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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其心不正之人,可当得‘无耻’二字?”
扶雪珞不语。
饶是有一千把刀横在身上,尤崇陵也忍不住大骂出声:“萧冷儿,你这只会扇阴风点鬼火的妖女!魔头!如今你背叛武林盟投入魔教天下皆知!你和问心狗贼的私情天底下也无人不知!我尤某人一生行事只为公道,对得住天地良心!你莫要在此妖言惑众!”
他说道“私情”二字,圣沨倒还忍得住,一旁萧泆然身上佩剑已是“呛”的一声吟,却被萧佩如给生生摁住。
萧冷儿仿佛低声说了句甚,便见旁边的原镜湄伸手卷起那帘帐,萧冷儿形容终于曝于众人眼前。素衣下裹着的身体单薄如蝉,脸色苍白几近透明。但偏是这副懒散稀薄的模样,却仿佛占尽天下间风光丽色。
她一旦露出脸,庚桑楚便上前去亲自为她罩上雪白狐裘斗篷,末了更是握着她纤手再不放开。萧冷儿亦任由他相扣,两人一眉一眼,仿是怕那惊动天下的“奸情”不够落实。
这一连串动作也不过转瞬间事。萧冷儿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被她目光所及者心中皆是一震,便挨个垂下头去。半晌淡薄眸色终于落在尤崇陵身上,柔声道:“尤掌门,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我问你两句话,你可要实实在在作答。”
尤崇陵瞠目不语。
萧冷儿道:“敢问尤掌门昔年是否化名朱陵,曾以坛主之位委身圣界?”
“是有如何?”尤崇陵昂然道,“魔教行事向来诡计多端,尚未大举入侵我中原之前,已置派无数暗线匿于各派之中。尤某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冷儿续道:“敢问五年前此时败露之际,尤掌门与问心殿下各自算计,眼看就要不敌,其时是否有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舍命救你?而你为保性命,是否又掉过头来挟持那位姑娘?”
面色铁青,尤崇陵半晌咬牙道:“不错!但尤某那时便已看出,那女子与问心有私……”
打断他话,萧冷儿柔声道:“那位姑娘姓甚名谁,今日可在这场中。若在场,尤掌门可愿将她指出来?”
脖颈间匕首有意无意颤动,尤崇陵眼见离他最近的萧泆然满脸怒气,丝毫没有救他之意。心下愤恨不止,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咬紧牙关道:“那女子、那女子……那女子就是你!萧冷儿!”
他此言一出,一时武林盟与圣界多数人物都颇受震动。均难想见这二人竟还有这一段恩怨。
萧冷儿面上笑容颇有欣慰之意:“五年前我年方十七,初出江湖,彼时与问心殿下初识,正如列位眼下这般——‘正邪不两立’,因此不顾性命也要在他手中救下这位尤掌门。可他怎生对我,诸位想必也很清楚了。我讲这段旧事出来,并非施恩望报,单单想告知诸位,这尤掌门性情如何,品性又如何。”
她说到此,缓缓站起身来。身体要靠一旁原镜湄相扶才能勉强站稳,但那虚弱之中,竟似含着一股极致的魅力威仪,直叫众人移不开眼。
目光在扶雪珞身上稍作停留,萧冷儿缓缓道:“这位扶盟主,若他言一句一生行事只为正义公道,对得住天地良心,不止我信他,也不止武林盟诸位信他,只怕便是圣教中的各位,也忍不住要信他。”
她眸色温柔,扶雪珞被她这么样看着,止不住的眼眶一热。只得重重掐了自己手掌,生怕忍不了便要抬步向她走去。
众人闻言,皆忍不住点了点头,只觉那是十分在理了。
“可惜这位尤掌门,行事不光明,言辞不磊落。他说甚公道正理,却叫人十分不能信服了。”
众人忍不住又跟着颔一颔首。各自不觉思绪不知甚时已被萧冷儿主导。
尤崇陵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萧冷儿瞧了他柔声道:“尤掌门,方才我说,你口中若再多说一次‘狗贼’,我便撕烂你的嘴巴。”
尤崇陵双目怒视与她,几乎要瞪出血来。
“但你不知收敛,后来果然便再叫了一次‘狗贼’。”她言语间似十分无奈,但那无奈说到最后一个字已转了冰冷,仿佛前一刻还是三月的春风,后一刻那春风便被骤返的隆冬凝成冰雪,那冰雪般的声音道,“圣沨,给我立刻撕烂他的嘴巴。”
她一句话说头一个字时,圣沨已动了。待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圣沨手中匕首已收势。
萧泆然本意并不想见到尤崇陵当真受难。但他与圣沨武功相差不过毫厘,圣沨就在尤崇陵身侧,而他隔着至少有一个人的距离,无论如何也阻止不得。
在场数百人,只能睁眼瞧着前一刻还长在尤崇陵脸上的下巴,后一刻便生生落了地。
鲜血飞溅,有人立时便忍不住翻身作呕。
尤崇陵却连惨叫都已不能。
一手扶着庚桑楚,萧冷儿自软轿下来,缓缓前行几步,口中仍是那淡淡语调道:“我萧冷儿公然向楼心圣界投诚,便不讳人言。天下人皆道我与问心有私,我也不会少一根头发。但本座身为紫峦山萧家之主,两次为人所挟,此人不除,将至我萧家于何地?”
