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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蕙也吓呆了,她嗫嚅的道:“前辈……聂大哥去了,你……你怎么一直沉住气不讲呢?聂大哥……他……他在昨夜还怕我冷,特地将自己的毛毡送来给我……”
说着说着,夏蕙的大眼睛里已蕴满了晶莹的泪水,长离一枭带着哭音的豁然大笑道:“傻丫头,你难过什么?聂栋死得好,大丈夫就应如此,刀尖上舐血的必须死在刀尖上才算是汉子,长离岛的勇士们会羡慕他,追忆他,将来,呵呵,大英堂的灵位上,聂栋的神牌可以摆在老夫灵住之傍!”
夏蕙忍不住哭了起来,江青将她交给长离一枭,抹着泪来到邪神身傍,邪神深沉的环搂着江青,缓步向九天神龙行去,边低声叹息:“孩子,记着爹告诉你的话;六十年前,江湖上以爹称尊,六十年后,长离卫贤侄,足为一霸,往后的日子,青儿,你必将为武林第一高手。”
江青轻轻的点头,却难受的道:“爹,卫前辈的护卫聂兄……”
邪神淡淡一晒,道:“爹已听到了,去了也罢,孩子,当你再度经历人生时,看看沧海桑田之处,你就会知道,人之生死,乃是天地间最为渺小,最不足道的一件事。青儿,你的武功,较长离卫贤侄要高一筹,但是,气度风范,却须向人家好好学习。”
江青恭声应喏,二人来到九天神龙华明轩身边,只见他面无血色,老泪纵横的紧抱着血肉模糊的分浪客马龙,马龙的面目早已全非,惨不忍睹,华明轩拉着他的尸身紧紧不放,嘴唇嗡合,却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一傍,几名怒江弟子正在服侍着他,一面为这幸存的老人包扎双手的伤痕,他的外伤不重,但是,内心的创痛却是无法弥补的。
江青蹲下来,亲手为自己恩师敷药,又半强迫的扯开华明轩抱着分浪客的双臂,边低声的安慰着,华明轩一看是江青,更加哭得伤心的扶着江青肩头语不成声。
这时,凌云山庄周围的杀喊之声已经停息,只有四处的血迹遗骸,及偶尔传来的几声叱问喝吼,还残留着几分恶梦似的杀伐气氛。
庄内,怒江派的各代弟子正在来往抢救伤者及扑灭火势;庄外,怒江派的弟子分做数拨,在绝斧客陆海及大旋风白孤、芦屋寒士郑三诗、红面韦陀战千羽、天星麻姑钱素、玉笔圣手曹慕荣等人的率领下,分别清扫战场。
九天神龙华明轩的二师弟“飘萍叟”韩寿、四师弟“黑蛇鞭”沈百昌亦已满身血迹的赶到,黑蛇鞭沈百昌的左手五指,已经被削去四个,飘萍叟韩寿的右腿亦微见跛蹶,显然都已受伤。
空气是哀伤与沉穆的,韩、沈二人分别拜见邪神,又与江青见过礼,焦急关注的慰问着他们的掌门师兄,飘萍叟一面语声嘶哑的报告着激斗经过:“庄东犯敌,被江青贤侄首先收拾了他们的内三堂白龙堂堂主大力韦陀鲍恒山及紫麟堂堂主六指行者汪明,之后长离贵友绝斧客陆海兄又手刃对方刑堂执事七名,拼着硬挨敌方新任总执法『赤须星君』刁杰一掌以利斧斩其右臂,自此庄东犯敌大势已去;加上大旋风白孤兄及郑师弟率领各弟子纵横扫荡,金衣帮在东面的强猛攻势已全部瓦解。庄北在长离一枭卫岛主及其二大护卫的协助下,犯敌外三堂黄豹堂堂主矮金刚毛清首先丧在卫岛主手中,但那缺了一条右腿的金衣帮前任总执法阴阳掌查百川,却仍恁般了得,在伤了吾等六名弟子后,终被卫岛主之二大护卫格毙,可是……卫岛主的四大护卫之一『飞雷』聂栋兄却不幸亡故。庄南犯敌由金衣帮外三堂首席青犀堂主『赛尉迟』何功率领,与我方拼斗颇为激烈,经愚弟及红面韦陀战老师、天星麻姑钱素姑娘浴血舌战结果,虽然愚弟右脚踝吃其一鞭击碎,但他亦被红面韦陀战老师的先天真气震出寻丈之外,当场毙命。庄西、庄前犯敌便是金衣帮的帮主吕宁,及其内三堂首席万蛟堂主南荒一煞孙奇及两大护坛『蟒山双奇』锺氏兄弟所亲躬,沈师弟被那孙奇以利掌削去四指,派中弟子亦损伤不少,那知天果报应,丝毫不爽,这匹人全丧在老前辈及江贤侄手中,也算为派中各人报了仇……”
