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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奴最近也不是是不是食多了羊肉。”坐在室内的坐枰上,谢万对谢安说道,“面上长些疹子,他都不敢出门了。”
时风最重男子容貌,若是长得太过难看,出门还会被一群老妪吐口水。谢石惊恐之下,自然是不敢出去了。
“请疾医来看了没有?”谢安问道。
“阿母早就请疾医来了,可是疾医开来膏药和药汤,用了也没见多大的效用。”谢万说着撇了撇嘴。
羊肉虽然说是补体虚,祛寒冷。但是适宜在寒冬的时候食用,如今这季节不太适合吃羊肉了。
“那日后让他少用这个。”谢安说道。
“他哪里还敢食这个,不过断了之后也没有多大的好转,实在是让他忧心不已。”谢万说道,男子颜面重要的很,若是看不过去,甚至娶妇都有些许困难。
“再让人去寻访扁鹊。”谢安道,他虽然也略通些医理,但是这些必须要经验丰富的医者来。
“也只能如此了。”谢万叹道,说着,少年抬起眼眸,朝兄长看了看,带着些许类似野狐的狡黠,“不知道今日在王家里清谈的那些郎君是何姿容。”
谢安哪里不知晓弟弟的意思,只是哂笑。
外面一个家仆跪倒在拉门外,“郎主请三郎君前去,有事相谈。”
谢万听见露出懊恼的神情来,谢安安慰的在弟弟肩上拍了拍,从枰上起身,整理一下仪容,抚平袖子上的褶皱,抬足出去了。
谢裒坐于主人居住的正屋里,等着三儿子前来。他这次的确是有事和儿子说一下。
谢安从外面进来,脚上的木屐早已经脱去,裳下露出白色的足袜。
行礼过后,谢裒让家仆将一张枰摆了上来,让儿子坐下。
“你也已经行了冠礼,该娶妇了。”谢裒望着儿子笑道,男子冠礼之后,代表着能够娶新妇延绵子嗣,祀奉宗庙。
谢安眉头微微蹙起,但是很快的平展开来,听父亲说下去。
“为父听闻有一家有好女,阿父有意为你求娶。三郎意下如何?”谢裒笑问。
谢安垂首,他沉默了一会,他起身从枰上起来,复而拜倒在地,“阿父,儿这几年无意嫁娶之事。”
谢裒望见儿子这样,脑海中模模糊糊的回想起几年前,儿子说有意哪家女郎的事情。他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个在诸子中最为出色的第三子。
是训斥他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赞叹他如何?
“四年,”谢安道,“四年之后,儿一定听阿父的吩咐。”
并不是所有的男子在二十岁上头就必须娶妻,王羲之也是在二十四岁的时候被郗家人相中才成家。
他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下面的弟弟和他年纪相差并不相近,也不影响到弟弟们的婚事。
谢裒望着儿子,点头应许了。
他退出父亲的房间,走在木廊上,外面树木花草是精心种植的,加上眼下正是初春,万物复苏的季节,更是花香扑面,鸟雀跳跃于枝头间欢叫。这情形很是惹得让人露出笑颜。
青年停止了脚步,转头望着这如斯美景,心情却是半点都好不起来。
三月三,上巳节。
这个季节在汉代,正是仕女游玩灞水,采下柳条沾水嬉闹的时候。在如今已经发展出别的精彩出来了。
王翁爱坐在犊车中,她在车中呆久了觉得烦闷,伸手将车廉抵开,望见车外的女孩子既然在这种季节头上戴着白花,而且衣裳也颇为简朴。
少女们总是爱那些有色彩的首饰,何况,这季节采摘一朵鲜艳的花朵簪于发髻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去问问。”王翁爱让一家仆妇前去问。
仆妇很快领命而去,回来说,“那些女子道,‘天上的织女没了,所以要着素装’。”
王翁爱听了这话,眉头皱起。她也没在这种事情上想太多,让人继续前进。
这种盛世每年都一样,基本上也翻不出什么花样,那边郎君曲水流觞,成婚了的夫人们相聚在一起聊天,年轻的女郎们把枣子放在小溪中,看着枣子撞在哪里。
这种游戏王翁爱早已经见多了,陪着玩一会,便觉得有些烦了。托辞走了出来,山林里建有几处供人休憩的小亭,她走了进去,拂过上面的落叶,敛裳坐了上去。
她正坐着,享受着片刻的宁静。突然身后传来窸窣的衣料磨动声传来,她回首。发现一个深衣男子正伫立在不远处,他肌肤白皙,眉目舒朗,颀长的身形如一棵青竹。她对于这个男人的出现没有羞恼,更没有团扇遮面逃去。她眯起了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他,从他已经舒展开了的五官上寻找曾经熟悉的痕迹。
