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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拉宫,屹立于玛布日山上,群楼叠起,殿宇嵯峨,达座历代藏王的宫殿犹如一块晶莹的宝石,横空出世,气贯苍穹。坚实墩厚的花岗石墙体高达数十米,鎏金经幢的金顶闪着耀目的金光,飞檐外挑,经幡摇曳,铜瓦鎏金,彩画炫目。殿内廊道交错,殿堂杂陈,曲折莫测,幽深迷离。
春日的阳光,由木制窗棂射了进来,将那个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庞照得晶莹剔透。
松赞干布锐利的双目紧紧地盯着身前的容颜。那个人,那个跨马扬刀于万军丛中的人,那个风华绝代声贯四海的人,她紧紧地躺在那里,似是在熟睡。她便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依旧是一身清华不减,满身风华外溢,便是躺在那里不动,都险些让人失了心。松赞干布一声长叹,可想而知,她若是站起来,该是怎样的光华夺目。想必她的一颦一笑之风姿加之她的满腹才华,必会倾倒一方,这样的女人,尤其适合做帝王身边的女人。
难怪李天祁如此难于放手,这样的人,谁又会放手呢?
粗糙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缓缓摩挲。
眼见他将手抚在她的脸上,立在一旁的贡松贡赞一愣。“父王,儿臣悔不该当初私藏了她,如今,儿臣愿将她与李天祁交换,令他即刻退兵,还我吐蕃。”
松赞干布的手停在了卫子君的唇上,“如今我吐蕃损失惨重,便是他暂时退兵,亦必会即刻卷土重来。你说的对,兵不厌诈,虚假的承诺,是汉人最喜欢做的,也许,她在我们的手上,是最好的选择,待我重振国力之时,她将会是最好的筹码。”
“只是,想不到,如此风流人物竟是一个女子。”所谓英雄都是惺惺相惜,松赞干布又是一叹。“留着她,不要送回了,她已经死了,从今以后,再没有卫风,遍访问名医来医治她,也许,她是我吐蕃重振声威的最好武器。”
“父王,此次和谈若是李天祁要求您交出儿臣又当如何?他们一直认为儿臣是杀害她的凶手。”贡松贡赞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罪孽深重,想必,那两个男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松赞干布长长的细眼一挑,“你不会逃跑吗?城楼上烧的不是西突厥的可汗,我便无罪,至于你把她的尸首弄去哪里,我也不知晓。”
“儿臣明白。”
“王儿,记得,暂且忍受屈辱,只为将我失去的领土夺回。”
大昱建德四年,四月,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与大昱天子李天祁达成了协议,吐蕃对西突厥称臣,年年缴纳贡税,自养军队不得超过五万,周围已经攻克的城池,归为西突厥版图。
至此,一场历经一年的残酷而壮烈的战役结束了。大昱终于将东西突厥以及吐蕃纳入自己的版图,一个历史上空前强大、疆域空前辽阔的中央集权封建帝国诞生了。
达成协议的那日,贺鲁与李天祁紧紧盯着松赞干布问道:“西突厥可汗,她在哪里?”
松赞干布淡漠地回道:“她死了。”
大昱武德四年,西突厥马年,六月,西突厥沙钵罗叶护、大昱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贺鲁继乙毗射匮可汗之后,成为西突厥的可汗,史称沙钵罗可汗。
六月的西突厥,草色无边,鹰击长空,嫩绿的草原泛着清香,这样辽阔无际的草原,这样的美的蓝天,以往,总会有那个清俊飒爽的身姿出现在这里,她跨着那匹金光灿烂的白马纵横驰骋,她绝美的身姿,衬着嫩绿的草原,就好似世间最美的画,那恣意飞扬的身影,总是让他看痴了去。
而今,这天地间只余下一片空旷寂寥,那个身影,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
王庭的牙帐,奢华依旧,只是汗位上,再没有那个清华如水的身影。贺鲁缓缓走上汗位,这个位子,他曾经想要过,但自从那个人坐上去以后,他就再没有想过了,因为,她是那么的适合坐这个位子,没有人可以强过她,再不会有。而今,他被推上了这个位子,但他却不想坐,因为这个位子是她的。他要好好的帮她守住西突厥,他记得她在他耳边说的话:守护好西突厥。等他抓到了贡松贡赞,帮她报了仇,他就去找她。
他轻轻地抚摸着汗位的扶手,抚着她常常靠住的靠背,缓缓跪下来,趴在了汗位上,这里是她坐的,好似还留着她的体温,那时候她总是那样慵懒随意地靠坐在这里,那样的风姿卓然,意气风发。。。。。。
他缓缓站起身,坐在了汗位旁边新设的一个座位,看向群臣。
“可汗,为何不做汗位?请您坐回汗位,这是权位啊,您坐在那里才能发号施令。”拔塞干暾沙钵俟斤劝道。
“她坐在那里。”贺鲁轻轻道,也许有人懂了他的意思,也许有人没有懂,但是他不能坐。
那个位子,是她的位子,只有她才配坐,也许,她现在正坐在那里看着大家呢,他要是坐了,她坐哪儿?
