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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毫无必要。说到年纪,还有另一个人——另一个老头,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杀手。假冒的让·皮埃尔·方丹心想,也许他犯了个可怕的错误。也许另一个“老头”并不是来杀他的,而是要警告他!
“我的天啊,”法国人低声说,“巴黎老人,‘胡狼’的军团!问题实在太多了!”方丹快步朝护士的卧室走去,打开了房门。他以练了一辈子的迅捷手法(因为上了年纪稍微变慢了一点),有条不紊地把那女人的房间翻了个遍——手提箱、壁橱、衣服、枕头、床垫、柜子、梳妆台、写字台…写字台。有一个抽屉是锁着的——外屋也有一个上锁的抽屉。是“装备”。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他的女人已经死了,而问题又那么多!
写字台上放着一个沉重的台灯,底座是厚实的黄铜;他拿起灯拽掉电线,然后朝抽屉砸去。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抽屉的木头裂开,装着竖直小锁栓的凹槽崩碎。他猛地拉开了抽屉。他盯着自己眼前的东西,心下既感到恐惧,又觉得豁然开朗。
有衬垫的塑料盒中并排放着两支皮下注射器,针筒里面都装满了色泽微黄的液体。他用不着知道它们的化学成分;能达到那种效果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不可能全知道。注入血管的致命毒液。
至于它们是为谁准备的,他也用不着别人告诉。并排躺在床上的两具尸体。他和他的女人将在最后的契约中得到解脱。大人什么都考虑好了,多周到啊!他自己也得死!一个死去的老头儿,来自“胡狼”的那支老人军团;此人骗过了所有的安全措施、杀掉了卡洛斯死敌杰森·伯恩的至爱亲人,还损毁了他们的尸体。而这一切事件背后的出色操纵者,自然是“胡狼”本人。
合同不是这样的!我自己当然没问题,但我的女人可不行!您答应过我的!
那个护士。天使并不慈悲,她带来的是死亡!宁静岛上人称让·皮埃尔·方丹的老头,尽可能加快脚步朝另一个房间走去。他要去拿装备。
一艘装着巨型双引擎的银色大快艇破浪而来,这一刻行驶在波涛之中,下一刻又被托上浪尖。又短又矮的驾驶台上,约翰·圣雅各把着舵,凭自己的记忆驾船在危险的珊瑚礁之间穿行,而他的助手就是那盏照亮汹涌浪涛的强力探照灯。它时而能照到船头前方六米之外,时而又能照到六十米。他不停地冲着无线电高喊,话筒在他湿透的脸前晃来晃去;虽说明知这么想不现实,他还是指望着能唤起宁静岛上的什么人。
他现在离岛不到五公里,海面上那座如灌木般突起的火山就是他航行的地标。按距离算,宁静岛离普利茅斯比布莱克本机场近得多。如果你熟悉暗礁,那么乘缉毒船上岛所花的时间比乘水上飞机长不了多少。从布莱克本飞来的水上飞机必须泊在岛的东面,因为飞机为了在海上降落,就得顶着盛行的西风。约翰不清楚这些计算为什么总在干扰自己的注意力,可不知为什么它们却能让他觉得好受一些,觉得自己是在尽可能付出一切努力——该死!为什么总得是尽可能,而不是直接付出一切努力?他不能再把事情搞砸了,现在不行,今晚不行!天哪,他的一切都是玛莉和大卫给的!对他更有恩惠的,也许还是他姐夫那个疯狂的混蛋,而不是他自己的姐姐。大卫,野蛮而疯狂的大卫,有时他怀疑玛莉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疯子存在!
“你退开,小弟,这事我来处理。”
“不行,大卫,这是我干的。我杀了他们。”
“我说了,你退开。”
“我让你来帮忙,不是让你来充当我!”
“但你看到了,我就是你。我也会干出同样的事情,所以在我眼中,我就是你。”
“这简直是发疯!”
“疯狂就是这其中的一部分。有一天我也许会教你怎么干净利落地杀人,怎么在黑暗中下手。与此同时,你得听律师的。”
“万一他们打输了呢?”
“那我就把你弄出去。把你弄走。”
“怎么弄啊?”
“我会再杀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是个老师,是个学者——我不相信,我不愿意相信你——你是我姐夫啊。”
“那就别信我,约翰。忘记我所说的一切,而且绝对不要告诉你姐我讲过这些。”
“这是你脑子里的另一个人在说话,对不对?”
