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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说过,真正的泡茶、饮茶是一件身心共憩之事,只有真正修缮自身、通晓世理之人才能泡出真正的好茶,而相对也只有不断修身、通情达理之人才方可品出茶中含蓄的意味深长。一人若此又怎会伤人性命,想必其中必是有些误会吧。”
“那姑娘又怎知我为一人若此。”
“公子的手略显苍白,指甲光亮洁净却又微透茶绿,定是常常捣叶制茶之人。而公子握杯、抬杯和放杯的手势标准且风流潇洒,亦表明是常敬茶饮茶之人。再观公子浅笑轻言,气度非凡,必为修身克己之人。缘此,窃以为公子定是一名茶士。”汐媛指着男子的手说道。
白衣男子突然别有深意地笑起,道:“这么说姑娘当时果然是在看在下的手咯?”
汐媛双颊一红,赶紧四下张望一下,想转换一个话题,可很快她发现四周又都是不认识的景色,后悔道:“完了,我们跑得太慌张,八成是又迷路了。”
“姑娘莫要担心,在下识得此路。”白衣男子也不揭破,淡笑着说。
“万幸万幸,我要出城,你看在我多事一场的份上,可否送我到主道上?”汐媛歪着头问。
“姑娘请随我来。”白衣男子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便率先走在汐媛稍前的位置,一边问道:“这么晚了,姑娘一个人出城可是借宿于城外农家?”
“非也,小女子居城外阅茗居。”
“哦?听闻阅茗居不留客夜宿,只有肆主之友才得暂入停留几日。那姑娘必是识得那阅茗居肆主汐娘了?”
“……小女子不才正是那阅茗居的东家。”汐媛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白衣男子,自己并非想要隐瞒身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希望听到这位公子也说她是‘不守妇道’。
白衣男子略微惊讶了一瞬,继而赞道:“汐姑娘果然是女中锦绣,先才多有失敬,请多包涵。在下一直很佩服姑娘竟能将那破落茶肆建的如此清雅别致,必是极尽清雅之人,至于那些市井流言姑娘无需多在意,仙山奇葩就算落于凡间也必当是万花之首,时间久了众必惊觉姑娘流光溢彩,现下这些市井之言姑娘且当过耳清风罢。”说着略略侧身颔首。
白衣男子的声音仍是清清淡淡,但是这次其中却透着真真诚挚的赞赏。
汐媛听着忽然间眼睛一热,在这嘈杂的街上,当街小贩吆喝的声音、街边妇孺说价的声音、行人嬉笑怒骂的声音全都一瞬间恍若消失了一般,她的耳中只听到了那个清冷声音,她的眼中只看到素净的背影。
汐媛虽然月余前已经看开,但是终是免不了在意他人对她的评价。这许多年来寻寻觅觅、兢兢业业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听到有一人赞同她的选择、承认她的能力。而哪次又不是失望而归?
不得已放弃了感情,不得已远走他乡,不得已出面为商。说是不得已,却也都是她自愿的选择,她做了最好的选择,可是最终所有人都不认同她。他怨她无情,她走时甚至不愿来送她;众皆言她不孝,她走时甚至连自己的东西都带不走;如今阅茗居明明受众誉,可一听东家是名未婚女子,便都斥责她不守妇道。
其实那时候她也可以任性闯入洞房,他定是不会将错就错;那时候她是可以不理爹爹病重生意无人遭人陷害、也不力挽狂澜撑过风波,她现在定是可以留在家中明哲保身;而如今,靠爹爹给的首饰应是足以撑到家中动荡平息,待他当了家即可回去,即便如若他功败失利,也定会私下派人来重振这间茶肆。
只是,她苏汐媛从来不是忍气吞声之人,既然那里没有人需要她,那她也不需要他们。因此,一开始她就不打算再回去,也不想再与他有所瓜葛,自己当家虽然定是会遭人白眼,但总归在这里可以稍微自在一些。现下阅茗居尽显大好前景,也不枉自己一片苦心。可是刘掌柜虽然已是都尽然采纳她的建议,但是从他的眼中仍是可以看出一点若有若无的轻视。而紫笋、陈伯虽确是真心敬她,但是都不赞同她抛头露面。
至于市井之间也都视她失德。
这会儿,竟突然之间有人真心地赞同了她,一时间汐媛忽然觉得一切都明朗了开来。仿佛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为了有人说这么一句,仿佛之前的一切委曲都随风飘散了。
