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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上帝…”
“不要讲话。照我的话做你就没事。我必须离开这旅馆,你得帮我忙。一出去就放你走。可在此之前不行。来吧,我们进去。”
“你不能…”
“能,我能。”他把枪管顶住她腹部。深红色缎子给戳得起了皱。她吓得一声不响,屈服了。“走吧。”
他移到她左边,仍然抓住她手臂,手枪握在他胸前,离她的胸只有几英寸。她的眼睛盯住枪,张着双唇,呼吸急促。伯恩开了门,推她走在前面进了门。她听到甬道那头传来一个声音。
“快!”
房内一片黑暗,但时间很短暂。一束白光穿过房间,平射过一排排椅子,照亮了听众们的头。远处台上屏幕的投影是一个图表,格子用数字标明,一条粗粗的黑线从左边开始以锯齿形状经过一行行直线向右延伸。一个外国口音很重的嗓子通过扩音器在讲话。
“你们会注意到,在70年和71年,工业界领导人对产量实行了某些自我限制——我重复一遍,是自我限制,结果,经济衰退比——第十二号片,请——比所谓政府干涉主义者对市场实行家长式管制所造成的衰退缓和得多。下一张幻灯片,请。”
屋里又暗了。幻灯机出了毛病没有第二道光射出来。
“第十二号幻灯片,请!”
贾森推着女子在后面靠墙那些身影与最后一排椅子之间往前走去。他想判断这间演讲厅的大小,想找一盏意味着可以逃出房间的红灯。他看见了。远处有一点昏暗的红光。在舞台上面,屏幕的后面。除此以外七号套房没有别的出口。他必须到那里去,要把两人都弄到那个出口处去。在台上。
“玛丽,在这里!”左面后排座位上传来一声低喊。
“不,亲爱的,到我这儿来。”第二声低语来自恰好站在玛丽·圣雅克前面的男人身影。身影从墙壁那边走过来拦住了她。
伯恩用枪紧紧顶着这女郎的肋骨。这意思不可能误解。她屏住呼吸低声说:“请让我们过去,谢谢你。”她讲的是法语。幸好她的脸孔看不清楚,贾森想。
“怎么啦?他是你的海底电缆,亲爱的?”
“一个老朋友。”伯恩低声说。
在听众越来越高的嘈杂声中,有个声音嚷道:“可不可以请你换上第十二号幻灯片!劳驾!”
“我们要到头排找一个人,”贾森继续说,看着后面入口处右边一扇门开了,门口出现一张在阴影笼罩下的面孔,金丝眼镜片上微微反射着走廊中暗淡的灯光。伯恩把女郎从那位弄糊涂了的朋友前面推过去,那人只得朝墙壁靠去。
“对不起,我们很急!”贾森低声表示歉意。
“你很粗鲁!”
“是的,我知道。”
“第十二号幻灯片!”
幻灯机发出一道亮光,在损伤人员紧张的手下抖动。贾森到了边上的墙壁处,那里有一条狭长的通路通向讲台。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张图表。他把她推到角落,身子压着她,脸对着脸。
“我要叫,”她低声说。
“我就开枪,”他说,端详着靠墙壁站着的那些身影。两个暴徒都在室内,都在东张西望,象受惊动物似的转动着脑袋,想从一排排脸孔中间找出他们的目标。
演讲人的敲门升高了,象一只破了的铃。他的诽谤简短刺耳。“今天晚上我在这里对怀疑论者——也就是在座的大多数——讲话。这是统计方面的证据!…”
零星响起了几下掌声。波蒂尼里恢复了下沉的声调懒洋洋地说下去,长教鞭指着屏幕。贾森又往后靠。金丝眼镜在幻灯机侧面刺眼的光亮中闪烁。暴徒碰碰的手臂,头朝边一歪,令他的手下人从左面找,他自己负责右面。他移动了,从站着的一排人前面过来,查看每一张面孔,金丝眼镜闪着反光。他会走到这个角落,到他们身旁的。只要几秒钟。开枪阻止这暴徒是唯一的办法。但是,如果站着的这一排人中间有谁走动,或者他推在墙角的女人使劲儿推他…反正,很多因素可能使他开枪时打不中暴徒,那时他就非给抓住不可。即使他打中了这个人。屋里还有一个暴徒,肯定是个神枪手。
“请,第十三号幻灯片。”
“知道。马上!”
光熄了。伯恩趁暗时从壁角把女子拉过来,置身对着她,他把脸凑近过去说:“你敢作声,就杀了你!”
“我相信,”她低声说,害怕他。“你是疯子!”
