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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改造不过来,要说能改造过来那是日大瞎(武汉话:说假话、鬼话),说得鬼也不信!”仇勇笑道。
“照这个逻辑推理在思想上反对共产党的人都不算犯罪,那么像我这种运动案子的人本来就是拥护共产党的,你们还认为我有罪而且必须认罪吗?”铁戈把话头又拉了回来。
李明启大笑道:“伙计,看不出你还是个油嘴,死蛤蟆能够说得屙活尿。”
刑事犯们都善意地起哄。
铁戈又说:“封建社会就有腹诽伏诛的说法,这解放都二十八年了怎么还有思想罪?”
仇勇问道:“什么叫腹诽伏诛?”
铁戈解释道:“腹诽就是肚子里有意见,伏诛就是杀头。”
李二毛笑道:“当初听说铁戈是反革命我还不信,心里想这个家伙五大三粗的当个杀人犯还差不多,搞么事反革命?今天听了这些话,伙计你硬是读了不少书哇!说得还真有道理,看来思想犯是不应该判刑的。”
仇勇大笑道:“看看,铁戈只说了这几句,李二毛个狗日的就中了毒,要是再听下去我们怕是要集体中毒,变成刑事犯加反革命了。”
“中么事毒?铁戈讲得有道理。伙计,你么样还戴着铐子?苕哇!人在这种环境里不能太老实了。来来来,我帮你把铐子打开,莫让自己受罪。你们这些政治犯别的都还可以,就是太呆了,都是呆鸡巴的外甥——一个比一个呆。”李二毛说着掏出一根细铁丝钩三下两下就把铐子打开了:“伙计,这样轻松多了吧?”
铁戈问道:“干部看见了怎么办?”
刑事犯们大笑起来。
李二毛告诉他:“铁戈读书读呆了,呆得日死人!干部来了你就把自己再铐起来嘛。”
铁戈反问道:“还是的,那这铐子开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我自己再把自己铐起来。”
“我把这个铁丝给你,想什么时候开就自己打开,莫找罪受。你们中队那些苕货反革命,又是皇帝又是宰相,还有么事部长会议主席,要是那些呆鸡巴当了皇帝,老子们吃屎都吃不到热的,我估计你跟他们关在一起大概是被传染了,越来越呆。在监狱里生存,各人顾各人。怀里炸个粑——自家疼自家,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戴镣还好说一点,无非是限制你走路。戴铐子是最坏的事,一个人的手被铐起来了随搞么事都不方便。我们跟你就绝对不一样,要是干部把我铐起来,他只要一转身老子就把铐子打开,干部来了我就再把自己铐起来。哪象你老老实实地让他们铐,然后再规规矩矩地戴着?兄弟,听我的冇得错,论坐牢我们都是你的前辈,你顶多算是一年级的小学生,我都快毕业了。讲理论我们说不赢你,讲经验到底还是我们多吃了几年牢饭,冇吃猪肉未必还冇看过猪走路?”李二毛好好开导了铁戈一番。
“多谢多谢。哥们儿个个都是我的劳改师傅,弟子这厢有礼了。”铁戈笑着向四周的刑事犯们抱拳作揖,然后掏出香烟分给大家抽,也算是一种回报。
仇勇也对铁戈说:“兄弟,我告诉你在监狱里面不能太老实了,要学会随机应变。你要是不想认罪千万不要说出来,干部找你谈话,你死人也莫开口,就当耳边风,他说他的,你想听就听两句,不想听就当他是放屁。绝对不能顶撞干部,你只要一顶撞干部那就有你的好果子吃。要说你们这些反革命也真是,好好地做么事要反革命。”
铁戈笑骂道:“看看,又在放狗屁,你心里还是认为只要是进了反革命队的人就是反革命,这就是现在所有的人一种根深蒂固的看法,这就产生了悲剧。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不是被无产阶级专政了?”
“坐牢了肯定是被专政了,这还要问。”仇勇承认这一点。
铁戈再问道:“当年你在社会上时是不是喊过无产阶级专政万岁?”
“每个中国人都喊过这样的口号。”
“我老爸曾经为这个专政流过血负过伤,我也曾经为这个专政流过汗出过力,到头来我却被无产阶级专政了,你知道是为什么会这样?”
