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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封老大、柳六一、章子野和左子海等人三三两两地都来了,铁戈跟他们一一握手。
封老大一进门就高门大嗓地嚷嚷:“伙计,这就像下了帖子一样,到得真齐呀,整个是牛鬼蛇神大聚会嘛!”
铁戈笑问道:“封拐子现在应该发财了吧?小日子过得怎么样?”说罢递了一杯茶过去。
封老大端起茶杯,极有派头的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然后呷了一小口,又拿出“永光”的烟发给大家:“我的建筑队现在光师傅就有四五十人,队伍越来越大,活也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把工地交给我老弟负责,我专门在外边接活,不论是盖房子还是搞维修只要有钱赚我就干。一年下来能搞个几千块钱,比他妈高干还牛。这都要感谢你和辛建,要不是当年你们给我帮忙我现在还不是寄人篱下。”
“伙计,怪不得抽的烟都换成‘永光’的了,这种高档烟是不是的人抽不起,没想到当年穷得叮当响的城市贫民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资本家。红州有句老话叫做‘量人吃屎,不量人做官’,你是‘量人吃屎,不量人发财’。”铁戈笑着揶揄道。
“见笑见笑,兄弟抬举我了,我哪里是什么资本家,充其量不过是个小业主罢了。”
郎超雄更正道:“谈不上小业主,正宗的身份应该是地下黑包工队的包工头。老封啊,你就不怕人家抓你这个黑包工头?”
封老大傲然说道:“老封我在红州城里也算是个人物,谁敢动我一根毫毛?不瞒诸位,肖国雄还在位,我有好多活还是肖国雄帮我接的。反正这个建筑队我是越干越有瘾,比当年打起坡当苦力强多了。”
“那是不假,当年扯旗造反的封司令,如今成了剥削工人的地下包工头,而且尝到了甜头,当然是越干越有瘾。”章子野起哄道。
封老大听了这话不但不恼,反而笑起来:“章子野,你个狗日的看了几本政治经济学的破书,就跟老子剥削长剥削短的放起狗屁来,我手下的工人都靠我在外面接活才能养家糊口。铁戈,你们厂过年发了多少钱?”
“发什么钱?无非就是发了工资和储金会的钱,加起来也就四十几块。”
“看看,国营工厂什么都没发,我给我的工人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他们都喊万岁,没听见什么人说我剥削他们……”
章子野打断他的话道:“那是人家不知道自己创造的剩余价值被你剥削了。”
“那好办,我要是辞了谁的工,他一定哭着喊着请我让他上工,我不想剥削都不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在失去被剥削的同时也失去了养家糊口的机会。我成立这个建筑队给很多人提供了劳动的机会,我那些下放的同学在我的建筑队里上班的就有十几个,他们每个月少的可以拿三四十块钱,多的能拿五六十块钱的工资,再也不会干了一年农活还他妈倒欠大队的口粮钱。这又说明了什么?说明我剥削有功。因为我既为国家建设出了力,上缴税收,又为别人提供了劳动机会,我何罪之有?我给国家减轻了负担,共产党还应该给我发奖状,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听了封老大这番话全都大笑不止。
铁戈问道:“文革初期红卫兵批判刘少奇的剥削有功论我是赞成的。剥削怎么还能有功呢?今天听了封拐子的一番高论真还有点道理,就是总觉得有些别扭。照封拐子这样说我们国家的政治经济学不都要重新改写吗?既然剥削有功,我们还要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干什么?”
封老大又给大家发了一圈烟说:“你以为国营企业跟集体企业就不存在剥削吗?表面上看全民所有制是全体劳动人民共同占有生产资料,集体所有制是一部分劳动人民共同占有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生产资料,所以不存在剥削问题。那么请问不论是全民企业还是集体企业里的劳动者到底是否创造剩余价值?劳动者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到底是不是他们创造的价值的全部所得?那些官老爷们在食堂里、餐馆里吃的菜、喝的酒、抽的烟是谁创造的利润?他们凭什么可以随意支配劳动者创造出来的利润?”