第83章 羌笛
她打量着他;眼里带着一丝的惊艳和迷惑。
谢安望着坐在亭中的少女;她也比三年前看上去要大了些;以前带着些许肥的面庞也消瘦下去;肌肤带着些许的场面。面上半点脂粉也没有;偏偏眉眼越发的精致出众,坐在那里手中团扇持于手中;她双手是藏在宽大的袍袖中,连指尖也未曾露出来。
她就这么仰头望着他,面上没有平常女子应当有的羞涩;反而眼中是淡淡的疑惑。
青年的身姿如同一株屹立于世的青竹,只是站在那处,便感觉朗朗清风盈于袖中,遗世而独立。
他是真的已经长成了。
王翁爱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局促终于迟迟而来,她捏紧了手中的团扇,有些慌张的迟疑着要不要将面容遮掩住。她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
这三年来她几乎是处在与世隔离的状态,外面的事情她不知道,交际圈也完全没去了。还是出孝之后,才重新回来。谢安这三年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情,她是完全都不知道。
三年的时间,足够对一个人脱离认知了。所谓男女感情又如何能抵挡的了这三年时间的稀释呢?
王翁爱犹豫着要不要说几句客气的开场白,结果那边的青年已经开口了,“前段时日,我曾经上侍郎府上拜见。”
王翁爱点了点头,“我知晓,那会我就在屏风后。”
谢安听后嘴角微微弯起,他面上扬起笑容来。“我已经行了冠礼,家君赐字安石。”
字一般只有在代表成年的冠礼上,由父亲或者是家族中的长辈所赐。
“恭喜。”王翁爱沉默一会道,她年纪也快到了,不过还没行及笄礼。家里才刚出孝,并不适合立刻举办及笄礼,这种相对比较热闹的事情。
两人陷入一片沉默中,她垂下头,手指无意间搅动这丝绦。
“家君有意为我娶妇。”谢安迟疑一下说道。
这是要说分手么?王翁爱抬起头来,心里没有半点的惊讶,只有淡淡的酸胀。毕竟这个青年曾经和她有过一段情谊。
说句实话,她也没有必要哭哭啼啼不准他成家,毕竟他们俩的关系见不得光,甚至她都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那么恭喜了。”王翁爱站起身来,面上挤出笑容,让自己看上去十分的体面,没有丢弃了世家女子该有的风度。
谢安望见她如此,愣了愣,原本心中因为三年后的重逢,心中的欣喜也渐渐的冷却下来。结果王翁爱没掌住,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青年,自己曾经见过他青涩笨拙的时候,如今到头来好处没得到,反而要被别的女人摘果子了。
心里知道是要好聚好散,日后相见好说话,可就是忍不住,她低下头,泪珠就从眼睛里落下来。
她原本就是不想哭的嘛!
谢安原先还有些闷气,结果看见她垂着头无声的掉泪,他顿时间手脚无措了。他平日里读的那些书卷,甚至家藏毒的珍贵的竹简,告知他识人治国经略,可是没有哪一卷是来告知他如何让女子不哭泣的。
王翁爱哭起来很是让人心疼,她抿着唇,也没有倔强的身躯,脸扭在一边,垂着眼,泪珠就在浓密的眼睫下掉。
“别哭,别哭啊!”谢安连忙走上去,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她的肩膀,却被王翁爱退后几步躲开。
“我才不和别人的男人有什么接触!”她红着眼,嗓音里也是哭音。
“家君是这么说了,但是我没应下!”谢安真的不知道要拿她要怎么办了,他父亲事前会征询他的看法,也不会压着他的脖子一定要他如何。
“真的?”王翁爱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掩住脸,只拿着一双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因为才哭过还红着。
“岷岷……”三年不见带来的生疏,因为这么一场哭被散去大半了。
谢安和女子接触的也不多,也不知道为何岷岷有这么多泪流。他想要哄她,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年少时候见她哭,他是拿饧来哄她的。他下意识的将手伸入袖中,结果手指触碰到袖袋,才想起眼下并不是食胶牙饧的时候。
王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