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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有缓过神儿,公园的维护员就把我从草坪上赶了起来,呵斥我随便践踏草坪。我气呼呼地朝那个老头说:“种草不让人去躺,不如改种仙人掌!”
他一听乐了,就说:“丫头,你看上去心事很重,有什么事情?”
不幸的兰秀8
他的眼睛看上去很柔和,让人莫名其妙信任。
也许,对于陌生人,尤其是和我们的生活没有交集的,我们很容易信任。
我摇了摇头,但神情很疲惫。
他笑了笑说:“年轻人,谁都经历点波折,但很快都会过去的。”
我冲他赶紧地笑笑,真诚地说:“谢谢,老伯。”
他又说:“看,年轻多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就是最大的骄傲。到了我们这把年纪,就力不从心了。即便是生气,也没有力气了。”
说完,他就蹒跚着脚步走了。从背影看,完全就是老态龙钟的样子。
我的心动了一下。我抱怨兰秀为着司建超难受,而我自己却又为兰秀难受,都仿佛中了魔咒。
我转身起来。
樱花路上一家美容院刚刚开业,门前促销人员正在拉着过往的路人介绍自己的特色。一个小姑娘一看到我,就满面笑容地凑上来,热情地说:“小姐,你的肤色很不错,可是有点发暗,如果使用我们的精油,你的皮肤就会有很大的改善。”
我不想张口,就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但一回头,发现那个女孩子的脸立即冷若冰霜。
她的脸色变化这么快,没有留下一点笑意。脸上仿佛安装了开关,机械的没有温情。
我去了老顾那里。一对恋人模样的人正在挑选料器。
女孩子看上一组精致的小花瓶,而男孩子相中的是一对穿着大红戏服的新郎新娘,新娘的头上还遮着喜帕,很喜庆的样子。
“到底买哪一个?”女孩子为难地说。
老顾还是一贯的风格,笑眯眯地看着顾客,完全遵从顾客的选择。
看来这是一对即将结婚的恋人。我笑着说:“这两种料器风格不同,但各有趣味。那组花瓶放在客厅的工艺架上,很有艺术味道。而这对新郎新娘,如果放在卧室里,看上去特别温馨喜庆。你们的眼光很不错,挑的都是很有格调的东西。放在家里,绝对上档次。干脆别留什么遗憾,都买下来吧。我们可以把零头去掉。”
两个人喜气洋洋地买下了那些东西,兴高采烈地走了。
老顾笑呵呵地说:“美秀,我们就合伙干吧。我看你的能力很不错。”
我懒洋洋地说:“不是我的能力不错,而是你的能力太错了。”
然后我就百无聊赖地看老顾做料器。
我疑惑地说:“师父,你怎么还在做那个小天使玫瑰花的造型呢?”
老顾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你一直没有给我设计新的图纸嘛。再说了,这一款在我们这里卖的特别好。”
我连连点头:“师父,看来你是离不开我啊。”
不幸的兰秀9
然后就告诉了老顾兰秀的事情。因为他听的专注,所以我讲的也起劲。然后我又把司建超骂了一通。
老顾说:“你自己也清楚的,错误也不全在他嘛。”
我不服气:“兰秀没有结婚,好歹是无知少女吧。他一个结了婚的烂男人,凭什么就和人家小姑娘好啊。”
老顾忍不住爆笑:“你也该说兰秀,他都是结过婚的男人了,干吗还去招惹他?”