她所往的方向正是尤崇陵与圣沨站立之处。
但众人眼睁睁看着,竟无法阻止她。
她身旁有个鬼神莫测的问心。
扶雪珞几人纵然有能力阻止,但那脚仿佛已被订入地下三尺。甚至众人丝毫不怀疑,此时若有人敢向萧冷儿出手,他们立时便要拔剑相向。
原镜湄在人群之后看着,只是不住摇头。想到,从前只当问心待人待己,狠励决绝无人能及,此刻方知还少算了一个萧冷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短短数丈距离,萧冷儿脚步再慢,也有走到尽头之时。便在她这轻轻颤颤的脚步声中,众人身上衣衫已不知被冷汗浸湿多少次。
离那二人只有数尺之遥,萧冷儿缓缓抬起手,姿态优雅,纤柔如玉。
圣沨不发一言将匕首抵入她手中。
萧泆然眼睁睁看着,岂止脚步被钉住,他此刻简直连一根头发都已动弹不得。
握着匕首,浅浅自尤崇陵脖子上勒出一条血痕。萧冷儿轻笑一声,便在这柔美至极的笑中手起刀落,匕首狠狠切断尤崇陵喉间血脉。众人甚至清晰地听见他喉咙处“咕噜”一声闷响。
鲜血溅了女子一头一脸,顺着她雪白的面颊划下,划过她发梢与素衣,再一滴滴没入地下。形状可怖,笔墨难言。
“楼心圣界过蜀道,入中原。五年间收复中原大半江山,包括武林盟中心洛阳。一统天下不过早晚,此乃大势。”任由血滴漫过脸颊,萧冷儿眼睛也不多眨一下,音色不轻不重道,“若还有谁,怀着一己私心与我等争夺天下,妄想称霸,此人的下场便是写照。”
她说道“写照”二字时,尤崇陵已然僵死的身体正自她身旁委顿而下。
在这一刻有那么几个人忽然明白到,原来他和她一直留着不该留之人的性命,只为此刻而已。
这想法叫人比浸在死水里还要寒冷。
庚桑楚萧冷儿双手相握,此刻眼睛忽然双双看向人群中某一处。
所有人都忍不住随着他二人目光而已。
片刻之后一人已被全然孤立出来。
童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只觉此刻自己比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洛阳城大街上还不如。
他浑身僵硬,竟连发抖都已忘记。
察觉到他二人意图,扶雪珞不及多想,身子一侧已挡在童霖之前。
见他动作萧楚二人神色并不见如何意外,但萧冷儿挑眉望他眸光明显已较方才凝重:“扶盟主,我二人处理教内事务,烦劳你让开吧。”
尤崇陵颈间的血还在泊泊流着,扶雪珞从前不知道原来人的血并不会随着死亡一起流干。那被圣沨一匕削掉的下巴也正静静躺在他脚下。
整整齐齐的,并没有想象中那血肉模糊。
但扶雪珞只觉胸腔里翻滚得越加厉害。
他自十来岁踏入江湖,这些年杀过的人自己也计不清,但就算许多年前第一次杀人之时,也未曾生出此刻的寒冷与无穷无尽的痉挛。
他只觉浑身经脉都如同绞在一处般难受。
眼前的姑娘容颜清丽,目如秋水。一直以来她在他心里如同天山上的雪莲花一样孤洁纯白。但此时他看着她,这才发觉这么多年来,原来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她的心胸,她的抱负,她的承担,她的忍,她的……狠。
心里一波连着一波的苍茫,半晌扶雪珞终于垂下凝视她那眸去,轻声道:“你罢手吧。”
萧冷儿不知何时已挣开庚桑楚扶持。淡淡素衣,形销骨立,连眼波也是淡淡的,但这淡然中却有一股尖锐的决绝之意。
“你是不肯罢手的了。”不必她出声,扶雪珞已倦然续道,“你如今功力全失,性命垂危。如此以智谋权,只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