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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可能是下三滥,”我说,“但是你在三年前就买下了他们的公司。”
我承认这是猜测,但有根有据——根据我在网上查到的文件,Delphos的主要投资人是伦敦的一个投资基金,它通过凯门岛的投资工具来注入资金。这就意味着Delphos用五个左右的母公司做幌子,实际上只是操控在一个玩家的手中。
“你是个聪明的家伙,”戈达德边说边抓起一个甜卷使劲地卷起来,“真正的所有者很难查到。你也来一个馅饼吧,亚当。这些奶油芝士甜点真是让人爱死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保罗·坎米雷堤,一个从来都是逐字逐句看文件的人,竟然会踏实地“忘记”在条款上注明不允许再考虑其他报价的话了。一旦怀亚特看见这个,他就会知道自己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从特莱恩把Delphos公司“偷走”——就算董事会同意,也没时间了。而且他们很可能不同意。
我注意到还有一个座位,心想还会有谁来。我没胃口,也不想喝咖啡。“但是让怀亚特上钩的惟一办法,”我说,“就是让他叫一个以为是自己安插的卧底去把东西取回来。”我的声音开始打颤,因为现在心里只有怒火了。
“尼克·怀亚特是个疑心非常重的人,”戈达德说,“我了解他——我也是这种人。他很像中央情报局——除非是他们亲自拆穿的诡计,否则什么都不会相信。”
我抿了一口冰水,结果凉得我喉咙痛。宽敞的房间里只听见瀑布哗哗的流水声,耀眼的灯光刺得我眼睛疼。这里很让人愉悦,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服务生拿着一个水晶罐走过来要给我的杯子重新斟满,但戈达德摆了摆手。“Muchos graciɑs(西班牙语,意为多谢——译者注)。你们俩可以出去了,我们自己可以搞定。你能把我们的另外一位客人请进来吗?谢谢。”
“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是吗?”我说。忘记是谁曾经告诉过我,每次特莱恩落难并且将至失败的时候,它的对手总是会出现致命的失误,然后特莱恩就会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
戈达德斜了我一眼。“惟手孰尔!”
我觉得头晕。是保罗·坎米雷堤的简历泄露了秘密。戈达德从一家名为克莱登的数据公司把他挖了过来,当时这家公司是特莱恩最大的竞争对手。后来,克莱登犯了一次遗臭万年的技术性失误——家用Beta制大尺寸磁带录像系统出现故障——在特莱恩铲除它之前,它马上就要进入辉煌时期了。
“在我之前,有坎米雷堤。”我说。
“在他之前还有别人。”戈达德喝了一大口咖啡。“不,你不是第一个。但是我要说,你是最好的。”
这句赞扬刺痛了我。“我不明白你是怎么让怀亚特相信这个想法的。”
戈达德朝打开的电梯门看了一眼,就是之前他走出来的同一扇门。
是朱迪丝·波尔通。我的呼吸停止了。
她身穿白色衬衣和藏青色套装,干练利索。她的嘴唇和指甲呈珊瑚色。她朝戈达德走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她面对着我,把我的手紧紧握在她手里。她的手上发出一种熏人的草药味,而且冰凉冰凉的。
她坐到戈达德的边上,打开一张亚麻纸巾铺到大腿上。
“亚当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怀亚特的。”戈达德说。
“哦,我没必要把尼克的胳膊拧起来,千真万确。”她发出嘶哑的笑声。
“你的动作可比那温柔多了。”戈达德说。
我盯着朱迪丝。“为什么是我?”最后我问。
“我很惊讶你会这么问,”她说,“看看你做的事情。你有天赋。”
“就因为这个,抓住我的把柄就是为了钱。”
“公司很多人都会进行非常规操作,亚当,”她边说边朝我贴了过来,“我们有很多选择。但是你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你太适合了。在阿谀奉承方面极具天赋,而且还有你父亲的事情。”
我已经出离愤怒得坐不住也听不下去了。我起身,站到戈达德面前,说:“我来问你一些事。你觉得以利亚现在会怎么想你?”
