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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同意……”
阚海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这不仅仅是说他认为丁永明是在讽刺他,量死他,而且,也是他进云江县工商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的受到丁永明和其他人这么重点“关注”!
其实,当阚海在会前于侯克明处得知了今天会议的内容时,他已经就下乡搞工作组一事作过认真的分析、思考了。虽然他是多么地希望能够被编进“工作组”这个序列,何况自己本来就出生在农村,对于农村的工作和生活,他并非完全不能适应。自己这次为啥子要到云江来?不就是希望能在这里有更大的发展么?就自己以往所读过的那些政坛大人物的传记来看,有那位不是先从基层干起的呢?这次不就是一个机会么?那文件上不也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吗——是今后被提拔为副科级领导干部的一个必备条件!
但是,一想到这次被派遣下去的人,都是今后肯定能受到提拔重用的,而之前一直就对自己不很“感冒”的丁永明,是绝对不会把这好差事交给自己的,他肯定会派他的贴心豆瓣去,比如贾基利或程大伟之流!
毛遂自荐?
阚海也想过。可是,组织部门会理会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辈吗?要不要去试试?
这样想着,阚海那平静的心情一下子不那么安分了。于是,他抬头仔细观察旁边的侯克明以及其他人——贾基利微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这好差事完全就属于他的一般;邹玉茹则在同关颖说说笑笑,那摸样表明:在丁永明读这份文件之前,她好象就已经被确定为“候选人”了似的;侯克明则紧闭着双唇,眯起一对机灵的小眼睛,似乎一直在打瞌睡;而程大伟和其他科室的几名科头,则个个聚精会神,似乎正听得有滋有味,一个个显得城府极深,似乎谁也猜不透谁的心思……
开完会后,各科室的人员都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趁贾基利和邹玉茹不在办公室,阚海问侯克明道:“你——你不去报名?”
“除非我脑壳有毛病,明明就知道没有我的一份!”侯克明一边倒开水,一边忿忿地回答说。“再说,我他妈在区乡呆了十多年,早就呆腻了。现在好不容易进城来,现在又自个儿跑回去?除非我疯了! ‘成绩突出的,将提拔重用’,说得倒好听,哄哪个?你没听他们说过么——进机关,没靠山,甭要想升官;提拔、提拔,先提前(钱)来后才拔!那狗日的些当官儿的不是说么‘这年头关系就是生产力’,啥子‘关系’?是金钱交易关系还是买官卖官关系?或裙带关系?”
最后,侯克明愤懑地补充说道:“我这辈子,不当官也罢,反正我既没靠山,也没钱,只要能呆在这县城里也就够了,我才不去报名呢。”
侯克明哔哔啵啵发一阵牢骚,让年轻不更事的阚海无言以对——他能说什么呢?在局里,他既不是丁永明‘青睐’的人,也不是有‘城府’的人!
由于受侯克明‘牢骚’的影响,阚海在是否主动报名去下派这件事上十分矛盾。中午在尚杰家吃饭时,阚海便把上午局里开会传达县委、县政府文件的事告知阚尚杰,想看看他对这件事怎么看待。
“其他人(指侯克明)的情况跟你不一样!”阚尚杰回答说。“你是刚进政府机关的大学生,不仅人年轻,又有高文凭,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基层工作经验了。这的确是一个机遇,现在你作为一名普通干部下去,如果下去后好好干,特别是,只要把你个人的婚姻关系处理好了,到时你再回来时,恐怕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科员了,起码就是个副科级或许更高呢,说不定,你将来的发展,比我还大呢,怎么不可以去报名呢?”
阚尚杰的分析,给思想十分矛盾的阚海以鼓舞,使他产生了马上就要去报名的冲动。
副科级,那不就是相当于这里一个局的副局长么?
呀,副局长是啥子概念,自己岂不就在仕途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么?
这不就是自己“爬”得更高,实现自己美好梦想的第一步么?
但是,当他明白阚尚杰所指的“婚姻关系”是指自己与史春燕之间的事时,他乐观的情绪遽然消退了——她那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根本就谈不上普通,甚至有几分丑陋的脸,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且不说她那跟她母亲相似的身材,单就说她的神情吧,永远是那么一副傲慢自大、居高临下的样子,似乎谁都是她的奴隶似的!
