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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这种神情,使人看来像是他自己极了不起。
我一看他准备开口,连忙把话抢在前头:“陈博士,我看你还是多去研究毛虫,少理会人的事情,比较好些。”
我知道他是一个甚么蛾类研究所的主持人,所以才故意用轻视的语气,叫他去研究毛虫,这两句话,对他来说,可以说相当侮辱,准备他听了之后,立时勃然大怒。
谁知道,他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他的笑声,表示他真的感到事情有可笑之处,并不是在做作。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我的话有甚么好笑。他的笑声引得机舱中所有的人都向他望了过来。连一个正在上楼的空中小姐,也忍不住回过头来望他。
陈岛笑了足有一分钟,才停了下来,我瞪著他,他在大笑之后,还有点忍不住,依然满面笑容。他吸了一口气:“你以为人很高级,毛虫很低级?”
我闷哼了一声:“有甚么不对?”
陈岛向后躺了躺,样子十分优闲:“当然不对,毛虫会变成蛾,而蛾互通消息的本事,就比人高。”第九部:人类历史上早已发生过的事
关于有几种飞蛾,可以在远距离互通信息,我当然也知道,陈岛想用这一点来证明蛾比人高级,那还难不倒我。
我冷冷地道:“那只不过是昆虫的一项本能,不能证明昆虫是高级生物。”
陈岛忽然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人倒很有趣。”
我有点啼笑皆非:“任何人,在把自己和蛾作比较的时候,都不会认为自己比蛾低级。”
陈岛现出了一个看来很神秘的笑容:“所以,这才是人的悲哀,要是人肯承认自己不如蛾,那倒好了。你可知道,蛾在远距离传递信息时,由它生物体所发出来的微波,何等精妙?”
我感到话题变得很乏味,没有兴趣再说下去,所以很冷淡地道:“不知道。”
陈岛却还在说下去:“这种微波,我已经捕捉到了,可是它属于甚么性质,我还不知道。不过,所有由生物体的活动所发出来的能量波,基本上都大同小异,人脑活动,也能产生同样的能量,可是,你能知道我现在在想些甚么吗?”
他忽然把话题转到了人脑活动,那不禁令我怔了一怔,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或者可以给我一定的启发。
所以,我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摇著头:“当然不知道。有可能知道吗?”
陈岛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有可能,理论上来说,可能。”
我对他的回答表示不满:“理论上。”
陈岛立时道:“理论上可以成立的事,就可以通过研究来逐步变成事实!”
我斜眼著他:“你的理论是甚么?”
陈岛并没有立即回答,想了一想才道:“人脑的活动,会产生一种讯息──事实上,任何生物的活动,都会产生各种不同的讯息,甚至一片树叶在舒展,也会有讯息。”
我扬了扬眉,没有反驳。
陈岛又道:“这种由人脑活动产生的讯息,有一些科学家称之为脑电波,其实这很不正确──”
我反驳道:“为甚么?仪器可以记录下脑部活动所产生的生物电各种波形,那叫脑电图。”
陈岛用一种十分不屑的眼光望著我:“你能根据脑电图,测知这个人在想甚么吗?”
我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陈岛摇著头:“生物电是一回事,能够表示思想的讯息,又是另一回事。任何讯息都可以在特定的仪器上显示出波形来,可是讯息是千变万化!”
他越说越专门了,我道:“还是再说你的理论。”
陈岛道:“第一,肯定了人脑的活动,有产生信息的功能,那么,只要这种信息被接收,再经过分析复原,就可以知道这种信息代表甚么。”
我有点想嗤之以鼻,说说,太容易了,接收这种信息,怎么接收法。
陈岛看出了我的心意:“在收音机还未曾发明之前,人类也无法想像,可以通过一些装置,把来无影去无踪的无线电波捕捉到,令之还原成为声音,还可以进一步令之还原成为形象。”
他又说了一番我无法反驳的话,我只好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一种装置,可以接收人脑活动所产生的信息,并且将之还原,远距离思想交流,就变成可能?”
