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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缓缓摇头:“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吕布脸色一白:“末将……不懂先生的意思。”
“拓跋野虽然身为异族之人,但从朔方开始,就追随了王上,从此南征北战,所向无前,可谓战功赫赫,是王上最为心腹的战将之一,”贾诩修长的眉毛似乎抖动了一下,“祢正平虽然年轻气盛,但并非不懂世故之人,他若是没有充分的理由与证据,岂敢如此鲁莽地对拓拔野下杀手?!”
吕布的脸颊两侧忽然晶莹一片,几道显而易见的汗水正沿着他的发际线缓缓淌下。
陪侍在一旁的梁聪和贾穆俱是大气不敢喘,负责记录的陈琳与黄射同样屏住了呼吸。
“祢正平不是乱来之人……”荀攸的脸色也是说不出的难堪,我甚至听到他吞了口唾沫,“难道……是拓跋将军真的触犯了国法?”
“报……”殿外有马蹄声远远传来,“都察院祢院长有急信奏请王上!”
吕布和夏侯渊同时霍然抬头,两人的神情变化之丰富,请恕我这种水平的文笔实在无法描述。
“请信使进来。”我看了他们一眼,朝贾穆点了点头。
贾穆长舒了口气,快步向殿外走去。
信使弓着身子随他一同进入了大殿:“都察院巡察司小吏贾逵拜见王上!”
我摆了摆手,勉强压制下心头的不悦,淡淡说道:“远来辛苦,祢正平有何事要奏于我?”
“这是祢院长的奏文,请王上过目。”他从长袖中摸出一卷缣帛,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贾穆。
贾穆两步来到我的面前,将缣帛揭开后平铺在案几上。
“都察院臣祢衡南拜吾王:
时南匈奴为祸,臣衡北行并州,不敢以督军自居,仅以王命行督察之事,并查各地官吏有无不法。虎豹飞军少将拓拔野(祢衡写信时还不知道拓拔野的军衔已经升了一级),于万军之中斩南匈奴单于于夫罗,固此战之大功。然其骤然迷失心性,冲入友军部队,屠戮己方近百人,方为吕布、夏侯渊二将所阻。臣以为,拓拔野毕竟异族蛮夷,心性未得归化,喜怒无常,却勇猛无俦,常人难以抵挡,留之日久,必为祸患。王上又时常与之亲近,若有不防,或恐为其所害。臣欲斩之太原,然并州刺史徐晃,少将吕布、夏侯渊皆力劝于臣,臣以为,当今新朝猛将如云,智勇双全者不可胜数,非复王上起兵之初,未必再需拓拔野、秦阵等夷狄之将,若王上不忍杀之,请卸其兵甲,以高官厚爵供养于河南。或言野、阵皆王上心腹,臣新进之人,不宜妄言,然臣心拳拳,只为国家社稷,愿吾王以闻。野、阵,皆当世猛虎也,养虎遗患,不可不察!中华二年七月二十六。”
我看完一遍之后,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贾诩咳嗽了一声,低声问了一句:“王上?”
我缓缓转过脸,指了指案几,示意梁聪将祢衡的亲笔信递给了他。
贾诩一目十行地看完,脸上同样毫无血色。
“好一个祢正平!”我一掌重重拍下。
只听“嚓”的一声巨响,一整张案几在瞬间化成了一地碎屑。
守在门外的典韦“呼”的一声就冲进了殿内。
“要我杀了……秦阵与拓拔野?”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贾诩将奏疏折叠了起来,静静地说道:“即使要杀他们,现在……还略早了一些……”
我猛然扭过头来。
他双目深沉,脸上毫无玩笑之意。
5 轻率不似人君者
“你先退下。”我朝贾逵喝了一声,又向陈琳与黄射道,“你们二位……也先回避一下吧。”
黄射点了点头,躬身就往外走。
陈琳却迟疑了片刻,低声道:“按都察院的规矩,属下应当随时在王上左右,记录一言一行……”
我缓缓站起,一脚向前迈出,重重踏在了满地的木屑上。
陈琳慌忙退了一步,强笑道:“属下身子略有不适,暂且告退。”话未说完,已是退出了大殿。
梁聪看了贾穆一眼,也低声向我请示:“小人也先退下……”
我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径自开口道:“岳父……此话再不要说,也再不必想。”
贾诩双眼含着淡淡的笑意,但两道鹰眉却是微不可见地耸了耸。
“我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历来开国帝王,出于各种理由,总要将功臣杀一大批,才能安心睡觉,”我沿着石阶缓缓走到殿中,“但我才二十一岁,还没到昏聩多疑的年纪,拓拔野与我相识于患难,更在我腹背受敌之时千里来投,前后十余战,他更是从不避让,何况……就算他和秦阵加在一起,也远远达不到功高震主的程度,所以说……如今天下未定,岂有屠戮功臣之礼?
