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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穿了身臃肿的棉袄褂子。艳阳不认得此人是谁,想必是临时找了个新的郎中来给他看病。郎中把煎好的药倒入残破的碗里,随后扶着艳阳起床,喂他喝了药——艳阳还从未喝过如此苦涩难咽的药剂,喝的过程中好几次险些呕了出来,好容易喝完这一剂药,头上先因为反胃出了一层的虚汗。
艳阳刚被扶着躺回到床上,郎中还未走,他忽而又抓住了人家的衣襟。
“快……快去救别人,”艳阳对郎中说,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挣扎说道,“马棚里,有人病得要死了。”
郎中被艳阳这举动一惊,他来时就听得叮嘱,这奴隶是个疯子,万万不可理他。如今这疯子果真拉了他的衣衫来闹,叫他如何是好?若信之,可他是个新来的,没有军中士兵的引荐,他万万不敢擅自在军营随便行走;若不信,倘若真关了一个垂危的人,他不去救,岂不白白担当了悬壶济世的名声?
“你……快放了手。”郎中赶忙说。
“我没有骗你,他真是要死了……”艳阳哀求的说,“他也染了风寒,高烧不止,再不救,就真要死了。”
“罢了,罢了,”郎中急切的说,唯恐忽然进来什么人看到他与军奴纠葛,又见艳阳如此执着,不大像疯子所为,便说,“我给你多开两服药便是,你若救他,只管拿了这药。”
没有看病,如何能随便下药?艳阳听了郎中这话,正要说什么,可郎中却再不肯耽搁,甩开他的手,拉了小姑娘,匆匆离开了茅草屋。但好在,临走之前,总算没有食言,果真多留了三服药。
艳阳这次病得不轻,大胡见他病成这样,唯恐其病死,便终于宽松了一回,撤掉了艳阳的镣铐,许他在茅草屋里做一些缝缝补补的女奴针线活。其他士兵见艳阳病得起不来身,也怕被他的风寒传染,索性连靠近都不靠近他,扔下郎中开的药剂和煎药的砂锅、柴禾,也不管艳阳会不会自行煎药,总之是不再过问艳阳任何事。
郎中的药剂,是专为军奴所开的猛药,若是为其余百姓或富家子弟,断不敢开这等虎狼之药。艳阳总算命大,吃了几服药,出了汗,身子也好了起来。只是他眼下却不肯表露自己身体已然好转的事实,仍当做生病一般在屋里做针线活计,入了夜,见他人都睡熟了,这才偷偷又煎了药,用残破的碗盛了,偷偷摸摸到马棚里,喂卢孝杰喝了药。
如今他因为自己的病,已经耽搁了好几日,等他赶到的时候,卢孝杰已经奄奄一息没了意识,艳阳只得捏了他的嘴,这才勉强把药灌给了卢孝杰。
却说大胡这几日对艳阳感到极为蹊跷。前些天请郎中来看的时候,那郎中就信誓旦旦保证过,所开的药,药性极烈,一般的风寒只需服用三天即可。可如今都已经过了五六日,艳阳却还卧床不起,难道他身体就弱成那样,区区风寒,连猛药都医治不好?亦或是……大胡素来也早听说了艳阳的心机,这么想着,也只怕艳阳是故意装病,好拖延时间,逃脱苦役。
大胡虽粗,却也是粗中有细之人。产生了怀疑的当夜,便悄悄来到了艳阳的茅草屋前,还未走进,果然就闻到一股子药香味。大胡当下便觉得自己或许是误解了艳阳,可仍不放心,便藏匿在草屋之后看看究竟。不多时,艳阳便捧着药碗走出屋来,大胡见状,正想跳出来拿了他,但身子动了一下却又忍住。他倒要看看,艳阳如此鬼鬼祟祟到底要做什么。
艳阳当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四下看看,漆黑的夜色中并无他人。他并不是雪夜,没有那机敏的听力和洞悉力,如何能发现大胡的跟踪?大胡一直在悄悄地跟着艳阳,直到艳阳朝马棚的方向走去,这才突然向前一个箭步,偷袭一般的,铁钳一般的手,一把就揪住了艳阳的胳膊。
艳阳被大胡吓了一跳,手里的碗也摔碎在地上。此时正是他做贼心虚,又见了凶神恶煞的大胡,怎得不瞬间情不自禁就体如筛糠了起来。
“鬼鬼祟祟,到马棚那边去做什么?”大胡明知故问道,专要听艳阳亲口说出来,他问过之后,却见艳阳颤抖着身体不肯开口,便发狠的拧住他胳膊上的肌骨,喝道,“快说!”
