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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掸掸衣裳就走了。李昙一脸怔忡地立着,模样有些颓然。
对她,其实是有几分怜悯的。懂得秦璋的心思,他是要将李鹤高高得捧上去,再重重摔下来,所以李昙往后的日子也并不容易。她要是懂得经营,也许将来尚能有一席之地,但要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就只能和她爹一同败落。
只是如今看到的皆是宫门里的苍凉和寥落,无心于妃嫔间的勾心斗角。
走到暖阁外的时候,秦璋里头呵斥着谁,他声音放得有些大,显然是怒极了。
高德恩跨上去一步作势要替推门,将他拦住,站窗户外静静听着。
是关于安平和哥哥安丰祈的事。
五日前,安平酒楼里遇见李鹤的侄子李深明调戏个姑娘,一时没忍住就管了闲事。结果今日晌午,李深明又军营里出言不逊,安平与他大打出手,失手之下,李深明就被打断了一条腿,大夫说这辈子就算是残了。
哥哥不知怎的就搅进了这事,正被秦璋劈头盖脸地教训。
窗户下停了会儿,听了个大概就再没听下去的想法,挥手招来高德恩,叫他传九宝到跟前来见。
召见九宝的事瞒不过秦璋,也晓得。但安家经不住这么折腾了,李鹤要是再纠缠下去,安家难保不是另一个大齐沈家。
九宝来了之后,将安平伤的事说了个原原本本。猜到了其中一部分,却没料到另一部分。
比如,九宝说,安平救的那个姑娘,先前就与安平走得近,彼时安平怕也不是义气救那么简单。
再比如,那个姑娘也是认识的,她叫墨菊。
而李深明之所以专挑着墨菊欺负,又叫安平当场瞅见,这其中大概是有些猫腻的,况且谁也说不清李深明重伤是不是李鹤的苦肉计。
摁着额角,太阳穴突突地跳疼,九宝惆怅地看看,说:“主子,奴才过两日就着墨菊入宫来。”
亦惆怅地看看他,自打入宫,他与说话就刻板起来,主子奴才分得十分清楚,但也不便苛求他什么,毕竟宫里是有规矩的。
然九宝前脚方才离开,秦璋后脚就进了配殿。
彼时正脱了鞋盖上锦被,打算打个小盹。
他将从锦被中捞进怀里抱着,一只手把玩着枯黄不已的头发,“高德恩说,晌午去兰池宫了?”
暗暗叹了一声,“嗯,去是去了,但也没怎样,就不必挂心了。”
他缠着头发的手顿了顿,“不是怕将她怎样,是怕她说了不该说的来气。阿歌,眼下毕竟也不是一个的,许多事都要注意着点儿。”
“唔,往后会注意的。”往床里头蹭蹭,“那什么,累了,忙的吧,歇着了。”
说完,还十分配合地打了个瞌睡。
秦璋深深地望了一眼,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替掖好了被角,又蹭蹭的额头,这才着掩上门出去了。
这个不算是回笼觉的回笼觉,睡得不大踏实,脑海里一直飘荡着支离破碎的画面,压抑着胸口一瞬一瞬地喘不上气来。
“娘娘、娘娘。”
睁开眼的时候,一双素手正摇晃着的手臂,怔忡了下,认出是常日里伺候的小宫娥。
见醒来,小宫娥噗通一下子跪地上,慌里慌张地磕了个头,“奴婢斗胆,吵了娘娘歇息,请娘娘恕罪。”
叹了声,示意她扶起来,“吵都吵了,还有什么斗胆不斗胆的。说吧,出什么事了。”
她扶住,怯怯望了一眼,“李贵妃她……兰池宫里挂上了三尺白绫,说是要与那死去的韩令侍赔命。”
撑住额角,忽而一股怒火没来由地自胸口腾起,转手掀起被子就下了地。可眼前突地一黑,又险些站不住。
几个小宫娥吓得一阵手忙脚乱,这才替将外袍规整妥当。
但终归也不着急,因李昙左右是死不了的,她这么,只是向示威罢了,至于秦璋那头,估摸着她是要搞出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给他瞧瞧的。
一路思量着,便到了兰池宫前。
宫里头热热闹闹地一片,丫鬟婆子内侍跪的跪,哭的哭,倒是每一个敢上去拉一拉李昙的。
来的时候,伺候的宫娥讲,这事不久也是要传进秦璋耳朵里的,因他眼下正与兵部尚书等议事,高德恩一时不敢进去打搅,就着来先知会了。
思量着,高德恩这是一步步推着去后宫里掌事的主子,倒难为他了。
“都别哭了,让本宫去死!姓安的不是叫本宫赔命?那本宫就赔给她,本宫倒要看看,皇上会怎么处置她!”
