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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一肚子恼火,火还直往上冒,可是他不得不强忍着,不得不往下压,他一点头道:“好吧,小妹,这回算是你赢了,我让你在这儿待着。”
“你让我在这儿待着,大哥,我可不领你这份情。”
金刚正色道:“小妹,这不是儿戏,这是大事,关系着整个华北,甚至整个中国的大事,你不许给我胡来,绝不许,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坏了这件大事,别怪我翻脸无情,把你送交国法。”
大姑娘眉梢儿一扬,刚要说话。
金刚已转望韩庆奎:“韩班主,班子里上下这种血性,令人敬佩,但是这种事并非单凭胆量、血性,甚至一些拳脚工夫就办得了的,为你的戏班子着想,也为整个事情的成败着想,我不希望诸位硬插一手,我说话就说到这儿了,韩班主是个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我不多说了,也不打扰了,请去忙班子里的事吧!”
金刚冲着韩庆奎一抱拳,转身要走,突然他又停步转回了身,目中威棱逼视大姑娘,道:“小妹,这恐怕是马标出的好主意吧?”
大姑娘唯恐马标将来受责,哼了一声道:“马标,别这么高看他,没他我就什么也不能办了?”
“用不着为他掩过,我刚想起来,马标跟韩班主的班子,有一阵不浅的交往,不是他,你绝进不了韩班主的班子。”
说完这句话,金刚扭头要走。
只见马六姐迎面走了过来,道:“金少爷,这位可是班主韩庆奎?”
韩庆奎忙一抱拳道:“正是韩庆奎。”
“我到处找你,你怎么躲在这儿来。”
“您有事儿?”
马六姐目光一扫大姑娘,道:“韩班主,恐怕你没想到,你这个班子里的戏,我看过不少,每个角儿我一眼就能认得出来,你这个班子里,怎么有两个方玉琴方老板,而且真正的方老板现在不叫方玉琴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韩庆奎脸上变了色,大姑娘扬起了眉梢儿,两个人都要说话,金刚却抢了先,道:“六姐,不是方老板的,是真正的方老板,这位方老板是个冒名顶替西贝方老板。”
马六姐一怔:“呃,您知道?”
“这个冒名顶替的方老板,是我的小妹,她顶着方老板的名字混进潘九这儿来,不知道要搞什么花样。”
马六姐又微一怔,忙道:“呃,弄了半天原来是您的小妹,是自己人。”
金刚一指马六姐,望着大姑娘道:“小妹,见见,这位是‘铁血锄奸’第一队的队长马六姐。”
大姑娘怔了一怔,惊喜道:“原来是……”上前抓住了马六姐的手,道:“六姐的大名我是久仰了。”
“‘四喜班’的老鸨子。”
大姑娘道:“六姐真会说笑话。”
“三姑娘,”马六姐道:“对您三位的大名,马六才真是如雷贯耳呢,对您二位的侠行,马六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向是只恨福薄缘浅,没想到这水旱码头的天津卫,竟让我一一都拜识了。”
韩庆奎冲着马六姐一拱手:“韩庆奎也早就听过马六姐的大名了。”
马六姐转望金刚道:“金少爷,韩班主想必也是自己人?”
“不错,”金刚道:“跟马标有份生死的交情。”
“那就对了,不然怎么会让三姑娘进班子来顶方老板的名字。韩班主,你是班主,我也是班主,咱们这两个班主,从现在起订交了。”
金刚跟大姑娘都笑了。
韩庆奎冲马六姐连连拱手:“高攀,高攀。”
金刚忽一整脸色,望着大姑娘道:“玩笑归玩笑,正经归正经,你最好记住我的话,本本份份当你的方老板,台上卖点儿力,别砸了人家方老板的招牌,一旦下了台,我希望你什么都刻骨,要顶方老板,你就顶到底。”
话一说完,他扭头走了。
大姑娘跺了跺脚:“讨厌,就是这么个脾气,让我什么都别管,那我来是干什么的,家里待着多好。”
马六姐道:“三姑娘,您恐怕还没弄清楚,这档子事儿不能拿刀动杖,也不是玩命儿斗狠的事儿。”
“谁要拿刀动杖了,谁要玩命儿斗狠了?”