飘萍叟一口气说到这里,却不由望着自己二师兄马龙的尸体落泪,状极哀痛。九天神龙华明轩深深的叹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衰弱的道:“这次金衣帮已是倾巢出动、大举来袭,怒江一派尚能支撑,更且反败为胜,这全是厉老前辈、卫岛主,及青儿等的大力协助,否则,只怕吾等现在早已死无葬身之地,鸡犬难留了。想想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假如不是他们,仅凭金衣帮一半的力量,怒江一派已是无力抗衡……”
忽然,华小燕哭叫着挣开众人,伏进乃父华明轩怀中,华明轩轻拍着她的肩头,边道:“傻孩子,哭什么呢?一切都成过去了……”
说到这里,他转首向江青道:“青儿,你适才的武功现示,为师几乎已不敢相信自己这双老眼了,金衣帮的一流高手,几乎已全数被你消减……唉,青儿,为师再告诉你一次,为师瞎了眼,错待了你,唉,你叫为师用什么方法来补偿呢?……”
老人形色凄凉,满头华发,他又低下头去凝视着自己二师弟的遗骸,点点老泪,又簌簌酒落。江青默默的为恩师拭去泪水,小心扶他生好,亲情孝意,表露无遗。
这时,满面忧伤的闪雷邢铮挟着一方以黑油纸包扎着的木盒到来,他已在这段时间里,用长离岛特制的“融骨散”,合着飞雷聂栋的鲜血化为灰糜,置入盒中,挟着自己生死与共的伙伴遗骸来了。
长离一枭扶着夏蕙过来,沉默的以手抚盒,良久无语,神色悲悼至极。
九天神龙华明轩颤巍巍的扶着女儿华小燕肩头,步履蹒跚的行了过来,语声抖索的道:“卫岛主,承蒙尊驾大力相助,更今尊驾所属遭遇伤亡,老夫内心之感怀歉疚,实非唇舌所能表达于万一……”
长离一枭微微苦笑,道:“华兄忒谦了,你我虽属初识,却有江青老弟之关系存在,兄弟属下之死,死得其所,他如有灵,必会含笑九泉。”
华明轩颔首无言,多少由衷铭感,尽在唏嘘之中。
邪神环顾周遭,苍劲的一笑道:“金衣小丑已经歼灭殆尽,吾人却兀自陷入忧戚之中,不太显得烦恼了么?”
九天神龙华明轩如梦初觉,急忙振起精神,强作欢颜道:“啊,厉前辈,请恕晚辈失态,各位辛苦了一天,正该进膳休息才对,且容怒江门人略尽地主之谊,各位请。”
于是,邪神唤过江青与夏蕙,同长离一枭颔首示意,各人在九天神龙华明轩的引导下,缓步行向庄中那座宽敞的宅居而去。
进门前,夏蕙向江青低语:“哥,你那师妹可是在这所屋子里成亲的?”
江青看了自己的未婚妻一眼,强颜一笑。夏蕙又微抿着唇儿,悄悄道:“五年的时光,一进一出,情形却完全迥异了,哥,你……你定然有所感触吧?”
江青轻捏了夏蕙一下,低沉的道:“我只记得,在喜筵上,有几位姑娘向我斜着白眼,不屑的说:你们看,新郎倌侯公子今儿个多俊,那似咱们眼前这个人见人厌的丑八怪。”
夏蕙杏眼倏瞪,气琳呐的道:“谁说的?她们才是丑八怪呢!我那时若然在场,一定要打这几个女人一顿耳光。”
江青向两傍看了看,悄声道:“我想你会的。”
这时,已到了大门前,在九天神龙华明轩的让客下,各人都被很尊敬的请人大厅之中,自然,以他们对怒江派的助力而言,这种崇敬是受之无愧的,但是,江青却有着一股异样的感觉。
酒筵已终。
这是午夜了,大家都喝得很多,不可否认的,每个人的心头除了胜利的欣愉外,倘带有轻重不同的哀愁。
在席上,邪神大致的决定了这三年中的计划:各人留住凌云山庄一年,再以一年时间赴各地游历一番,剩下的时间,便准备迎接双飞鸟的全玲玲,筹划江青的婚姻大事了。在凌云山庄的一年中,将由邪神亲自指点怒江派精选出来的十名后辈弟子武功,一年的时间虽说极为短暂,但是由这位武林之圣亲身炙磨,怒江派的十名后辈弟子已足可终生受用不尽了。
自然,这一年的时间,在江青来说,总有些尴尬,朝夕对着华小燕──这昔日苦思的小师妹,不论心中如何坦然淡漠,一些丝微的回忆却仍是避免不了。是的,凡是一个有情感的人,都不能完全忘怀一段值得回味的往事,纵使这段往事在目前已毫无意义。
老实说,江青的心中已整个交给了夏蕙与全玲玲!不能,也不容他再去收纳任何一点额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