陈岛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气来:“这只是初步设想,事实上,人脑不但有产生信息的功能,也有接受信息的功能。”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陈岛继续道:“连某种昆虫都有这种能力,人怎么会没有?我相信人脑有这种功能,但是却不懂得如何运用。”我的语声有点结结巴巴:“如果……人脑有这种功能,那么……就可以知道别人在想甚么了。”
陈岛道:“是啊,那时候,人类互相交通,不必通过语言。语言会被淘汰,人可以在思想上直接交流。”
我“哦”地一声,陈岛的理论,的确是可以成立。陈岛忽然又笑了起来:“真到了那一天,有许多人一定无法再生存。能生存下来的,是另一种人,完全和如今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不同。”
我有点惘然:“为甚么?”
陈岛道:“你想想看,那时没有谎言,没有虚假,没有欺骗,没有隐瞒,这些全是人类生存了多少年来所用的生存技俩,一旦没有了,原来的人怎么再能生活下去?非出现一种新人类不可。”
我想想人的生活方式,也觉得十分可笑,但是我随即叹了一声:“怕只怕只有少数人有了这种能力,而绝大多数人都没有。”
陈岛的脸色忽变了一下,转过头来,不望我。他这种反应十分奇特,我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甚么,只是重复了一句:“你不觉得这种情形很可怕?”
陈岛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道:“听说你是一个十分传奇的人物?”
我耸肩:“本来不能算是,但是大家都这么说,久而久之,我也不敢妄自菲薄。”
陈岛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甚么的。”
我还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间,他已经提高了声音:“无论怎样,如果可能,我很希望你到我的研究所来一次,那里有些事,你一定会有兴趣。”
的确,听得他这样讲,我很有兴趣,尤其我曾在那家精神病院中,听他提起过他的研究,已经有了成绩。但是在最近,我实在无法到维也纳去,所以我道:“真遗憾,我在日本有重要的事。请问,你到日本去,有甚么特别的事?”
我只不过是顺口问一问,可是陈岛的回答,却令我大吃一惊,大致世界实在太小!他答道:“我去看一个中学同学,听说他已成了日本著名的棋手,他的名字是尾杉三郎。”
尾杉三郎?我真的呆住了?怎么有那么巧法?我忙道:“你和他约好了?”
陈岛道:“没有,他十分出名,我有他的地址。”
我十分小心地措词:“这位尾杉先生是围棋的九段。听说,他致胜的原因,是由于他知道对手的心中在想些甚么。”
陈岛挥了挥手:“刚才我所说的,还只是理论上的事。”
我盯著:“既然你认为人脑应该有直接接收信息的功能,是不是有甚么特异的人,这种功能特别强,实际上可以做到这一点?”
陈岛想了一想:“也许有人能,不过我还没有发现这种例子。要是尾杉有这个本领,那真是太有趣了。我在几年前,曾和他讲过这种理论,当时他在棋坛上还只有一点小名气,他曾说,要是他能知道对方的心意,那就可以百战百胜。”
我听得暗暗吃惊:“你告诉他如何可以发挥这种能力的方法?”
话一出口,不禁哑然失笑,陈岛自然不可能告诉他甚么,因为他只不过在理论上确定了这一点。
陈岛跟著我笑了一下,我试探著问:“你要我到你的研究所去看甚么?”
陈岛又想了一想,才道:“看看生物发射信息和接受讯息的能力。”
我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猜想一定十分复杂,所以我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道:“你要找的人惹了点麻烦。”
陈岛扬一扬眉:“在棋赛中输了?”
我摇头头,把尾杉的事,约略和他说了一遍,我不知道尾杉在甚么地方,只好说他还在精神病院。陈岛听了我的叙述,现出十分奇怪的神色来:“怎么一回事,有那么多人精神失常。”
我叹了一声:“像你那位自称发现了新品种的飞蛾的朋友,或许是现在生活太紧张了,会使人的精神变得不正常。”
陈岛托著下颚,沉思著,不出声。我本来对他的印象不是太好,但经过交谈,觉得他是一个典型的、执著的科学家。
陈岛沉思了片刻:“他不是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