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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子之夏(26)
丁然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沈小菡没敢看他,眼睛一直看着夏远。夏远看了她一眼,对她笑了笑,沈小菡很不自然地歪了歪嘴角。她知道丁然在看她,几十秒的时间竟有几十分钟似的难受。
沈小菡就在那一刻第一次有了想告诉丁然一些事情的念头。她想告诉丁然她第一次知道他的时候把他幻想成了一个后面有一道光芒的明媚少年,她想告诉丁然她的那个青色的梦,她想告诉丁然自己一直都很矛盾,一直过的不好,她想告诉丁然关于她小时候的故事,她想告诉丁然她喜欢的五味子很好吃,并且她想送给他一些姥爷晒干了的五味子,她想告诉丁然她一直都很想见他,她还想告诉丁然她爱上他了,她想告诉丁然关于她的一切一切。这种想把想法告诉他的念头是那样的强烈,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丁然起的那种感觉,那种飞蛾扑向火的冲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也许是明天起她就是别人的未婚妻了,也许是她就要告别一个时代了,也许还是其他的什么。可是,在她回过头对上丁然的目光的时候,她退缩了。丁然看着她表情很认真,一动不动的,眼睛透着青色葡萄柚似的光泽,沈小菡看着他凹陷的眼睛,紧张的鼻尖冒出了汗,一句话都没说就走开了。
聚会散了后,她和夏远坐着丁然的车回去了,丁然把她们送到小区门口,说太晚了,就停了车,送她们到楼下。沈小菡住得比较后面,丁然跟在她后面走,沈小菡走得很快,快到楼梯口的时候,说得轻轻的,说,我到了。
丁然说,那我走了。转身就走掉了。许戈打电话来,声音瓷实的,沈小菡说,我到了,放心,你快睡吧。丁然走远了,沈小菡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股酸意从鼻尖传来,她哭了。
就在准备上楼的时候,听到急速的跑步声,在静谥的小区里显得特别响亮。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熟悉芳草的气息在她耳边蔓延开来,就像那个梦一样的真实,沈小菡呼吸都快停顿了,说,是你吗?她转过身,泪水盈盈的,说,你爱上我了。
丁然低下头要吻她,她躲开了,说,我明天就订婚了,他们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丁然说,我们一起走,我们离开这儿。
沈小菡说,我们来不及了,我要是跟你走,我这辈子就完了。
丁然用力地抱住她,说,沈小菡,你是一个魔鬼,你让我背叛朋友,你让我整个人都疯了。
这天晚上,沈小菡一直在阳台上,看着她的那棵五味子,是凝望着它,她的五味子总是那样的坚强,从不落泪,听说天使都会哭泣的,为什么她的五味子总是望着她哭,充当一个静默者呢?她的又一个时代又即将结束了,即使她假装不在意,即使她始终微笑着,即使她凝望着它开始静静地流泪。
沈小菡是在第二天上午十点钟的时候知道出事的。当时,她正和夏远在家里收拾些东西,许戈在下面等她们,接她们去化妆。然后许戈打电话来,她一脸惊慌的和夏远冲下楼,许戈已经把车子开了进来,让她们快点,说果果说情况很危急,可能……。
沈小菡的心跳一下子跳地清晰沉重起来,一颗心就不断地往下沉。到了医院时,丁果打电话来,带着哭腔喊着问许戈,沈小菡有没有来,我哥要见她!许戈边跑边看着脸色苍白的沈小菡,说,她来了,来了,哪间房啊?
透过抢救室的玻璃,她看见了丁然,满身是血戴着氧气罩的丁然,眼睛还大大地睁着看着门口。看见沈小菡来了,很吃力地慢慢抬起了手,张了张嘴,有一个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那个什么小菡的有没有来?沈小菡疯了似地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说,我在这儿,我来了,来了。眼泪一涌而出,沈小菡浑身上下开始发抖,她感到自己握着的这只手已经开始发冷,冰洌的恐惧感阵阵袭来,她用双手握着他的手,心疼的感觉就像爆炸一样冲击了整个身体,泣不成声起来。
好几个医生在她身边晃来晃去的,有一个护士凑到她面前,说,你是病人的爱人吧,可以这么说,我们现在已经在做无用功了,你听听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吧。
沈小菡愣在那,像僵住了般的浑身发抖,丁然发出些微弱的声音,沈小菡忙凑了上去,听到了让她一辈子都痛不欲生的话,丁然竟然是故意的!