“所以,我也说了,还略早了一些。”贾诩笑了笑。
我摇了摇头:“岳父,你向来洞察人心,为何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坦然接受了我的目光:“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只是提醒一声罢了。王上待人赤诚,几无城府,所以容易受骗……秦阵与拓拔野二人,固然是在王上孤微发迹之时相交,二人待王上亦极为忠诚,然而如今天下将定,这些人也已大权重兵在手,便要谋划一家一族的利益了。秦阵之父,乃金城羌人之首,拓拔野亦身负朔方数万匈奴之命,个人对王上的忠诚,与数万人的得失如何权衡……这就不是常人所能揣度的事情了。何况……他们还是异族,更不能以我中华礼法来考虑。祢正平信中所考虑的,从大局上来看并无过错。王上若顾念旧情,不愿杀戮,不妨从现在开始逐步削减此二将手中的兵权,把他们高官厚禄供养起来,最多……再允许他们参议政事,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荀攸沉声道:“文和先生所说,实乃为国之言,请王上勿以个人好恶来决断,否则必误国事。”
他们两人的智慧远在我之上,说起大道理来我绝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我自己也知道,他们说的真是极有道理。
我缓缓踱着步,大殿之中的空气仿佛凝滞。
在经过之前的紧张之后,吕布的神色逐渐恢复如常,夏侯渊则依然是满头细汗;陪立在殿中的梁聪一脸煞白,贾穆则是涨红了脸。
“木头,若是你,你会怎么做?”我看了看自己的小舅子。
“至少、至少……”他有些顾忌地看了自家老头子一样。
贾诩笑了笑:“你尽管说吧。”
“至少……”贾穆收回了目光,转而看我,“至少要在听过拓跋野辩白之后,才能做判决。”
我沉吟了片刻,又问吕布:“奉先,在你们动身南下之时,拓拔野情况如何?难道也没有任何解释?”
“他当时昏迷不醒,所以末将无从问起。”吕布欠身答道。
“昏迷不醒吗?”这句话忽然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好熟悉的感觉……
“王上,”吕布又道,“拓跋将军虽是异族,但其忠心赤诚,未必便逊于殿中其他几人,王上不应只听祢院长一面之词而断送一员猛将的性命!”
“呵。”我终于笑了出来。
贾诩忽然叹了口气。
“岳父,你又知道了?”我笑着看了他一眼。
“王上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他收起了叹息,“而且恐怕还会让老夫大吃一惊吧?”
我也收起了笑容:“一辉,通知张贲,让他带上所有必备的药品,和我一起去并州一趟,木头,你去通知秦阵,让他带上几名亲卫随行。”
梁聪与贾穆同时点头。
贾诩苦笑着摇了摇头,侧身对荀攸说道:“这是……何等轻率的君王!”
荀攸的脸上毫无表情,更没有说任何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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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韩暨已为我安排好出行的一切事宜。
“王上,”韩暨仍然有些担虑,“请让臣一路随行。”
我再一次摇头:“你所管辖的,不止是内务司,还有防务大事要你操心,我带上典韦和贾穆的五百人,怎么都够用了。”
“那王上呢?”他脱口而出,“王上麾下,不止只有一个拓拔野,王上身负新朝全部,岂能为一人而废国家?”
“说得很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这次就让我废一次国家吧。”
韩暨微微一怔,想要再劝,终于还是拱了拱手,沉声道:“王上一路保重。”
“主公!”秦阵高声呼喊着冲到了我的面前。
“你准备好了?”我回身走出了厅门。
“我听人说……王上,你要杀拓跋?!”他的声音中怒意勃发,看样子只要我一点头承认,他就会立刻要扑上来和我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