立院子里,就听见李昙声嘶力竭地吵嚷。
只是这一来,院里跪着那几个正嚎啕大哭的,都止住了哭声,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笑了笑,拾阶而上进了正屋,进门前,对着屋外几道:“都接茬哭,别停,这么听着很是热闹。”
于是,门外地接着哭上去。
说完,抬眼看着正将自个儿脖子比白绫那个圈儿里的李昙,说:“别死,都是图个清净,怎么死的这么大张旗鼓?唔,别瞪,要死就趁早,能抢先投个好胎。不扰的兴致,死吧,死完好叫来收尸。”
李昙一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小宫娥见站着累得慌,就赶紧凑上来借了半个身子给倚着,十分有眼色,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对李昙道:“也是出身将门,怎么连这种芝麻绿豆的事都要扯上生死?”
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想,李昙其实算是个单纯的,她做什么事都擅于直来直去。她讨厌,就用这种直白的手段来报复,实是小孩子心性,也不晓得她爹是不是一直都将她养玻璃罩子里了。但这样也不赖,起码后宫里不至于乌烟瘴气,让没个立足的地方。
“、就死给看了!恨!”
李昙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脚尖一勾那圆凳,就将脖子挂上了白绫。
而接下的事情,却几乎不晓得是怎样发生的。
秦璋不知是何时来了兰池宫,只记得他痛呼了声“李昙”,旋即明黄的袍子眼前晃了晃。
李昙脚下那个圆凳是怎么砸胸口又磕隆起的肚子上的,也没太多印象了。只是知道腹部一阵剧痛传来,脚跟一软就歪身旁的小宫娥身上。
彻底失去意识前,看见秦璋搂着从那个系着活扣儿的白绫里摔下来的李昙,他眼里有腾腾的怒气,可实不明白为什么。那明明,是个连都看得出的活扣儿,他怎么会不晓得。
除非,是关心则乱。
热乎乎的血顺着的小腿肚汩汩地淌下来,没小产过,但地上那一摊血着实将吓到。
秦璋放下李昙向奔来时,下意识地伸手要推开他,可只是扑向了虚空,然后膝盖软绵绵地一弯,跪倒地。
小宫娥惊恐的呼喊犹耳际,但眼前却只剩下望不到头的黑暗。
“……是个已成型的男婴……”
也罢,儿子生宫廷,就注定逃不过皇位之争,何必。
“皇上……保重龙体啊。”
他和李昙杀了儿子,不叫他们赔命已是的仁慈。
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睁开眼之前,心底里,徘徊着这样的对话。
有一种恨,它缠绕梦里,绵延骨血,挥之不去。
摸索不到恨的根源,只知道,要醒来的。
想看看,他扼杀了两个之间仅存的希冀后,他会活得怎样精彩。
睁开眼,看着面色灰白的秦璋,忍着下腹缠绵不绝的痛楚,问他:“李昙死了没有?送她去给儿子陪葬了没有?”
的声音很沙哑,很难听,秦璋的面色一时如死般。
他咬咬牙,没说话。
转头望向重重帷幔,说:“秦璋,假如要李昙的命,如何都要得。但护着她,那就算了。求的,都给了。这辈子,只求一件事,答应,从此两不相欠。”
以为,当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会哭成个泪。可当真说出来时,眼睛干得却如同大漠里早已干涸的河流。
想,这就是无望到连眼泪都流不出,再没退路的时候了。
秦璋的手微微颤抖,探过来想要拨开额前的碎发,被侧头躲开了。
舔舔干燥的嘴唇,接着说:“先前,甚至都打算牺牲墨菊去成全李鹤的算计,可现不想了。秦璋,儿子一条命并上与李昙两个,换安丰祈和安平两条命,赚了。别的不管,只要他两个一生无虞。”
他静静地垂眸望着,眼底流淌的伤痛仿佛一条绵延不尽的长河,可那又怎样,纵使他与李昙以死谢罪,也换不回什么。
哀莫大于心死。
这是秦璋给的教导。
“阿歌,不会放走,就算下半辈子相互痛恨折磨,也不会放走。”他用生了薄茧的指腹柔柔滑过的脸颊,“纵然恨一世,也不能没有。”
没有再去看他,想,也是时候离开这个牢笼样的地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哦也,终于写到这一步了,花花下一章就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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