“你是玛莉最亲爱的弟弟。”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在这儿,在这个时候,你是伯恩,对不对?杰森·伯恩!”
“这次谈话我们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提起,约翰。明白吗?”
翻卷的狂风和道道闪电似乎把快艇包裹住了,约翰·圣雅各想,他不明白,永远也不明白。即便是当年玛莉和大卫为了照顾他那急速崩溃的自尊,提议他在岛上重建新生活的时候。他们说,这笔钱就算是种子资金;你先帮我们盖座房子,盖好了之后你看看自己还想再干点什么,只要不超出承受范围,我们都会支持你。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
不是“他们”,是他。是杰森·伯恩。
那一天早晨约翰·圣雅各在游泳池边接起电话,听岛上的飞行员说有人在机场问这问那,打探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的情况。那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有一天我也许会教你怎么干净利落地杀人,怎么在黑暗中下手。杰森·伯恩。
灯光!他看见了宁静岛海滩上的灯光。他离岸边只有不到一里左右了!
法国老头沿着小路朝十四号别墅走去,大雨猛打在他身上,狂风吹得他几乎要失去平衡。他低下脑袋,眯起眼,顶着暴风雨往前走,不时用左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右手则紧紧握着武器——那是一把长出一截的手枪,前头接着个带有凹坑的圆柱体,也就是消声器。他把手枪拿在身后,多年以前他沿着铁路线急奔的时候就是这样;那时他一手拿着达纳炸药,另一只手里握着德制鲁格手枪,随时准备把这两样家伙朝德国巡逻兵身上招呼。
不管前面的路上有什么人,在他看来他们和德国佬并没什么区别。全是德国佬!他对别人俯首帖耳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他的女人已经死了,现在他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了,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只需听从自己的决定、自己的感觉,以及他自己对是非对错的非常私人的感受…“胡狼”是错的!杀掉那个女人,这件事卡洛斯的门徒可以接受;这笔血债他可以用理性来解释。但要杀死两个孩子可不行,更不用说损毁尸体了。这种行径是要触怒上帝的,而他和他的女人很快就会面对天主;肯定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善这种局面。
要阻止那个死亡天使!她这会儿到底在干什么呢?她刚才说的火灾是什么意思?…接着他就看到了——透过十四号别墅的树篱,能看到大火正在猛烈燃烧。在一扇窗户里面!那扇窗所在的房间,肯定是粉红色豪华别墅的卧室。
方丹刚赶到通往前门的走道,刷拉一道闪电让脚下的大地都颤抖起来。他摔倒在地,然后挣扎着跪起身,爬到了粉色的门廊上。门廊顶部忽明忽暗的一盏灯照出了大门的轮廓。不管他怎么拧、怎么拽、怎么推,门锁就是不开。于是他抬起枪,轻扣两下扳机,打烂了门锁。他挣扎着站起身,走了进去。
屋里面。阵阵惨叫从主卧的房门之后传来。法国老头朝卧室门冲去,两腿直打晃,右手挥动着那把枪。他用自己仅剩的一丝力气踹开房门,看到了一幅无疑来自地狱的景象。
护士用一根金属绞索套着那老头的脑袋,正用力把她的受害者往地板上熊熊燃烧的一摊煤油里按。
“住手!”名叫让·皮埃尔·方丹的老头大喊,“够了!马上停手!你死定了!”
在越蹿越高、四处蔓延的火焰中,传来几声枪响,接着就是人倒下的声音。
宁静岛海滩的灯光越来越近,约翰·圣雅各不停地冲着麦克风大吼:“是我!是圣雅各!别开枪!”
可等这艘线条优美的银色缉毒船开到岸边,迎接它的却是自动武器断断续续的射击声。圣雅各扑倒在甲板上,继续冲着无线电高喊。
“我上来了——我要冲到海滩上来!他妈的快停火!”
“我的天,是您吗?”无线电里传来一个慌乱的声音。
“你下礼拜还想不想拿工资了?!”
“啊,当然想,圣雅各先生!”海滩上扩音器不稳定的响声打断了来自巴斯特尔的狂风和雷鸣,“海滩上所有的人注意,马上停止射击!天哪,那艘船没问题!是我们的老板,圣雅各先生!”
缉毒船跃出水面,猛然冲上黑乎乎的沙滩,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