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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实人一旦被人宠了,就肉麻得让人受不了,比如这位店小二仁兄。
“去年那次打仗你们应该听说过吧。”他这么说我是想起来了,好像说是匪众几乎攻入京城,对了,当时就说最后朝廷是在望乡山打赢了这场仗。不过匪徒人数也不算太多就是了,要不然单靠一个村子怎么可能驻扎的了?
“他们认为望乡山虽小,好歹也是座山,易守难攻,所以,官兵们和望乡村里的男人们拼死抵抗十天十夜,援兵却迟迟未到。村中已断粮数日,能吃的都吃光了,实在没法了。”
听到这里,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去年打仗的时候我还不在北方,南方有幸没有遭罹战争。虽然我的人生偶尔也有颠簸的时候,但从未经历食不饱腹的窘境,饥饿二字更不知如何写起。这么想来,和这些望乡村的百姓们比起来,我还算幸运的了。
“许多官兵只能抓老鼠、挖草根当做粮食来吃,村中一片哀号。有个当官的,哎呦,啧啧啧,居然把自己的妾给杀了,还烧成肉汤拿给部下吃。”
“什么!”有人拍桌而起,竟是那几个凶神恶煞说话特别大声“侠客”的其中之一。
连这些凶巴巴的人都听不下去,更何况我们这些善良的小老百姓们?我望着玄空,他竟然面无表情,只是对着店小二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修道之人的想法真是与常人迥异!
“最后援兵赶到击退了匪众,进入望乡村后所见之景真是惨不忍睹。一片血流遍野,尸横满地,那个惨呐!这些场景那些士兵倒是见过的,所以也就只是为自己的同伴悲戚。但真正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呢!各位晓得吗?他们看到那些活下来的士兵人人嘴里含着血渍,一说话嘴里那味儿,牙齿间还泛着血光,想来都吃了人肉。”他说着,牙齿又咯愣了一下,真让人毛骨悚然。
“村里剩下的都是些老年妇女和怀孕的女人还有孩子。其他男人都死了,其他女人也被杀了吃了。我们这边全都传开了!朝廷派了个姓周的知州来过了。”他把头靠近我们,压低嗓音。
只是,那低哑因为太淡而略显恐怖与神秘。“不怕告诉你们吧!”他用手半遮住嘴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咱儿也得多带个醒不是么?那周大人来的时候,我们掌柜的还接待过他呢,那一看就个仪表不凡,嘿嘿。”
我心里真是无奈,这怎么可以扯那么远呢?
看我们都对这个周大人似乎不怎么热心,他却努力要向我们证明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有道理的:“那个周大人进村后就一直没见他出来过。你们说说看,这邪门不邪门啊?”
有人发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现在是没人再敢去那个村了。前几日有村里的女人到镇上买东西,正好经过我们酒馆歇息。我们掌柜大着胆子问她们派去个当官的怎么了,她们竟然说不知道有这回事,而且一个个脸色惨白,像鬼似的。”
“兄台见过鬼?”说话的是玄空,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很坦然地在听店小二的发言,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吓到他。
“这,呃……倒没有。”明显底气不足。
“好了。”玄空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碎银,往桌上沉然一放。
托他的福,我们这一路的银两全是靠他“做法事”挣来的,或者是借宿在他过去的老主顾那儿。说实话,除了云少爷那件事情之外,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妖怪呢。每每做法事,他在那边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诸如此类,而我则在旁边站着。
——结果那些人就会主动付给我们很多碎银,甚至有元宝的。
谁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呢?
真是奥妙啊!
“既然如此,那便是我们修行之人的分内之事了。”他兀自站了起来,我也只能跟着站起。突然发现他比我其实高了整整一个头,而且才发现他背后的头发原来一直是平铺束着的,并不是披散的。
——真对自己的反应迟钝感到悲痛,一路上跟着一个人这么久,居然连他背后的头发样式都不记得。
与此同时,酒馆里的人们也因为我们的动作而纷纷注视着我们这桌的动静。
只见玄空的眼睛又瞪得老大,现在我有些明白了。每当这种时候就是他有灵感的时刻,上次蕙兰与我在吊桥那儿碰到他,他就是嗅到了蕙兰身上的妖气才睁着眼睛提醒我们的。这次,他一定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顿时来了兴致。
我们走出酒馆的时候,太阳已向西边倾斜,想要将它今日最后一刻的耀眼洒在这片看似不太富饶的土地上。走出来的时候,背后还传来那店小二的絮絮叨叨:“两位客官胆子真个大啊!决绝的不可思议,那位还是个姑娘呢!”