我颓然说:“你是男人,所以你维护男人。纵使坏,你也会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纵使好,你也会说男人能好,女人不老。”
但终归有人听了我的诉说,我的心情好受许多。我现在想起很多杂志上给女人的建议:装作优雅,减少牢骚。屁话!优雅可以装,但牢骚不能减少。女人天生爱说话,如果限制了她的倾诉,就等于让她慢性自杀。
当然了,牢骚不能乱发,你对着石头,对着小狗,对着朋友都行,就是不能对着老公。他接收不了你这些垃圾信息,反而会带着恶气把垃圾抛给你。你不仅要处理你丢出去的垃圾,还要面对他冰冷的脸色。得不偿失。
老顾是个好听众,就为这个,好得好好给他卖命。
灵机一动,我就想到了一个图样。
我欢快地吹了声口哨。然后伏到工作台上画好图纸。老顾看看我,一脸钦佩:“美秀,真佩服你的——调控能力。”
我呵呵笑:“你是佩服我的厚脸皮吧?”然后,我把图纸递给老顾。
老顾一看,哈哈大笑:“这怎么可以啊?人家要的是脖子里挂的饰品。”
我说:“这不是给他们的,这是往我们的柜台上放的。”
我设计了一个跪在搓板上的男子,旁边是一个得意洋洋的女人,一手叉腰,一手点着男人的脑门。
这活儿太细致,我怕我无法下手,就让老顾做。
老顾坚持说:“这幅作品的女权主义太嚣张了,我怕没有顾客会买。”
我打包票:“你自己看看,平常买这些料器的大多都是女人。维护女权,她们焉能不高兴?如果卖的不好,我这辈子不再结婚。”
老顾看看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就是赔本了,也不会让你发这样的毒誓啊。”
我哼了一声:“让那些男人们后悔死吧。我就要高高在上,做一个自由女神。”
老顾到底是高手。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一场性爱的功夫,他就把样品做了出来。
真是惟妙惟肖。尤其是那个男人,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
才放上柜台,一个女孩子就惊呼起来。她和一起来的女孩子乐得咯咯直笑。而两个中年人看着这组料器,也是会心一笑。
中间的寓意不言而喻。
结果三个人都想买这组料器。最后,那个先来的女孩子胜利地买下。我赶紧说:“你们放心,明天我们就可以赶制出来。你们可以先选一些别的样式,一样有趣。”
不幸的兰秀10
顾客们刚离开,我还没有洋洋得意,老顾就长吁短叹:“美秀,我感觉现在世风日下啊。”
“怎么了?为什么由此感概?”
“说实在,我总是感觉,你的那些创意有点通俗。虽说好玩儿,但价值不大。很多人会喜欢那些艺术性的东西,谁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
我立即柳眉倒竖:“你是不是觉得你是阳春白雪,而我是下里巴人?”
他连连摇头:“女人啊,女人。你的注意力总是在那些不疼不痒的地方?”
我打趣他:“看看你这神态,搞的跟妇联主任似的。可是你的妇女工作做的也真不怎么样,把自己的老婆都做跑了。”
等这话一出口,我后悔的肠子都绿了。老天爷啊,树怕揭皮,人怕打脸,我这一得意,连这个忌讳都忘记了。我知道我和老顾的交情好,可忘记了我们毕竟是忘年交。老顾当我爹爹都不过分。我要敢这样说我老爹,挨打的功夫都有了。
这绝对是老顾的痛楚。我恨不得扇自己巴掌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是收不回来了。
果然,老顾的脸阴沉下来,一下子变成冰窖。
我不敢开口,生怕他用冰块打的我面目全非。
我干咳了两声,怯怯地说:“师父——”
老顾不搭理我。
这下,别说开口说话,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看着老顾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我自己也没趣。但我实在不舍得得罪老顾,可又拉不下脸面。
该低头时就低头,况且对待老者,面子挨不上边。
我低声下气地说:“师父,就当我刚才没说。”只要他开口,那就好办事。即便是他开口骂我,我也就当自己没有听见。
我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可是老顾没有动静。我偷偷看看他,他依然冷若冰霜。
我心里很气,不就是说错一句话嘛,有什么大不了?况且,我也道歉了。又不是我的错,你干嘛把你的老婆给弄丢呢?她要是还在,我有机会说这样的话吗?
我心里也开始愤愤不平,但不敢表现出来。
我知道,虽说老顾可以当我的老爹,可他毕竟不是老爹。除了父母,你得罪了谁都要付出代价。
天上真的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即便是掉东西,也是掉铁饼,一下子就把人砸死。
我看当前形势不佳,没有修复的希望。我就想办法溜走。
幸亏手机铃响,我看也没有看号码,就大声说:“什么?事情紧急?好,我尽快赶来。”
然后,我对老顾说:“师父,有人找我,我先去了啊。”
这死老头子,还是板着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脚底抹油,赶快溜走。
麻烦没有来找我,我却自找麻烦,活该!
这才赶紧去看刚才是谁打的电话。懊丧极了,原来是兰秀。
本来打定主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