铁戈也说:“你说这话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我们厂的书记李麻子那个老二不行,做那种事非要先吃药才行。一天厂医给他送药被一个科长看见了,问道:‘干什么去?’厂医说:‘给李书记送药。’科长问道:‘什么药?’‘壮阳药,贵得很。’‘效果怎么样?’‘肯定好,不然他不会总是要这种药。’那科长动了心,说道:‘给我一颗试试效果。’厂医说:‘这药必须晚上六点以后服用才有效,用白酒送服效果更好。’那科长吃过晚饭心急火燎的用白酒服下药,立马见效。可惜他老婆那天不在厂里,只能干熬一夜。第二天厂医问他效果如何?他骂道:‘狗日的好狠的药,害得老子扯了一夜的蓬,到早上才消。’”
众人听罢狂笑不已。
封老大笑过后问道:“凭什么书记吃壮阳药都是厂里出钱?你们厂里其他老工人也吃这种药吗?”
铁戈笑道:“那怎么可能呢?听都没听说过。”
“看看,这就不公平嘛。所以我说公有制也有再分配的问题。”
郎超雄听了这番话以后说道:“这倒是一个全新的概念,现在搞的是高积累低消费,工人们生活普遍贫困,在社会主义公有制里到底有没有剥削还真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教科书里说社会主义公有制不存在剥削嘛。”章子野说。
封老大立马反驳道:“又是教科书,尽信书不如不读书。难道教科书就没有错误吗?它永远正确吗?不管看什么书都要问个为什么。”封老大不以为然的说:“陈毅元帅曾经说过无产阶级也有自己的局限性,这就是说不论什么人什么阶级对事物的认识都有他的局限性,因为真理不可能一次就认识到位。要说没有剥削我认为只有两种形式没有剥削,第一种就是我们那次打起坡,生产工具是各人自带,所得利润全部均分。还有一种是做发糕卖的万爹爹和黄婆婆,生产资料是自己的,所得利润也是自己的,不存在老头剥削老太太,也不存在老太太剥削老头,如果他们请了帮工那就一定存在剥削,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章子野还想继续争下去,辛建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有一年没见面了,有关哲学、政治经济学的问题先放一放,谈点高兴的话题行不行?”
铁戈又开始揶揄封老大:“封拐子是四七年生的吧?今年应该二十五岁老大不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这两年也攒了不少钱,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嫂子?孤家寡人总不是个事。你要真想当和尚呢,我们也不劝你成家。可你到底还是个凡夫俗子,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
封老大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说:“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两年提亲的人把我家的门槛都踏平了,比他妈文革初期抄家来得还勤。我老娘倒是急着抱孙子,我一点都不急。你们看郎超雄、石庵村跟我差不多年纪也不着急嘛。要说出家为僧,晨钟暮鼓,黄卷青灯那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别有一番风味。要不古人怎么能写出‘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诗呢?这种意境细细品来,岂是一般人消受了的?”
铁戈故作颓然状道:“完了,封拐子大概是看破红尘,想出家为僧了。”
辛建也打趣道:“有一幅对联用在封大哥身上很合适:‘一念回光,化爱河而成净土;六根返本,变苦海以作莲池。’”
“那你为什么不出家?不说去深山古刹,我们红州城里就有个报国寺嘛。”柳六一插话道。
封老大淡然一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这人四大不空六根难净,一点凡心尚存。孽子孤臣也不能绝了种,老封家还要靠我传宗接代,所以我不是出家的料。况且报国寺现在只有几个老和尚和老尼姑,里面破旧不堪,他们自身难保,岂能剃度他人?哎,说到报国寺我讲一个真实的笑话给你们听。”封老大又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去年九月报国寺的老方丈到我的办公室来请我给他修缮庙宇,还说县建筑公司要价太高,是肖国雄让他来找我。老方丈对我说现在是文化大革命期间,香火不旺,不太好化缘。化缘得来的钱一要吃饭,二要买维修的材料,所以工钱不会很高。我对他说工钱我不要,算是我广种福田,积点阴德,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好。老方丈听了一个劲念佛号,又是阿弥陀佛,又是我佛慈悲。我带人给他换了檩子和大瓦条,重新翻盖了瓦,然后就做到后花园的矮花墙。这时老方丈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