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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笑着环住我的腰,“还是胖一点才美。”
“坏蛋。”我嗔了一声。
他把我当成婴儿一般,轻轻荡动手臂,我的心酥软一片,努力眨去眼泪,我说,“阿翼,也不知为什么,大概是药有了作用,我今日精神特别好,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我假装不知道。回头,勾住他的颈,说,“人家好久没有出门了。”
“你想去哪儿?”他吻了吻我,将我抱得死紧。
我说,“极品斋。”
今夜星光无限好,又有绿影飘荫,极品斋的柳树已经发芽,掌柜见我们来,先是一怔,后又热络给我们安排了一间特别的阁厢。
我挽起发髻,已是少妇装扮。
远远便一眼认出上回嚣张的家伙,还真是冤家路窄,我松开孙翼的手,忙躲开去。
“阿翼……”我小心的拉了他一把,孙翼足下有如千斤,无论我怎么拉他,他都不走。
不知怎么的,大家都喊道,“那不是孙将军吗?”
那人指着我,“哟,这不是上回的胆大小姑娘吗?你们……”他轻蔑的看了眼孙翼。
我说,“你认错人了。”
“听说孙将军娶了夫人。”有人说。
“听说是小婢……”
“不……”我正想反驳。
孙翼一把揽我入怀,“她就是我的夫人。”
周围静了下来。
孙翼的眼中温暖一片,我心虚的垂首,他却似是要所有的人都明白,我是他的妻子。
我的裙衣被人一拉,是个小孩儿,她大约五六岁,她递给一串糖芦茹,天真的说,“姐姐,你的脸色不好,吃串糖葫芦吧,以后,我也要嫁给将军……”
她的母亲一脸慈爱,原来她是孙翼旧部的妻子,一直承蒙他的照顾。今日偶遇也是巧合。
桌上摆着女儿红。
他不高兴的问我,“为什么刚才要辩驳?”
我默不作声,我不想让他再背负克妻之名。
他固执的说,“你不要我了吗?”
我静静的依入孙翼宽大的怀中,那里安稳无比,乘风破浪,我怎么舍得不要他?我也想随他一生,即便他征战,我也想跟随他,出生入死。
我的眼泪静静淌落,在我以为他看不到刹那,我扭头抹去它们,我笑道,“喝杯酒吧。”
虽然酒力不好,但那是女儿红,孙翼与陆元的女儿红。他珍视的东西,我能多拥有一样,也多一份幸福。
人总不能要求太多,我庆幸自己是体虚脉弱,而不是身中剧毒,否则最后的日子也不能与他一起渡过。
知足常乐,我很明白这个道理。
这个夜晚,我饮了一杯又一杯,也不知为什么,总也醉不去,身子暖起来,孙翼却将我紧紧藏在他的外衫里,我倚在他的身上,我们一同赏月。
极品斋已经打烊了,我感到身子一轻,他抱我不知要去哪里。
隐约中,我清醒过来,一身惊汗,却没有了力气。
有笛声缓至而来。
是他吹的笛音,孙翼见我醒来,扶我倚在他怀里,春末风暖,窗子开了,有鸟鸣凄凄,月色清亮,一室荣华。
我笑道,“你吹的笛声真好听。”
他静静的拥着我,“子愚,你醒了吗?”他惊恐万分,我安抚着他,“怎么了?我只是睡了一觉。”
我抹去他眼里的湿意,心里一酸,视线突的模糊。
“子愚,你别睡。”他深沉的嗓音优美动听,“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好。”我点头,“说什么呢?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有没有后悔娶我?”
