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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再见”也省了。
原来,经过多年的相守,和苦心经营起来的爱,逝去只在瞬息之间。
两个人的分手,也可以这样简单,简单到只需一张机票。
三个月的期限到了,卞泽聪坐在一屋子烟雾里。身边是堆积如山打包好了的成衣。他已在这个离宜城几十里外的小镇上足足苦战了三个月。
刘总明知道凭他厂的实力是无法完成这批服装的,但他却如此爽气地和他签了合同。这完全是一个意外。但他当时根本没认清在如此的一个意外中,竟暗存着一个天大的差错。
他不知道,他哪儿得罪了刘总,要遭此暗算?
当他拿起电话向别的厂家求援时,居然没有一家肯和他合作。宜城大大小小几十家制衣厂,年年抢生意都红了眼,可这样送上门去的肥肉,他们竟然理也不理。他在电话里的热情全被冷冷拒绝!
在挂断最后一个电话后,他立即清醒:在宜城,是刘总的地盘,既然刘总存了心为难他,谁敢在他的鼻子底下伸出援助之手?
他做了什么了?要惹刘总这般捉弄。难道是为了薇薇?
章节27
27。热热的撩拨
卞泽聪愤怒不堪,但他极时控制了自己。他身上有一股冷冷的力量逐渐使他强大起来。他是不甘心就此失败的。
就算败,也要败得光彩。
他用了几天时间跑了附近几个小镇,不放过任何一个小厂,根据他们的实力签下一份又一份合同,然后再将布料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宜城,送到一个个不起眼的小工厂里。他担心做砸了,时时挂着心,天天一家一家地跑,亲自去把关,去监督。
三个月,他从宜城彻底消失。那九十个*夜夜里,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大量的烟帮他提着神。那三个月,才觉出烟的好。
他从那一室的烟雾里走出来,走进一家理发店,然后去商场里买回来一套西服。他要更衣修发,从里到外彻底更换一番再回宜城去。
当所有的成衣运进江南制衣公司时,他微微一笑,那一刻,他竞为自己超群的胆量和过人的毅力感到骄傲和沾沾自喜。
他不是个轻易能被打垮的人。
对于卞泽聪的突然而至,刘总并不感到意外。但刘总的表情却令卞泽聪十分的意外。刘总一见到卞泽聪进来,将刚刚还拎在手中的话筒一把摔下,沉重而颓然地说:
“这可怎么办?这下可惨了!”
卞泽聪立即意识到,刘总所指的事与他有关。
他紧张地问:“出了什么事?”
“人家那批货不要了,我在电话里好说歹说都没用,外商讲的是信义两字。我们已逾期三天了,按合同得赔上一大笔钱。我在一星期前,就想方设法联系过你,可你一直关机。”
卞泽聪一听这话,顿时塌了架子,刚才的沾沾自喜一扫而光,只沮丧而不甘地盯着刘总。
“我可承担三天的罚金,怎能一个电话说不要就不要了?那十万套服装,是我拼了命赶出来的,现在,叫我怎么处置?”
“可我们违约了,不是吗?按我们公司和你签的合同,这后果得由你们厂全部负责。念在以往的交情上,我会尽力帮你一把,但眼下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刘总的表情里有一种残酷的冷静。
卞泽聪的呼吸几乎停顿,他恼怒地瞪视着刘总。他知道一切都是刘总从中做了手脚,他被彻底玩弄了一把,理亏的却是自己。
他们静止着,他感觉着刘总沉默中的阴鸷与不怀好意,但却无处发作。
而刘总却坦然面对着他隐隐的敌视。这一瞬间,他知道卞泽聪的静止还不是妥协,但他相信他妥协的时间不会太远。
因为,他在卞泽聪脸上看到了绝望。他太清楚这绝望是什么滋味了。任何一个男人面临破产的神情都是一样的。
卞泽聪突然清醒过来似的,急切地询问刘总法国的电话,他要亲自向客商解释,他得亲自听到对方的答案。
刘总非常理解地看了他一眼,将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往他身前一推,并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卞泽聪拿起话筒等待刘总报出号码时,刘总在电话机上按下重拨键, 他最后一个电话确实是通往法国的。
和刘总说的一模一样,他们坚决不要这批货,并要求提出赔偿。
如经过垂死挣扎的人,无力而颓然,卞泽聪的希望彻底破灭,一切努力白费,灵魂霎时被抽空。
此时,他看见薇薇悄然而至。一切都败在她手里!满心的恨意涌上来,他无比厌恶地看她一眼,摔门而去。