……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情不自禁紧张起来了。其实我一直都很胆小的啊!
——一会儿打仗,
——一会儿吃人,
——一会儿人进去不见了,
——一会儿又全都不记得了。
怎生如此诡异?
可不可以不要去啊,玄空!
卷二 望乡村 第四章 村口大嫂
明明是鸟语花香的春分时节,此地却落叶飘飘。临近黄昏,人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松懈下来。但……
——那个店小二讲的恐怖故事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一块大石头赫然屹立前方,不知过去是谁在其上用苍虬有力的大字书写着“望乡村”三字?只是如今斑驳的褐色痕迹近乎掩盖了石头上的所有字体留下的刻痕。
——若非这三个字着实写得大气,恐怕已很难辨认。
一只手轻轻抚过那个石块,当划过“望乡村”三字的时候,在褐迹的地方用修长的手指略微停留触碰,随后放开,再将指尖放到鼻子下面稍微嗅了下。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一年前的战争留下的血渍。”玄空表情凝重,声音却有些迟疑不确定的样子,“总感觉还没干。”
什么,这褐色的东西,我还以为是污点,竟然……
——是鲜血飞溅上去才形成的吗?
石块旁边正好有几颗大树,遮住了本已黯淡的处于黄昏之中的天空。一阵风刮过,那些落叶纷纷卷起,仿佛在风中瑟瑟哀鸣般。有几片落叶飘起来的时候恰好掉在了大石块的“望乡村”三个字上,使得本就被血色笼罩的石头更显凄凉。
我忍不住站到玄空身后,低声带着点哀求:“可不可以不要去?”
他回过头望着我:“怎么,怕了?”
我不愿意回话,等于默认了自己此刻的心思,低下头,正好看到落日在地上投下黑黄相间的斑驳树影,明明灭灭,一如我的心情般恍惚不定。
“采倩,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也不愿看到这个村子永远成为一个谜团吧。我们是修行之人,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可惜道理人人都懂,但若要做起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正当我们为进不进去的问题而踯躅不前时,一个女人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两位,是外乡人吗?”
我们两个同时抬头,却见眼前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嫂。她的头发用一块乡间妇女常用的灰色棉布挽起,而且发色并不光亮,看来真是日子过得非常贫寒,所食必定不够宽裕。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娘和姨母的头发。她们的头发一直是乌黑发亮的,当人们在她们的身后从远处走近的时候,我都时常怀疑这是面黑色的镜子吗?
这位大嫂左右手各持一个水桶,看她身后不远处确有一条蜿蜒小河流过,想来是望乡村中的村民,到村门口的小河打水来的,看玄空和我一直僵持着,忍不住过来问缘由的。
她看上去还算正常,惟一令人有点害怕的就是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与店小二先前的描述接近。
——愈加证明店小二话的真实性……是么?
思及此,我登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她,会不会是鬼呢?还是妖呢?
玄空却突然走上前去,身体分明已经越过了那块“望乡村”的石头,直接拿过女人手上的一只水桶:“这种事情,就让我们男人来做好了。”
该死的混蛋,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怎么了,不走吗?”玄空抛给我一个略为不耐烦的眼神,额头与鬓角的长发随着轻风飞舞了起来。
他平实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沉静的,或者偶尔露出一两个讳言莫测的奇怪笑容。如今那眼睛却是直直地斜瞪着我,有些严肃,让人看了很不舒服,好像是男人在对任性的妻子提出警告,总之会让外人以为我们是……
“哎呦,是吵架了吗?难道你们是夫妻?不对呀!”那女人玩味地对着我们两个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