它的原因。他在昏黄的微曦里看着她的脸,感到自己无能为力。她已经做了她认为必须做的事,因为他把她救出了恐怖,救出了男人无法能真正的理解的可怕屈辱,救出了死亡。而她为他所做的事也完全离经叛道。
她突然把头转向他,张大了眼睛。
“你是什么人 ?'…3uww'”
“你已经听到他们是怎么讲的。”
“我相信我所看到的!我所感觉到的!”
“不必为你所做的事找理由。做也已经做了,由它去算了,不要去理它。”
不要去理它。噢,上帝,你本可以不要理。本来一切都会安宁。但现在你把我生命的一部分归还了我,于是我又必须去挣扎,去抵抗。
忽然她站到了床尾,手上拿着枪。她把枪指向他,声音颤抖着:“那么是不是我该挽回这一切?是不是我该打电话叫警方来抓你?”
“几小时前我会说请便。现在不能这样说了。”
“那么你是谁?”
“他们说我的姓,伯恩。贾森·查尔斯·伯恩。”
“‘他们说’?什么意思?”
他注视着枪,注视着枪筒的黑色圆环。除了真情再也没有其它可言——他所知道的真情。
“什么意思,”他重复说,“你差不多同我知道得一样清楚,博士。”
“什么?”
“也许让你听听也好。听了,你或许觉得好受些,或许更不好受,我不知道。可你听听也好,因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告诉你。”
她放下了枪。“告诉我什么?”
“我的生命开始在五个月前,在地中海一个名叫诺阿港岛的小岛上…”
太阳已经升到周围树林的树梢,光线穿过迎风摇曳的枝叶照入窗户,不规则的光影在壁上映出斑驳的花纹。伯恩背靠在枕头上,筋疲力尽。他话已说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讲了。
玛丽坐在斜对面一张皮扶手椅上,两条腿弯在下面,香烟和手枪在她左边的小桌上,她几乎不曾动弹过,凝视的目光盯在他脸上,甚至吸烟时眼睛也从不移动,从未离开他那双眼睛。她是一名分析专家,惯于评估数据,过滤事实,好象树林过滤阳光一样。
“你不断说两句话,”她温和地说。“‘我不知道’、‘我要知道倒好了’。你会凝视某些东西,我看了害怕,问你为什么?干什么?于是你又重复说,‘我要知道倒好了’。我的上帝,你经历了些什么?”
“我那样对待你,你还能够想到我的遭遇、我的事情?”
“事情分两条不同的线发展,”她心不在焉地说,皱着眉头深思着。
“不同——”
“根源有联系,但分别发展。那是经济学中的废话…后来,在列文大街,就在我们走上歇奈克的公寓之前,我请求你不要强迫我同你一起走,因为我相信我再多听到些事情你会杀了我,那个时候你讲出了最奇怪的话。你说,‘你所听到的东西对于我跟对于你一样没有意义,或许更没有意义…’我以为你神经不正常。”
“应该说某种神经不正常。神经正常的人有记忆,我没有。”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歇奈克想杀你?”
“当时人没有时间,而且我认为没必要。”
“在那时候没必要——对你。对我有必要。”
“为什么?”
“因为我抱着一种天真的希望,希望你不要对并未先动手想杀你的人开枪。”
“但是他先开了枪。我受了伤。”
“我当时不知道事情的先后。你没告诉我。”
“我不明白。”
玛丽点了一支烟。“这很难解释。你的把我当人质,甚至打我、拖我,还把枪抵着我肚子并顶着我的头——上帝知道,我吓坏了——但是,自始至终,我想我在你眼中看到一样东西,可以称之谓‘不情愿’。这是我所能想出来的最恰当的字眼。”
“可以这样说。你想说明什么?”
“我说不准,也许要追溯到你在‘三家农舍’里说过的一句话。那个胖子走过来的时候,你叫我面对着墙,用手把脸捂起来,‘为了你好,’你说。‘没必要让他认出你来。’”
“是没必要。”
“‘为了你好。’冷血的杀人狂不会说这种话。老想到这句话——也许是为了我自己保持神志清楚。还有你眼睛里的神色。”
“我仍旧不明白你的意思。”
“戴金丝眼镜的人骗我说他是警方人员,说你是残忍的杀手,要在你再行凶之前制止你。若不是出了歇奈克的事,我决不会相信他。那两件事警察都不会干。他们不会在黑暗里和拥挤的地方开枪。而且你是为了逃命——为了活命而逃,不是杀人狂。”
伯恩举起一只手。“对不起,可是听起来你是根据虚假的感恩思想作出判断。你说你尊重事实——那么看看事实吧。我重复一遍:你听到了他们所说的话——不管你认为你看到了和感觉到了什么。长话短说,信封里装满了钱,给我是要我去执行某项任务,这任务是什么应该说很清楚,但是我接受了。在联合银行我有一个数码户头,存款大约五百万美元。从哪里来的钱?象我这样的人,一个有我这些明显的技能的人,从哪里弄以这笔钱?”贾森望着天花板。疼痛又来了,无能为力的感觉也来了。“这些就是事实,圣雅克博士。你该走啦。”
玛丽从椅子站起来,熄灭了手中的香烟,拿起枪,走到他的床边。
“你非常急于谴责你自己,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