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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文革开始不久便也参加了造反派。这样一来两位副经理都非常安稳的度过了运动初期的冲击波,唯独铁夫成了电影公司造反派批斗的对象。
铁夫是满族镶黄旗人,雇农出身,家中一贫如洗。日寇占领东北后,他做了十四年的亡国奴。
一九四六年林彪率部进军东北,组建东北民主联军。在杜聿明的强大攻势下,肖劲光奉林彪之命放弃本溪市。部队撤退时饿晕了的铁夫正躺在路边干涸的水沟里,被撤退的部队人喊马嘶惊醒过来。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爬上一辆胶皮大车,当兵的给他两个窝头吃,又喝了半壶水,这才缓过劲来。
其中一个当官的问他:“愿不愿意当兵?”
他说:“只要有口饭吃,干啥都行。”
那人又说:“当兵要打仗,打死了咋办?”
他说:“打死也比饿死强。”就这样铁夫参加了革命。
他上的这辆车是辽东军区兵工部的运输车,于是顺理成章的成了兵工部警卫连的战士。
四保临江时因为兵力不足,只好把他们这个警卫连也派上前线,在一次战斗中他的左腿被打断,由于肖劲光只占有临江附近的长白、抚松等四个小县,地域狭小,几乎没有后方,只好把伤兵统统从结了冰的鸭绿江上送到朝鲜治疗,铁夫因此到了朝鲜。伤好后调到一个师长那里当警卫员,后来这位师长和政委一起介绍他入党。
四九年他又随四野先遣兵团南下,武汉解放后没多久又跟部队进军江西,还担任了剿匪队长参加江西剿匪。在江西剿匪时铁夫还闹出一个笑话:他当时带着剿匪队搜捕土匪,但是每次都扑了空。后来他发现是当地一个地主暗中通风报信,于是把这个地主抓到剿匪队关起来审问。那天正好吃饺子,铁夫让人给他也送了一碗饺子,这地主吃了饺子以后赞不绝口,说:“我当了一辈子地主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铁夫听了后立马大怒:“我们东北的农民哪怕再穷过年也要吃饺子,照这么说我倒成了地主,你是贫雇农?”其实南方人不吃饺子而是吃馄饨,铁夫不懂南方人的习惯,于是不由分说给这地主上电刑,所谓电刑就是把电话机的两根线分别绑在受刑者的两只手上,再把电话机狠狠地摇起来,这地主受不了当即大喊起来:“我招我招!”就通过这个地主的口供活捉了一个国民党少将情报站长,抓获了一批军统潜伏特务,荣立二等功。五零年他从江西调到武汉空军二十三师(铁夫后来告诉铁戈当时只有出身最最苦大仇深的人才能调到空军),五二年转业到红州地区。
他自认为自己出身雇农,历史清白作风正派,你造反派抓不住我什么东西。因此在批斗大会上他坚决不服,他指着挂在脖子上的大木牌和造反派理论:“毛主席说这是一场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你们为啥触及我的皮肉?”
造反派一看他如此强硬,立马上来两个人给他架上“喷气式”,其中一个叫路文华。他奋力挣脱后,一把摘下大木牌,拿在手上当武器。他横下一条心,怒目圆睁,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式,大喝道:“我操你祖奶奶,我看他妈谁敢上?!路文华,你他妈是国民党国防部的放映员,你也敢上来?你今天要是敢上来,老子第一个整死你个狗操的!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还赚一个,老子临死也要抓个垫背的!”
这气势如同当年打仗一样,把那两个人镇住了。整个电影公司只有铁夫一个人当过兵打过仗,其余都是些技术人员,这在当时要算知识分子所以没人敢上。
不料造反派中有人宣布了一条“爆炸性”材料:“铁夫,你别太猖狂!我们有证据证明你是假党员,是混进党内的阶级异己分子!”
铁夫一听,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假党员?谁说我是假党员?四八年我的师长和政委介绍我入党,我的老师长现在中央军委,当年辽东军区兵工部部长于一也是我的老首长,现在是兵器工业部的副部长,你们都可以去调查嘛,在这事上和我扯啥犊子!你们捞不到啥稻草!想当年我在东北打仗时,你们中间有些人倒是在国民党办的学校读书呢。学啥呢?大概学的是拥护蒋介石吧!路文华就是现成的国民党上尉军官。”他反唇相讥。
保他的那一派人站起来起哄:“路文华滚下去!铁经理历史清白,来这里工作六年多没犯过什么错误,有什么好批的?你们捞不着稻草!”