“那你是要……”
大姑娘带点狡黯意味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六姐看着吧,我兵不刃血,也不发一兵一卒,非让‘三义堂’天下大乱不可,我还有别的事儿,不陪您了。”
她扭身走了,留下了一阵醉人的香风。
韩班主一拱手,说了声“失陪”,跟在大姑娘之后也走了。
马六姐愣在那儿没动,口中喃喃说道:“兵不刃血,不发一兵一卒,非让‘三义堂’天下大乱不可,这位姑奶奶究竟是要干什么,究竟是要干什么啊!”
□□□
金刚甫出东跨院,虎头老七迎面走了过来,道:“我正想去找你呢!”
“七姐有事儿?”
“没事儿,只是问问情形怎么样?”
“还好,没看出什么来,七姐那方面呢?”
“要是有什么,我会这么清闲?”
“七姐是清闲了,我可是肩负艰巨,还得到处逛,到处看,不过明天我是别想闲下来了。”
“我陪着你。”
“那怎么好,谢谢七姐,七姐歇着吧,我到西院看看去。”
他迈步走了。
虎头老七却跟了上来。
金刚停了步道:“七姐是……”
“你说呢?”
“七姐真是,能清闲为什么不歇着。”
“谁知道,一眼看不见你,心里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似的!”
金刚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迈步往西行去。
虎头老七跟了上去。
楚庆和站在大门方向,望着金刚跟虎头老七的背影,唇边泛起了一丝森冷的笑意,他眼珠子转了转,迈步往后去了。
西跨院里,半个院子堆满了菜、酒。菜包括鸡鸭鱼肉,青菜;酒包括各地的名酒,还都是一坛子一坛子的。
临时搭盖了一个大厨房,角落里也堆满了锅碗瓢杓。
做菜的不比唱戏的,洗、切、剁,打这时候就得开始了,所以名厨跟他们带来的打下手的,一进西跨院就开始忙上了。
没人说话,没人嚷嚷,只听得见水声,碗盘声,跟掌厨手里的快刀剁在案板上的砰砰声。
戴天仇很清闲,在院中一张小凳上坐着,一见金刚跟虎头老七进来,他忙站起迎了过去:“金大哥,七姐,两位忙完了?”
虎头老七道:“我是忙完了,小金负的是总责,一时半会儿他是闲不下来的。”
戴天仇笑道:“能者多劳嘛。”
虎头老七瞟了金刚一眼:“说的就是嘛。”
金刚笑道:“说什么能者多劳,总管八成儿是看我一向太清闲了,所以才找点事儿给我做做,这儿没事儿吧?”
戴天仇道:“没事儿,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出什么!”
“最好是咱们自己过于紧张了,就这么一两天的工夫,赶快平安过去,咱们也好松一口气交差了。”
金刚这么说。
“说得是。”虎头老七点头道:“这不比办别的事儿,越平静、越平安越好。”
他三个这里聊着。
一个打下手的汉子过去搬了一箩筐萝卜,他搬的是上头一筐,哪知却带动下头一筐,把下头一筐带倒了,箩子挺重的,他刚扛上肩,就打算放下来放好倒在地上的那一筐。
金刚道:“你走你的,我来吧。”
他过去扶起了地上那一筐。
那打下手的谢了一声走了。
金刚抱起地上的那一筐,就要往堆上放,忽然一眼瞥见筐里有样黑忽忽的东西。
这是什么?
青菜筐里怎么会有黑忽忽的东西。
金刚一怔,把筐往堆上一放,伸手往里一摸,他手碰到的,是个冰凉凉的东西,他脸色也为之一变,手往外一拉,手里多了样东西,赫然是把小手枪。
这把小手枪,凡是玩枪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是短距离的杀人利器,小巧玲珑,手大一点的抓在手里,别人根本不容易看见,好带好藏,相当名贵。
金刚一按盖,抽出弹夹一看,里头有五颗子弹。
他心神为之震动,忙推上弹夹,把枪握在了手里。
这是谁藏的,意欲何为?
他正这儿心念转动,背后转来虎头老七带笑话声:“怎么了,搬个箩筐就让箩筐给粘住了。”
金刚转了身,没动声色地走了回来,道:“兄弟,背着身,挡着点儿厨房那边儿。”
戴天仇一怔,望了金刚一眼,可是他没多问,旋即转个身挡住了厨房那边的视线。
虎头老七讶然道:“这是干什么?”
金刚道:“听清楚了,我给你们样东西看看,别动声色,千万不能惊动厨房那边。”
戴天仇跟虎头老七更是一脸诧异色。
金刚摊开了右手,手里托着那把小手枪。
戴天仇、虎头老七倏地瞪大了眼,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