我……我他妈就是成心的,我想……要是我出了车祸,你们至少……会延迟,现在……看来……过头了。
他是睁着眼睛走的,他睁着眼睛说,我爱你,沈……小菡,和阿戈说……对不起他。
如果没有这场车祸,丁然应该已经出现在许戈家,短头发因为用了定型水而向上竖着,穿着白色的礼服,笑脸盈盈的,温文而雅的。他是自己都没有意料到的,在他开着车从家里出来的路上,他是沉重的,他在想着什么。对面开过来的那辆大卡车突然失控穿越中间绿化带冲过来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他的反应是马上往右打方向,但是,就是在那个一秒钟都没到的时间里,他想到了车祸,如果车祸后的后果。那一秒钟的停顿换来的是一场两败俱伤的车祸。他犹豫在这一秒钟,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过的,或许上帝如果能多给他一秒钟,他会转方向的。可是,上帝只给了一秒钟,而这一秒钟他用错了。
沈小菡歇斯底里地哭了,夏远流着眼泪把手放在沈小菡肩上,轻轻地摇了摇,沈小菡就一下没了重心般地靠在她身上,自言自语起来,他故意的……他说他这样我和阿戈至少会推迟……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你们,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他的,我害死的,我害死的,我害死的……。
夏远蹲下来看着她,一时间地愣住了,许戈噙着眼泪,扳过沈小菡的肩膀,说,小菡不是你的错,你怎么了?夏远忙把双手放在沈小菡面前晃,发现她竟然没反应,还在不停地说,我害死的,我害死的……。
夏远着急起来,摇了摇她,说,你别吓我啊。沈小菡神情恍惚地伸出手去摸丁然的脸,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丁果在边上拉着旁边医生的衣襟,说,求你们了,求你们救救我哥哥吧!多少钱我都给你们,求求你们啊,别放弃他!,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被拉住的那个医生说,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们说过很多次了,病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他已经死了。
丁果趴在丁然身上嚎啕起来,看见沈小菡还握着丁然的手,一把把她打开,说,你滚!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哥以前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你滚!边骂边抓东西去砸沈小菡。
夏远拉着丁果,说,丁果,冷静点,你别这样。许戈抱住沈小菡,挡住她,说,果果,这也不能怪小菡。
丁果甩开夏远,指着沈小菡吼,就怪她!就是她!我警告你!沈小菡!你马上消失!他是我哥哥!现在他被你害死了!你让我怎么接受!你让我爸妈怎么接受,我爸爸在外地,连最后一眼都见不到!我妈妈现在还在加拿大等飞机,她都等哭了!你就让她去太平间看她儿子!你滚!我恨你!
许戈狠狠心,檫了檫眼泪,拖着木头人似的沈小菡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沈小菡挣扎喊着要回来,丁果见了,砸了一只杯子过来,许戈干脆把她横抱起,就往外跑。
夏远走过去,伸出手想去安慰抽泣的丁果,不安地又缩了回来,她看着丁然,他挺挺的鼻子,她记得丁然曾说过,老是有人说他是希腊人,因为他的鼻子高高挺挺的,还有双凹陷的欧式眼睛。两个小时前还打电话来问他们准备好没,还健健康康的人,就这样睁着眼睛走了,睁着他那双凹陷的眼睛永远的走了,那双眼睛映着真挚,遗憾,夏远刷刷地流下眼泪,把丁然的眼睛抚闭了。
丁然的丧礼,沈小菡不知道,为了不让她怀疑,夏远也没去,许戈去了,从丁然出事到他出殡这一个星期里,沈小菡没说一句话,急得她爸爸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她妈妈忙不过来,夏远和许戈一人一天的来轮着照顾她。夏远刚开始也沉默着不说话,后来沈小菡不吃饭,她急了,把碗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说,你想去死是不是!你要想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说得自己都哭了起来。
很长时间,沈小菡在夏远的哭泣中拉了拉她的衣服,说,别哭了,我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