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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本就不能穿出门好不好!
苏大人郁闷地收起了母亲的“爱心红衣裳”,一如既往地将衣服压在了箱子的下面——那里已经整整齐齐地保存着许多身未穿一次的红色新衣了。
随即,苏台就在满院的寂静中离开了家门,前往外廷,静待宣召入宫、贺岁朝拜。
为守岁而熬到大半夜的苏府女主人姞月很晚才起床。
吃完几乎可以当做午饭的早饭,姞月问道:“你们少爷呢?”
天底下敢把年过四十的刑部尚书苏台大人称为“少爷”、并坚持称之为“少爷”的人,除了姞月不做他想。这也是她身为苏台之母的有恃无恐之处。
“回禀夫人,苏大人今早辰时前便进宫向皇上拜年去了。”一个已在苏府奋斗数年的丫头边收拾着饭桌,边笑着答话。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姞月点头,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片刻后,她语气肯定地对自家老爷子说道:“老头子,我跟你打赌,最迟今晚就能下大雪。”
几十年风雨相伴,苏府男主人苏清早就习惯了自家妻子时不时的神棍作风,于是他很随意地应了句:“是吗?那我等着。”
说完,他就抬脚走人,到书房看书去了。
姞月毫不介意。只见她笑眯眯地冲大伙儿招手:“来来来,大家都过来,先把前头院子整理整理,等到了明天,咱们就能打雪仗咯!”
过午,宫里送来了个口信,说是明天太上皇和皇太后将驾临苏府。
姞月也不管那什么初一不干活的老规矩了,高高兴兴地加派了人手,将原本就已干净得连个蜘蛛网都找不到的苏府重新又打扫了一遍。
“啦啦啦,婧女要回来啦……婧女和小宝贝们要回来啦,啦啦啦……”
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姞月兴奋地在府里来回打转,从东头走到西头,再从南头走到北头,沿途还面带笑容地同所有遇上的人打招呼。
自从外孙女敏彦登基,姞月就没再见过女儿梧桐了,所以梧桐这次回娘家,让她很开心。
走了一圈,也检查了所有角落的卫生,她盘算好时间,脚步轻巧地回到卧房。
在回屋前,姞月还特意让人去提醒已为人妇的女儿苏兰,明日要早些进家。
傍晚,天色大变,漩涡似的云朵泛着黯淡的灰黄,刀割一般的北风逐渐变强。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大风也开始呼呼地刮了起来,在屋里都能听到外面的紧迫风声。
在府内等候多时,却仍不见早出晚归的儿子回来,姞月不禁埋怨起儿子的工作狂作风。
从外间屋退回了里间屋,却发现丈夫还在烛光下认真地摆弄着前不久她送给他的拼图,而且认真到连窗户都不关的地步了。
姞月叹气:苏清一直都仗着自己武功底子好、不怕冷,从来不注意这些小事。但到了这个年纪,再怎么身强体壮,也要小心保养了啊!
她正准备走过去关上窗户。可还没伸手,就听苏清说道:“我去关,你别站在风口,小心被吹着。”
姞月回头,看他终于舍得从桌边椅子上站起身,于是笑道:“如何?这个好玩不?”
苏清关紧了窗户,轻瞥她一眼,“无聊。”
姞月不服气地低头。
——桌上,是一副完完整整的且已经被拼好的小猫钓鱼图。
第二天早晨,姞月推开房门。
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树枝被雪压弯,一阵风吹过,枝头积雪哗啦啦地往下掉,在地上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座小小的尖角宝塔。
果然下雪了呢!