一个小小的电影公司也就二十几个人,保守派和造反派力量旗鼓相当,批斗大会只能在两派吵闹声中草草收场。
散会后两派各走各的路,保皇派说:“铁经理不愧是当兵出身的人,还真敢硬顶,厉害!”
造反派则认为铁夫太猖狂,一定要把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否则公司的运动就失去了斗争目标,很难再搞下去,于是一起去找当时并不在场的梁飞。
梁飞年轻时是武汉街头的一个混混,是汉口的汉流,所谓汉流是从“哥佬会”发展而来的。哥佬会是太平天国以后以长江流域为中心并在全国各地活动、具有明确反清思想的一个秘密组织。以后哥佬会在湖北、四川一带演变为汉流组织,经过了一百多年发展逐渐形成一个组织严密、机构庞大、几乎渗透当时社会各阶层的秘密组织,有点像上海的青帮,但实力和名气不如青帮。汉流在武汉属于洪帮,混的人几乎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下三滥。梁飞曾吹牛说他年轻时在汉口很有些名气,外号梁大爷,当时他只要在长江边对民生公司跑重庆的客轮挥挥手,船长在望远镜里看到是他,哪怕是已经离开码头了也要赶紧靠岸恭恭敬敬地接他这位梁大爷上船,是真是假无从考证,但从他的夫人樊鸣凤是重庆唱戏的这一点来看好像是那么回事。四九年武汉解放后不知他是怎样混进了革大,毕业后分到红州文教系统工作,从他结交人的手腕来看倒还是真有两下子。不过他平时不爱说话,好像老是在考虑问题,这也说明他城府极深。
一群人来到梁飞的家,七嘴八舌地汇报批判会的情况。
路文华骂道:“铁夫这个走资派强硬得很,居然当场把挂在他身上的牌子摘了,还要打我。”
一个叫张克文的说:“梁经理,铁夫要是拿不下来,我们公司以后的运动怎么搞下去?”
另一个叫金若愚的小青年说道:“铁夫嚣张得很,还是当兵的脾气,我当时恨不得上去扇他几耳光。那些老保也跟着起哄,硬是把批判会搅散了。”
梁飞听了汇报以后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小金,你到电影公司才几年?你不了解铁夫这个人。我和他打了六年的交道,他的脾气暴得很,我说一件事你就晓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六零年正是三年困难时期,他带汉剧团到新疆慰问回来,地区文教局分了一点古巴糖给汉剧团,派胡科长带人送去。哪晓得胡科长当时就跟他提出来要留一些糖给文教局的领导,铁夫说:‘剧团里的老演员很多人都得了肝炎,青年学员也有些人因为营养跟不上身体很差。剧团有演出任务,演员身体垮了怎么办?就这点糖我们剧团任何领导都不参加分配还不知够不够。’胡科长自认为自己是上级机关的领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我们局领导一点糖都没留,让你匀一点都不行?’铁夫认死理:‘程局长给我打电话说全部分给演员,没说局领导要留一点。’胡科长骂道:‘那是程局长高风亮节,你他妈的怎么就不开窍?’铁夫当时就毛了,一拳把胡科长打倒在地:‘你他妈敢骂人?’胡科长躺在地上还嘴硬:‘铁夫,你敢打上级领导?’你们晓得铁夫怎么说?他说:‘老子打的就是你这样的混账领导!’接着又狠狠地踢了几脚,打得胡科长喊爹叫娘,他就是这么个认死理的人。现在搞运动凡事都要讲究策略,既要达到目的又要不担责任,所以我们不能亲自动手打。”
众人问道:“那怎么办?”
梁飞笑道:“这有什么难办的?铁夫原来在汉剧团当过书记,就他那爆脾气肯定得罪过不少人人,你们到汉剧团去联系一下,让他们派几个功夫好的造反派狠狠打他一顿,刹刹他的嚣张气焰。”
众人一致认为此计甚妙,马上派人与汉剧团的造反派联系。
谁知汉剧团的造反派闻讯大怒:“什么?你们要我们去打铁书记?你们是不是吃错了药啊?铁书记除了脾气不太好以外,还真挑不出毛病来。三年困难时期他千方百计为我们搞吃的,实在没有吃的就带我们到新疆建设兵团去慰问演出,在新疆我们才算有饱饭吃。从新疆回来后文教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