想到这里,阚海轻轻叹口气……
星期五那天,阚海利用中午下班的休息时间,左手提着一口装有几十本书籍的木箱,右肩扛一包裹,搬进了他来云江后的第一个新‘家’——云江县政府大院最里边的一栋五十年代修建的一楼一底的红砖房的楼上一个单间,面积约十几个平方米。这栋红砖楼是云江县人民政府成立时的第一栋新建筑,上下各六间屋。当时是作为县长、县委书记们办公用的房间,每一间房屋互不相通,至今仍被大家誉称为“书记楼”。七八年以来,大院里的旧式建筑相继被撤除,并在其上建起了新的办公楼或职工宿舍楼。但是,却只有这“书记楼”没有被撤除,甚至从来没有人动过他的脑壳。究其原因,说法很多。其中一种说法就是——不知是那一届的‘一把手’,听一位阴阳先生说云江县政府大院的“书记楼”是个“宝物”,万万动不得,它乃云江县政府历经几十年不衰败的根本!
这种说法当然毫无科学根据,千万相信不得。但是,历届领导没有一位曾动过这栋红砖楼的脑壳是事实!
历史进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随着新的办公大楼的耸立,县委、县政府早就不在红砖楼办公了。一则是“书记楼”的面积太小,容纳不了新增的那么多县级机构;二来,这些年,县级机关干部如雨后春笋,一茬又一茬发展壮大。于是,到最后这里便成了那些新进政府机关的干部们的临时宿舍。
红砖楼二楼楼梯口那水槽正对的那间房屋,就是阚海来云江的第一个新“家”——一张简易木板床、一张早已掉光了油漆而且面目全非的写字台,这便是阚海搬进这个新“家”时的全部财产,况且,其所有权都属于云江县人民政府!
“居住期间由你保管使用,退房时验收交还。”当县政府办公室行政科的科长罗中文把寝室钥匙交给阚海时,叮嘱道。
放下木箱和包裹,阚海花去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二,从百货商店买来一张棕垫、一把折叠椅、一个瓷脸盆、一只塑料水桶。再加上自己从学校里带回来的一口木箱、一个瓷碗、一双筷子、一张床单、一床大红花面的棉被、一床破旧垫絮和一小包裹旧衣旧裤以及洗脸、刷牙用具——这才是阚海目前全部的私有财产!
阚海寝室左边的邻居是县计划经济委员会的普通干部吕晓云,男,现年二十八岁,老家在陵州市的神武县,于一九八四年毕业于陵州市财贸校,现已婚但丧偶。右边的邻居便是阚海在徐炳松家里见过面的县物价局的打字员欧阳松,男,现年二十一岁,老家是本县离县城五十公里的六甲乡,毕业于陵州师专。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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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海把自己的‘家’收拾停当后,便到邻居那边去串门。
“请进!”
正在寝室里欣赏音乐的吕晓云见阚海站在自己“家”门口,忽地从床上跃起来招呼。欧阳松也在吕晓云的寝室里耍。
吕晓云个头儿矮小、身体比较单薄,一张小方脸蜡黄,头发蓄成小平头。他的寝室虽然也简陋,可在阚海和欧阳上看来是十分‘富裕’的——一套组合家具、一台留音机、一台十八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一台落地风扇。
“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光棍俱乐部’!啊,当然,吕高手除外……不,我——我说错了,应该都不除外!”欧阳松微红着脸纠正说。
“那里,你们都不是正宗的光棍,只有我才算。”阚海认为:既然欧阳松已经耍了对象,当然不该属于完全的光棍;而吕晓云,他只知道有个姑娘常到他寝室里来,那是他前几天来这里打扫卫生时看见的。因此,他估计这姑娘很可能就是吕晓云的女朋友,既然有女朋友,那里算得上是纯粹的光棍?
“看你们两个的寝室布置得这么漂亮的,你们哪里象个光棍的样子?只有我才算。”阚海一边往吕晓云的房间里走;一面四处打量他的“家”。
“我那床和桌子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