他好听的笑声传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到耳侧的震动,同时震动我的心,“傻丫头,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
“可我这么笨,你喜欢我什么?”我垂眸凝视被褥。
他叹了一声,怜惜的说,“大概是看见你黑着一张脸,在焦土堆里找公主,我就心动了,后来,你为了我和别人争执,又在寒天跑下去拣琴,我当时想,你真是我见过最傻的姑娘。”
我甜甜一笑,“阿翼,你这根木头,什么时候才能开窍?”他竟然会看上一个傻姑娘。我心中十分明白,孙翼是个木头,否则他早该一刀杀了那个凌辱他的人。
“我不要开窍,只要你。”他用力的抱着我,仿佛要将我揉入他的身体,我只感到更加悲凉,“阿翼,子愚一生能嫁给你为妻,死而无憾,你不要怨天尤人,你是将军……”我顿了顿声,“该配公主。”
他佯怒说道,“若不是你有病在身,我一定要教训你。”
我弯起浅弧,“好,我等着你来教训我,大笨鸟。”
他突然沉默,我扭头,直视进他的眼,没有生气,我看不到生气,我有些害怕,敛目说,“孙翼,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抿着嘴,吻上我的唇,咸湿的泪融入我们的口中,温暖却更显得我的冰冷。
我柔声叹道,“阿翼,你一定要记住,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
他负气的说,“如果我反悔了呢?你能不能不走?”
我心头一塞,哭道,“你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他轻轻拭去我的泪,拥我入怀,哑声说,“不要说那个字。”
“那你答应我啊?”我不肯让步。
他的表情,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无助,难过,当他沉重的点了点头,我才释然一笑,又偎进他的怀里。
我轻声说,“阿翼……不要怪我……”
“子愚,你要信守承诺。”他说,“我们现在约好……”
“什么?”我怅然与他对望。
在他幽暗的眸子里,我看见自己的光芒正在淡去。
他悠声吟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我安然一笑,握住他的手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约在下辈子,好吗?”
“好。”他默默斜拥着我,我们一起寻光而望。
我轻声说,“今晚的月色真美,阿翼……”泪水蒙去我的视线,我不想走,怎么办?我才刚刚嫁给他,他寂寞了那么久,受伤了那么久。我还没有学会弹琴,还没有为他生儿育女……
额边,他坚毅的下巴微微颤抖。“是,月色很美。”
“阿翼,我不是傻丫头,你说,我是谁?”
“你是将军夫人……”
我温柔的抚上他的脸,呼吸成了一件疲惫的事,他的孩子会是怎样的?也会像他一样好看吗?
“子愚……不要睡……子愚……”
也会有和他一样温润的嗓音吗?
我希望时间能赶快流逝,让他从失去我的悲痛中醒来,我有一丝后悔,如果那日我决绝一点,他今日不会如此痛苦。
他湿热的气息还在我的耳边,我无声的回答,阿翼,对不起,我好累,我要睡了……
彩云勾勒着他的线条,恍惚中,我看到他眼边的晶滢,我努力的伸出手,希望可以及时接住它,但我看不见,我终是,错过了……
记忆的白光折射在一个午后,公主一身素衣,却好不唯美,她幽幽勾划唇角,柔声对我说,“子愚,这首诗很美的,我吟给你听……”
击鼓其镗, 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 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 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 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 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 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 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 不我信兮。
将军府挂起黑幕素白绸,子雁不哭也不闹,只是默默流泪。
灵堂正中,金字灼魂,孙翼一夜憔悴。昔日巧目倩婢如今化作一缕香魂。
炎夕泣泪不止,原以为子愚与孙翼是天赐良缘,哪知红颜薄命。强忍下心中的悲痛,她直起脊背,宽袖拭过眼眸。
窦清禀告,毒芒迟医,以至子愚脉弱体虚,回天乏术。回想子愚还曾寄书于她,字字句句当中都满是幸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对苦命的人终是难以白头到老。
辞世奠由宋玉亲自读诵,朗朗玉声如滴泉般敲击脆弱的苍白。
子愚的棺内唯有几本佛经相伴。她桃色朱唇,如沉睡一般。
炎夕略微倾身,将刻有诗词的竹简放入子愚手中。愿以白头约,伴君独长眠。
“将军……”棺卒道,“该盖棺了。”
“将军……”
无人应答,棺卒只当孙翼是默许。
百年檀木所制的棺盖沉重的挪移,却被挡在一半。
孙翼手上青筋微突,他眼中泛血,沉声道,“不许盖!”
“这……”
子雁只一动不动的望着棺里的妹妹,她陡然失控,身欲往前,却被一人拉住,她用劲一甩,啜泣一声,狂跑了出去。
炎夕严声说,“孙翼,你这是干什么?”
“唰”的剑风猛过,犀意含杀,孙翼护在棺前,“谁也不准动她!”
刻漏之水,滴滴点点。半道阳光照在棺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