姞月一回身,差点撞上紧跟在后面的丈夫。她连忙跳开一步,却忘记经过一晚的降雪,门外早就上冻,地上滑溜溜的,根本就不能蹦蹦跳跳。
一个收势不及,姞月挥舞着双手就朝旁边倒去。
幸好有苏清在旁揽住了她。
“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敢到处乱跳!”苏清板脸训妻。
姞月低头,貌似老实地在聆听训示,但她的手却在扭啊扭的,很明显是在不耐烦了。
因此,当她听到女儿苏兰第一个带着孩子们回来的时候,立即就飞奔而出,迎接亲亲女儿和亲亲外孙去了。
“小心滑倒!”苏清的警告随之跟上。
“知……道……了……”
拖着长音的三个字原路返回。
四下无人,苏清轻咳一下,脸上的微笑越扩越大,一发不可收拾。不一会儿,跑在前面的妻子便大声地催促着他赶紧跟上。苏清笑着,转身关紧了房门,远远地跟了过去。
午饭前,每家都来到了。除去无法赶来的敏彦和不在京城的安妍,苏府所有儿女及家人全部齐聚一堂,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两个小小外孙的童言童语直逗得姞月开怀大笑,甚至苏清都多扯了几抹真心实意的笑容,与三位女婿分享着居家养生之道。
平素唯一与大家格格不入的苏台,此番也因长姐的到场而面露细微笑意。据姞月观察,儿子夹菜的动作明显比往常轻快了许多,这就是他心情大好的表现形式。
饭后,几个小辈的孩子得到了父母的允许,统统卸掉身份地位的枷锁,不由分说地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让大家聚在一起,真的是个好主意。
看着孩子们笑闹成一团的样子,姞月满足地感叹着,心想:只要他们还愿意,明年过年的时候就让他们再来玩。
她看向丈夫。
苏清也正看着她。
两人交换了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不约而同地笑了。
新的一年,就这么开始了。
【瑞雪兆丰年之二:王府】
初二下午,有别于前晚夜间的鹅毛大雪,米粒般的小雪降临大地。银装素裹的京城第二次迎来新年瑞雪,寒冷之余,人们并不怎么愿意在外奔波,所以路面脚印不多。
社王府坐落于京城一隅,门外脚印尤其稀少。
“所谓:瑞雪兆丰年。”
社王府内的某处,一声感慨随着飘飘洒洒的细雪一同飞扬起来。
“我却不知,你这个太傅当得这么重视年景收成。”
另一略带讥讽意味的声音随之响起。
需耐心寻找才能发现这两位发话者所在的地点。
那是一片冰湖,因空中飘雪,所以湖面像被清水滤过的细细白沙笼罩了一般。湖上一点小岛,岛上一方小亭,亭中安坐二人。一烹茶,一远眺,各有意趣。
——此二人正是太傅容可与社王保成。
因儿子为爱远走他乡,容太傅只好守着以往的老传统,一到过年就钻进社王府邸。不仅容府仅剩容可一人孤单过年,保成也不遑多让,偌大的王府全被他一人独霸,自得其乐地悠哉度日。
这两人凑在一处,倒还真是绝配。
收回视线,容可笑问保成:“还没好吗?不是我存心消遣你,思儿烹茶可比你快多了。”
思儿?他养出的那个逆子容思?哼,不是早就远走高飞去了么!
一想起好友的遭遇,保成就忍不住要说他几句。
烹茶中的他一心二用,稍稍抬了抬头,嘴上嘲笑道:“你当年对我说什么‘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结果呢?你那风流逆子一走就一了百了,最后还不是要避到我这里来过年?”
一边说着,他一边流畅自如地冲茶、刮沫、淋罐、烫杯,一趟低快均匀的洒茶过后,保成这才调整呼吸,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容可。
容可接过,却不急着饮下,只半倚着亭柱向外看去。
“茶凉伤身。”
保成挑起眼角,端着精致小巧的茶杯,慢悠悠地坐在了亭中央的石凳上。
容可低头一笑,利落地转身落座,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放下了手中已然空掉的茶杯,反手又要去取另一杯尚冒白雾的热茶。
“你什么时候学会牛饮了?”保成皱眉,对某人浪费自己心血的举动大为不满。
容可指着亭外雪景,笑着说道:“若一味拘泥于饮茶的方式,又如何能尽享眼前美景呢?我们出来为的是赏雪,而非饮茶。”
保成道:“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明明是你先提出要来泛舟亭扫雪烹茶的,现在却成了我一人烹茶,你自己只管‘赏雪’。昨晚你半夜闲游,非要夜赏厚雪,拉着我跟你一起疯也就算了,怎么今天劲头还这么足!”
“无他,但兴起耳。”容可微笑回答。
真正以雅致趣味赏雪的人,其实也就只有保成和容可了。
因为大家都在忙着打雪仗——尤其是宫里那几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瑞雪兆丰年之三:皇宫】
就在容可与保成二人饮茶赏雪之时,梧桐一行人已回到宫中。
不想打扰女儿的休息,于是梧桐便将薛御医请来,详细询问过了敏彦的病情后,在薛御医的再三担保下,她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没过多久,如意夹着一身雪粒子进了景泰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