“走!”他推她从狭长的过道走向五十英尺远的讲台。幻灯机光又亮了;他抓住女郎的脖子,按着她弯下身来,他一样半蹲半跪。一排排坐在椅子上的人们躯体挡住了他俩,暴徒看不见了。他用手指压紧她的脖子;用手指的动作指示她继续移动、爬行…要慢,身子蹲下来,但要移动。她懂了,开始用膝盖向前移动,战栗着。
“这句结论是驳不倒的。”演讲人大声嚷道。“利润的动机与生产力的物质刺激不可分割…第十四号幻灯片,谢谢!”
又暗了。快。
他猛把妇人一拉,再往前推,推向讲台那边。他们离台边已不到三英尺了。
“怎么啦?怎么回事?第十四号片!”
快!幻灯机又卡住了。室内一片漆黑。在台上,在他们的前面,悬着出口处的红色灯光。贾森狠狠抓紧女郎的手臂。“上台跑向出口处!我紧跟你后面。你停下来或者喊叫,我就开枪!”
“看在上帝份上,放了我吧!”
“还不到时候。”他说的是真话。某处一定还有门,有人在那里守候来自马赛的猎物。“快,走!”
姓圣雅克的女子站起来跑向讲台,伯恩在台边把她举了上去,自己也一跃身上了台,随手再把她拉了起来。
幻灯机亮了,雪亮,照明了讲台。看见两个身影,听众马上发出惊奇和嘲弄的叫喊,唤得最响的是波蒂尼里。
“不能容忍!是共产党!”
还有另一种声音响了三下,可怕、急促、突然的三下。消音武器的声音。碎木溅到讲台幕前拱顶的装饰物上。贾森把女郎按低身子,拖着她,朝台边狭窄的边厢暗处冲去。
“是他!上面!”
“快!幻灯机!”
演讲厅过道中部发出尖叫声。幻灯机的光束射到舞台边厢——但是照不到全部。后台一条条后退式背景屏把光线阻截成一段明、一段暗,一段明、一段暗。背景屏的尽头就是出口,一扇又高又宽的铁门,横着一道门杠。
玻璃打碎的声音;红灯也破了。神枪手一枪把门上的这个标志打掉了。没有关系,他可以清楚看到门杠的黄铜在发光。
演讲厅里乱成一团。伯恩拉着妇人的衣裳,使劲把她拉到背景屏后面,朝门奔去。她挣扎了一会儿;他给了她一记耳光,又拉着她跑。到门杠下面了。
子弹射进他们右边的墙壁。杀手沿着过道跑过来找更精确的瞄准线。只要几秒钟能瞄准,枪弹就会击中目标。他们子弹够用,他知道。他不明白自己是怎样知道的,为什么会知道,但反正他知道。凭声音他就能想象那是武器,子弹有多少,还剩多少。
他伸臂去撞门杠。门突然开了,他冲出去,拖着两脚乱踢的圣雅克。
“够了!”她嚷道。“我再也不走了!你是疯子!打来的是枪弹!”
贾森用脚使劲踢上大铁门。“起来!”
“不!”
他用手臂抽了她一巴掌。“对不起,你得跟我走。起来!出去,我保证放你。”但是他往哪里跑?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是一条过道,只是没有地毯,没有油漆得光亮的、上面有灯光标志的门。好象是空无一人的卸货场。地面是混凝土的,两辆管架装货辘车挨墙放着。他刚才的判断不错:台上的展品必须用车运进去。出口大门的宽和高足以让大件展品出入。
门!他必须赤地千里住那门!玛丽·圣雅克已经站起来。他一手拽住她,一边抓住门前第一辆辘车的车架,用肩和膝盖把糨猛然推向铁门,直到把门给顶住。他朝下一看,厚木底座下面轮子上有脚闸。他用脚跟踩紧前刹车,然后再刹住后闸。
在他把脚伸到辘车那一头的时候,女郎一转身想挣脱他。他把手从她手臂滑到手腕,抓紧了朝里一扭。她大叫一声,眼里充满眼泪,嘴唇颤抖。他把她一把强拉到左边,拔脚跑起来,估计那方向是朝着卡里隆湖饭店后面的停车场。那里他会找到出口。在那里,也只有在那里,他可能需要这个妇女;只要几秒钟就够了。出现的是一对夫妇出饭店,不是一个孤单男人在逃跑。
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猛烈碰撞声。杀手在砸舞台的门,但是锁住闸的运货辘车太重了,要冲出来谈何容易。
他拉住女郎顺着水泥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