艳阳被捏得生疼,顿感胳膊上骨骼几乎要碎裂一般,自知若再闭口下去,这条胳膊必然要断了,便忍痛从实招道:“是……卢孝杰……”
大胡听得这亲口招认的话,眼睛眯了起来,冷哼道:“果真是贼心不死,我果然是没看错你——想要装疯卖傻,我倒看你这回如何装。”
“不……不,”艳阳听得这番话,自知自己在劫难逃,挣扎着跪在地上求饶分辨道,“他……他要死了,我只想救他……”
“一条毒蛇,焉能救人?”大胡厉声问道,拎小鸡儿一般的把跪在地上的艳阳提起来,拖着他边走边说道,“今儿我倒要细细审你,必要将你的真面目审出来不可。”
这日早晨,雪夜和香儿一直赖在床上,二人仿佛无尽的话来谈,恩爱新夫妻,耳鬓厮磨得直到快要晌午,才懒懒的起了身。香儿起身后,雪夜便在侧旁搂着她,随她一起到了梳妆镜前。
“怎的,要帮我梳洗不成?”香儿问道,笑盈盈的抬起头来,迎着雪夜一张含笑的脸。
“你若是想,我也是极愿意帮你。”雪夜说,看着梳妆镜前他所陌生的香粉胭脂,却是自高奋勇。
今日他的心情极好,莫说是要他帮香儿梳妆,哪怕是香儿要给雪夜梳妆扮个女孩,雪夜也是甘心情愿。今日,即便是天塌了下来,也难坏了雪夜心中这份深刻的喜悦。
因为恰在昨晚,雪夜惊喜得知,香儿竟有了身孕。
他半生坎坷,与香儿本是在那生离死别的苦痛时刻一夜洞房,从未料到,就在那一夜情爱,竟就有了自己的孩子。昨日香儿告诉雪夜这个喜讯的时候,雪夜几乎无法相信,缠着问了许多遍,方才呆呆的笑了,随后竟一把将香儿拦腰抱在怀里,在屋中转了几圈放肯停下。
“瞧你笨手笨脚的,从小干些个粗活儿,岂能做这些细致的?”香儿笑嘻嘻的取笑道,复又拿了小抽屉里的几根簪子和珠玉,说道,“不如,就帮我把这簪子戴上吧,且挑些个你喜欢的给我戴。”
雪夜看了一眼那小抽屉,随后拿起一根凤头衔珍珠的吊坠金钗,轻轻插在香儿的青丝之中,动作微微有些笨拙,但却极轻柔,唯恐那簪子刺了香儿。
香儿在镜中看着雪夜这副模样,心下一笑,又撒娇着说道:“这金钗可是我最爱的,你且再为我挑些个胭脂来,我自己拿那花来戴就行。”
雪夜一笑,自无话说,伸手拿起一根细小的簪子,从一个镀金的小盒子里挑了一点玫瑰香的胭脂,递与香儿。香儿接了胭脂,对镜轻轻涂着,雪夜也站在她身边出神的看着,仿佛从未见过爱妻如此梳妆一般,又仿佛因了昨日的喜讯,如今更是对这可爱的娇妻越看越爱。
正在此刻,屋外的老嬷嬷来传话道:“回世子、世子妃,王爷传话过来,说请快快到王府一趟呢。”
雪夜听了这话,想到快要晌午却突然急唤他们,莫不是萧远枫的胃病又犯了,还是有什么要紧的军情?他便推开门,掀了帘子问道:“王爷有没有说是何事?”
“听说是一个叫艳阳的军奴犯了事,如今审完了,要世子去发落呢。”老嬷嬷说。
香儿在屋里听见,也赶忙走了过来,问雪夜道:“艳阳犯了什么事?如何又审他?”
“我也不知道,先去了再说吧。”雪夜说,眉头深锁,不知艳阳又做了什么,难道他贼心不死,装疯卖傻,又加害父亲不成?他这几日一拖再拖,只因为想找个妥善的法子发落艳阳,可方才想出个头绪,艳阳却犯了事?若是真害了父亲,也就辜负他一番善意了。
待到雪夜和香儿赶到王府里的时候,刚进了厅内,就见萧远枫坐在正座之上,身子歪斜着,手放在胃部,可见是生气引得胃病又发作起来。又见一个连鬓胡子垂手站在侧旁,手中拎着一根链子,链子锁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人:只见这人穿着一个床单做得简陋衣衫,却已经是血迹斑斑、衣不蔽体,披头散发,身子软得跪也跪不直,只是匍匐在地上,因为链子牵引着,勉强不倒而已。
而这人,正恰恰是艳阳!
雪夜和香儿落座后,萧远枫便说道:“我听闻这孽畜疯了,原以为是真的,没想到他竟是装疯卖傻,背地里勾结那卢孝杰,企图再谋反加害你我!”
香儿听了心下一惊,随即看向艳阳,眸子里霎时多了几分恨意。她的夫君多日思索如何救他,可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