白衣男子久久不闻汐媛回答,回头想要一探究竟。
汐媛见其回头,灿烂一笑,眼里汪着的清泉决堤而出,嘴里连连吐出感谢的话语。
白衣男子见她又哭又笑,十分不解也稍稍有些惊慌,奈何身上没个物什可以借她拭泪的,只得说道:“汐姑娘,在下之言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责罚,莫要再哭。”
汐媛听他唤自己汐姑娘又忍不桩噗嗤’一笑,掏出手绢胡乱地擦了擦脸,一边说道:“我说,哪有人只取人家一字唤姑娘的,你还是唤我汐媛吧。”
“不应该称为汐姑娘么?”白衣男子有些不解。
“当然了,要叫也该叫苏姑娘,吾姓又不是‘汐’,不过我已经被逐出苏家了,所以也不是什么‘苏姑娘’了,所以尔就唤我汐媛吧。”
“好。”
说话间,俩人已可以看见城门。
汐媛高兴地说道:“有空就来阅茗居坐坐吧,我不收你茶钱。那我们后会有期。”说完,见天色已晚,便飞快向城门跑去。
白衣男子看着其飞奔而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地忽然闪过一个记忆中的身影,再一看又觉得不像。记得那时候那人对他说,宸宇,你直到最后还是这么恨我,罢了,从今天起,我便还你自由。那我们……后会……无期……
白衣男子心中一痛,仰起头来看向已染晚晕的天幕,将是千年了,你究竟去哪里了……
☆、第70章 翩翩茶士龙井香(三)
汐媛趴在窗前闷闷地看着窗外初灵,忆起那日白衣公子所说的话,浅笑浮上嘴角。且先不说其他,有人赞同自己便令汐媛喜出望外,同时亦给了她希望,有一便有二,长此下去定会有更多人赞同自己。
只是当日相邀,如今已过数日,却不见那白衣公子来店中品茶。汐媛有些担心会不会是人家来了,自己却在闺阁所以错过了,想及此,她换了身轻便衣裤去了前院。刘掌柜虽是劝她不要总抛头露面,却是拗不过她坚持,只有任她在茶肆角落里一坐,幽幽喝着茶,闲闲地听些今日里的传闻。
这一坐就是一上午,汐媛从前也到过茶楼,但不曾久坐。这次却是有些意外,因为旁边一桌有一位公子自波斯远行归来,一直在说一路的奇闻异事,附近有闲人听到请合桌,人家二话不说便允了。汐媛对那些故事甚是入迷,若非是女儿身,她也恨不得过去一起合桌算了。
直到了中午,那波斯归来的公子一行人已去,汐媛尚还觉得意犹未尽。其幼时喜欢这些奇闻异事,之中最喜的又数狐仙故事。可是苏老爷觉得这些故事都是那些个说书人为了生计胡编乱造的,且是狐仙邪魅大多是迷惑人之事,因而严令不许汐媛去听。
汐媛毕竟是女儿家,出门也少,爹爹不许,便是绝了她的念想。不过幸好沐轩知她喜欢这些,所以常常自他人那里听来说给汐媛听。有时是神怪故事,有时是西域奇谈、民间传说,大抵都是挑着汐媛喜欢的类型说。
有次沐轩还不知打哪里买来个狐仙的小泥塑来给汐媛,汐媛喜欢得不得了,藏在了娘亲留给她的首饰盒里。可惜这事给小妹青荷听了去,便蛮横跟汐媛要,汐媛不给,她就告到了爹爹那里。苏老爷得知此事怒气冲冲地收了泥塑砸了个粉碎,还把沐轩和汐媛一并罚了闭门思过。
想起此事,汐媛叹了口气。其实刚到京城时候她曾经在市集见过做泥塑的手艺人,虽然没有直接卖狐仙的泥塑,不过倒是可以出钱让人家特地给做一个。然,汐媛终究还是没要人家做,这几年家中多变故,汐媛渐渐觉得也许爹爹说得是对的,狐仙不过是些说书人编造的故事罢了。若非偶然在此听了这些趣闻,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幼时喜爱之事。
现下已近午时,汐媛觉得有些乏,便起身要回房去。才走在前院,天上忽然轰雷阵阵。襦裙繁复,不便奔跑,汐媛心中焦急稍提半寸,小心地疾步向后院走去,希望在落雨前能回到东苑。
可是当汐媛匆忙间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根本没有乌云,竟是也没有下雨的迹象,只是雷声阵阵,前一声尚在天边,后一声又仿佛就在头顶,这下一声远去了,再一声却怎地又绕了回来,此其忽近忽远变幻极快,闻所未闻。
汐媛愣神的时候,一声惊雷劈下,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咚’地一声砸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