卞泽聪喝得酩酊大醉,独自一人晃晃颠颠地在大街上走着,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一种极端的沮丧和孤立无援再一次袭击了他。这样的袭击,他曾遭遇过一次。
十年前,他和父亲在一个小镇上经营一家小针织厂,日子过得虽不华丽但却殷实。可是,他一直是个嗜赌之人,那一年,他赌性大发,竞不管父亲的劝阻,输得身无分文,最后只得变卖家产抵债。父亲一气之下,心脏病突发而逝。
万念俱灰之际,是父亲生前的情人救了他。那个他叫青姨而他父亲曾称她为青青的女人,为了满足她的性?欲,他竟陪她过了一夜。
那老丑的躯体和肮脏的交易,使他在日后每每回想起来时,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并感到恶心。
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面对死去的父亲和活着的母亲。
他拿着那女人借给她的十万块钱逃至宜城。那女人追至宜城威胁他,如果与她断了关系,她将随时收回那笔钱,并将此事传扬出去。
当一个女人真正发狠时,男人便胆怯了。
在万般无奈之下,他竞又和她发生了几次关系。直至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不行了,他竟然失去了一个男人最根本的能力,他再也无法满足那个女人。那女人渐渐觉得无趣,终于离他而去。那女人曾恶狠狠地说过一句话:
“离开我,你不会有好下场!”
他从此戒了赌,更无性可言,只一心一意从头做起,他想一点一点地赢回自己,赢回一个男人的尊严。
可是,那女人的话却如一句咒语,在今天应验:
只为了那个错,他用了十年时间来悔过,来偿还,难道还不够?
他像一头困兽,竞蹲在一个高楼的霓虹灯架上,也不知怎么爬上去的。在高高的霓虹灯架上,他看得见自己的处境,令人万念俱灰的处境。
薇薇出现了。她花钱叫了几个人将卞泽聪从霓虹灯架上硬抱了下来。
酒后的他,心里很清醒地知道又有一个女人来“救”他了,但他却无力反抗。
在一个布置豪华的房间里,薇薇将卞泽聪安置在床上。那是一张温暖的床。他几乎疲倦得想睡去。
仿佛打了个盹,他突然清醒过来。
他彻底醒了。酒意全消。薇薇正用一块温热的毛巾擦去他呕吐的痕迹,她腾出一只手按在他的额上。他仿佛还没认清这是怎么回事,灵魂和肉体还需要一阵子才能重合。他等待这个重合,再次疲倦地合上眼睛,让自己的身体留给一双女人的手。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了一眼薇薇,像根本不认识她,又像太熟悉了:“你来干什么?来看一个男人的好戏?!”
“我来帮你。”薇薇说。
“帮我?!如果不是你,我会这么惨吗?!你给我滚——!”他突然大叫起来,眼里露出恶狠狠的目光。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落到今天这般地步,我不能不帮你!无论你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我知道父亲一定会有办法的,他最疼我,只要我去求他,他不会甩手不管的。”
卞泽聪鄙夷地“哼”了一声,几乎咬牙切齿地道:
“既然帮我,又何必要坑我?!你父亲害得我还不够吗?你还要变着法子逗着我玩是不是?”说着,他冲向门口,他不想再和薇薇纠缠下去。这样的女人,让他感到恐惧。
可薇薇却将身子抵在门上,脸上竞带着一点歉意,她急切地解释:
“我知道我从小到大被父亲宠坏了,到今天仍然一事无成,只知道吃喝玩乐,但是,这一次,请给我一个机会,相信我,我一定能说服父亲帮你。等他帮了你,你讨厌我,我可以随时离开你,我不会死缠着你!我帮你,纯粹是出于心甘情愿,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图。请你相信我!”
薇薇如此“坦诚”的谎言,令他吃惊甚至钦佩。他知道那谎言的背后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薇薇已拨通了她父亲的电话。卞泽聪的恼怒又涨上去一截,没等薇薇将电话递给他,他便一把抢过来,他已怒火中烧。
他想冲着电话大声怒吼,痛痛快快地骂上一通,不留一点余地。可他却分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刘总——,你救救我!”那令他无比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