“鬼晓得为么事会这样。”仇勇感到一片茫然。
“为这个事我想了好长时间,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把宪法规定的言论自由看得太神圣了,结果我言论自由了一下,说了几句大实话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个国家只准当官的说话,老百姓没有发言权,你想言论自由吗?那好,你到监狱里去自由吧。这就是问题的实质,也是悲剧的根源。”
仇勇听了铁戈这番话马上说:“铁戈又在放毒,进行反革命宣传。”
铁戈骂道:“听君一席话,胜过安眠药,我操,一帮蠢货,简直是对牛弹琴,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悲哀。”
有分教:
问君能有几多罪?囚犯较真论是非。
刑具加身浑不怕,狱中傲立铁窗梅。
正是:思想如何犯罪?强盗也能明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98。…第九十八回 几首知青歌曲勾起几多回忆
第九十八回
几首知青歌曲勾起几多回忆
一段悲惨身世翻说一腔辛酸
话说陈老三又叫道:“铁戈,收风了,回反省号子去。”
回到禁闭室,铁戈又从下铺艰难的爬到窗户边对着澡堂抽烟,边抽边悠闲地唱着《南京知青之歌》:
“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
滔滔的扬子江畔,
有我那可爱的南京古城,
是我的家乡。
啊……
彩虹般的大桥横跨南北直入云霄,
巍巍的钟山虎踞在我的家乡。“
蔡庆渝入神地听着,铁戈却戛然而止。
蔡庆渝若有所思地说:“这首歌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就是想不起来,后面应该还有词,不可能只有这一段。”
铁戈把烟蒂弹进澡堂说:“这首歌原来只写了三段,后来在传唱的过程中增加到七段,但流传最广的是第三段,我逃跑到我弟弟知青点听他唱过。后面那几段歌词不能唱,只能唱第一段。”
彭定安不解地问道:“这样好听的歌为什么不能唱?这歌词歌颂的是南京的风光嘛,又不犯法。”
铁戈解释道:“这歌的名字叫《南京知青之歌》,作者任毅是南京下放知青,表达的是知青对下放生活强烈的不满情绪。听说任毅就因为这首歌被判了十年刑,所以后面的歌词不能唱。”
蔡庆渝听铁戈这样一解释恍然大悟道:“我说这歌怎么这么耳熟呢,我收听莫斯科广播电台对华广播时听过,人家把这首歌用一流的小乐队伴奏,是男声小合唱,效果还真不错。不过铁戈这嗓子清唱也是别有韵味,不比莫斯科电台差。”
彭定安鼓励道:“怕什么,把后面的歌词也唱出来,莫搞得不痛不痒的。”
铁戈笑骂道:“你个狗日的彭矮子,我不明不白地成了反革命,你还想搞得我加刑,你这不是成心害我吗?”
彭定安也笑道:“那倒也是,蔡庆渝收听敌台判了十五年。你要是唱反动歌曲政府再跟你加个五年刑,你们两个就扯平了。”
“老蔡,你收听敌台判了十五年,判得真不轻哪。你都听了哪些敌台?”
铁戈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外国的东西,更不说外国电台还播放下放知青歌曲,真是闻所未闻。
“我就听了美国之音、英国的BBC、日本的NHK、苏联的莫斯科之声。人家那电台的东西可好听了,说的都是大实话,我们不知道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说出内容能吓你一大跳。那里面还有爵士乐,西方音乐,还有很多国内禁播的歌曲,好听得很。”
铁戈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这肚子里面就有不少禁唱的歌曲,还有不少知青歌曲,东南西北哪儿的歌都有。”
“吹牛吧?铁戈,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关进反省室的人都是些老反改造分子,冇得哪个会向干部汇报的。”彭定安既有点不信又有点请将不如激将的味道。
“哎哎哎,我说铁戈,你还是把这首歌唱完,免得我牵肠挂肚的。”蔡庆渝说。
“那好吧,我小声点唱。”
于是铁戈又唱道:
“告别了妈妈,
再见了家乡。
金色的学生时代,
已伴随着青春史册,
一去不复返。
啊……
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
曲折又漫长,
生活的脚步深浅在偏僻的异乡。
跟着太阳出,
伴着月亮归,
沉重的修理地球,
是光荣神圣的天职,
我的命运。
啊……
用我们的双手绣红地球,
绣红了宇宙。
幸福的明天,
相信吧一定会到来。
当我吻别了你,
亲爱的姑娘。
揩干你的泪水,
洗掉心中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