“可汗,整个布达拉宫都没有贡松贡赞的影子,我们连天竺,泥婆罗都探听过了,他好似消失了一般。”哥舒伐带人找遍了吐蕃,也没能发现贡松贡赞的影子。
“继续找,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提起贡松贡赞,贺鲁的脸霎时冰寒。大臣们发现,贺鲁以前在他们的可汗面前总是温柔得一塌糊涂,好似完全没有了自己,而自从那个人走了以后,他又回到最初的冰冷,身上再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
遣散众臣,从牙帐走出去,贺鲁又去陪着特飒露了,他每日除了理政,便是与特飒露呆在一起。
特飒露自从卫子君离开后便是不吃不喝,接连十几日,在几乎奄奄一息之际,它突然开始吃东西,好似它感知到了什么,拼命的吃,好似要吃饱了去见它的主人一般,好似想把自己养得肥肥,以免这副饿得精瘦的骨架被它的主人嫌弃,再也不要它。
贺鲁拿起毛刷帮特飒露梳理着皮毛,特飒露向后退了两步,“瞧你,被她养坏了脾气,都不愿意理我了,是吧?”贺鲁抚着它光滑的皮毛,抱着特飒露的脖子不动,许久,湿湿的液体由特飒露的皮毛滚了下来。
这段日子,他没做什么,只是骑着特飒露去了于阗,他去她曾经下榻的寝宫,看她睡过的那张床榻,在那里,他吻了她,她还吸了他的手指,想想她睡觉的憨态,他笑了。他抬头望向顶棚,那个洞已经补上了,想想他的爱恋在那一刻已经开始了,从不顾一切地覆身而上便开始了,这样一路走过来,越来越爱,越来。。。。。。越爱。。。。。。
他有去了朱俱波与疏勒城之间的旷野,在那里,他成为了她的男人。
瞧这遍野的水草,把那时的足迹都掩盖了,为什么找不到啊,当初好像就是这里,可是,是哪一处睡帐啊,他找了很久,找到傍晚,看到了行军时遗留下来的一只铁锅,他笑了,是这里了,而后,他找到了一面铜镜,那是她的,这万军之中,只有她用这个玩意,他见她偷偷用过,当时被他撞破,还曾嘲笑过她。她气得扬手将铜镜扔出帐外,铜镜落入了深雪中,他晚上偷偷捡回来,放在自己帐中,却在拔营的时候遗落了。
终于找到了,他轻轻坐下,缓缓躺在了夜晚冰凉的草地上,“风——再让我抱你一次啊,上次,没抱够。”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珍藏已久的巾帕,上面有几块已久干涸的血迹,他轻轻打开来,覆在脸上,“风——你的香味好像还在呢。”
从来不敢对你说,我爱你,从来没直面对你说过,我不敢。可是今日再也没有顾及,再恶意不怕你拒绝。
“风——我爱你——”
你从来不知道,我的情有多深,从来都不知道,因为我从来都在忍耐。
一阵风掠过,将他的轻声呢喃带走,随着夜风飘向了远方。。。。。。
。。。。。。
鹿城,已是六月流火,那卖冰饮的小店,依旧如四年前一般,依旧是蓝布棚子,没有一点改变,只是,他的身边少了一个人。
李天祁走进蓝布棚子,叫了两碗凉粉,“子君,这碗是你的,可不能多吃,会坏肚子的。”
吃过凉粉,他去了聚云楼,那里生意依旧红火,他久久地站在对面,眺望三楼的那个窗口。
他看见了段莘,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出落得高大英俊了,他们还不知道她的消息,他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二哥——”就在他转身之际,他听到了她的呼唤,那样久违的呼唤。
他惊喜地回头,周围只是嘈杂的车马人流,对面的聚云楼没有人出入,那个三楼的窗口依旧紧闭。哪里有她的影子?
“二哥,就算我是你的敌人,我也不会伤害二哥。”耳边传来四年前,她在那个窗口中许下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