戈达德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以利亚,”我说,“你儿子。”
“噢,糟了,对啊,以利亚,”戈达德说,困惑的表情慢慢变成了扭曲的快感,“那个。对啊,嗯,那是朱迪丝的灵感。”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房间好像开始慢慢旋转起来,光线也开始变亮,更加让人精疲力竭。戈达德看着我,眼睛里闪着亮光。
“亚当,”朱迪丝说,关切怜爱地说。“坐下,拜托。”
我站在原地盯着她。
“我们都很担心,”她说,“怕你怀疑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你是一个极其聪明而且直觉非常敏锐的人。每一件事情都得合情合理,否则就会露馅。我们不能冒那个险。”
我忽然看见戈达德的深红色书房,终于明白那些战利品都是假的。戈达德的诡计多端,战利品落入腰包的过程……
“噢,你知道,”戈达德说,“这个老家伙给了我一个烂摊子,我就让他想起他死去的儿子,全部都是屁话?有点道理的,对吧?”
“不能坐以待毙。”我呆呆地说。
“正是。”戈达德说。
“非常,非常少的人能做到跟你一样,”朱迪丝说,笑了笑,“大部分人和你一样脚踏两条船时,都无法忍受双重身份的无间炼狱。所以你很与众不同,我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这就是我们把你放在第一位置的原因。你比我们设想的要好得多。”
“我不相信,”我低声说。我觉得腿软,脚也站不稳了。我得立刻离开这儿。“我他妈的不相信。”
“亚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朱迪丝温柔地说。
我的头好像被人戳了一个大窟窿那么痛。“我要去清理我的办公室。”
“你不会这么做的,”戈达德喊道,“你不会离职的。我不批准。像你这么出色的年轻人简直太少了。我需要你在第七层帮我。”
阳光刺得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你还信任我?”我把头移到一边躲避阳光,痛苦地说。
戈达德长舒了一口气。“商业间谍,我的孩子,在美国就像苹果派和雪佛兰一样平常。他妈的,你以为美国是怎么成为经济巨人的啊?让时间倒回到一八八一年,一个名叫弗朗西斯·洛威尔·卡伯特的美国人航行到大不列颠,偷走了英格兰最重要的秘密——卡特莱特织布机,那可是他妈的整个纺织业的基石。结果他妈的为美国带来了工业革命,把我们美国变成了巨人。这都得感谢工业间谍的一个小小的举动。”
我转身,踱步走过大理石地板。橡胶鞋跟吱吱作响。“我所做的就是被当成傻子耍了一把。”我说。
“亚当,”戈达德说。”你现在就像一个满腹牢骚的失败者。就跟你爸爸一样。但我知道你不是——你是一个成功者,亚当。你非常出色。你应该拿走你获得的东西。”
我笑了,轻轻地发出了笑声。“意思就是说,我基本上就是一个满口假话的骗子。一个只会胡言乱语的人。一个一流的骗子。”
“相信我,你做的事情,每天都在世界上在发生。看啊,你在办公室放了一本《孙子兵法》——你看了吗?上面说,所有的战争都是因为欺骗。商场就是战场,妇孺皆知。生意的最高境界就是欺骗。没有人会公开承认这一点,但是这就是事实。”他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到处的游戏规则都一样。你只是比别人玩得好一点。不是,你不是一个骗子,亚当。你他妈的是一个策略大师。”
我转动了一下眼睛,恶心地摇了摇头,转身朝电梯走去。
戈达德非常轻地说:“你知道保罗·坎米雷堤去年赚了多少钱吗?”
我连头也没回,说,“两千八百万。”
“几年以后你也会赚到这么多的。在我心里,你值这么多,亚当。你坚定,眼界开阔。你真他妈的太强了。”
我轻轻哼了一声,他可能没听见。
“我跟你说过,当你在Guru项目上挽救了我们的利益,我有多感激你吗?类似的事情不下十几件。让我正式向你表达我的感激与谢意。我给你加薪——年薪一百万。让你认购更多的公司股票,按照我们公司目前的走势,明年你可以净赚五六百万。后年就会再翻一番。你他妈的就是千万富翁啦!”
我定在了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怎么应对。如果我扭头,他们肯定觉得我接受了。如果我继续往前走,他们就会觉得我是在拒绝。
“这是一个比金子还要坚固的核心集团,”朱迪丝说。“你拿到的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但是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