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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娘子想着自己戴着这套珍珠头面回家的样子,不由对着镜子痴痴的笑了起来。
一个声音突然插入:“娘子何事如此开心?”
魏娘子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转身待看清是魏知县,才松了口气,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你要吓死我啊,一天到晚没个声音的。”
她一脸的宜嗔宜喜,和身上的珍珠首饰相映成辉,俏丽动人,魏知县看的一呆,随即咳了一声道:“娘子何时买的珍珠头面,倒是好看,怕是破费不少吧为夫这里还有些冰炭孝敬——”
魏娘子啐了他一口,恼道:“就你那点银子,还是算了吧!”
魏知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为人方正,不知变通,上任以来和城中富绅关系搞得很僵,连带着家中银钱也紧张起来,毕竟已经外放了,不好再仲手向家里拿钱。
魏娘子看着魏知县这般模样,真是又心疼又难受,她一把捉住了魏知县的手腕,把他拉到了身边来,轻声道:“相公却不知,这珍珠头面乃是一个姐姐赠与我的,我一个银子也没出。”
说着,她竹筒倒豆子的把关秀秀的来历和所求之事说了个清楚明白。
话罢,魏娘子娇嗔道:“我不管,这珍珠头面我戴也戴了,退不回去了,你一定要帮她办成这事!”
饶是魏知县见多识广,也听的一乍一乍的,他伸手接过了魏娘子递过来的山河地理志,和魏娘子不同,他自然看出了,这本书乃是前朝的孤本,元朝人统治下,能保存的书籍都是相当珍贵的,更何况是这般偏门的东西。
连他也爱不释手,更何况那青山先生!
魏知县摩挲着书的封面,想象着那样一个奇女子,为了教养儿子,毅然抛却了所有的荣华富贵,又为了儿子的启蒙,延请名师,却又不愿意暴露身份,而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魏知县沉吟半晌,道:“这等惠及乡里的事情,又有了这好东西做引子,此事定然能成,为夫姑且应下了。”
顿了下,魏知县忍不住道:“你这位姐姐,倒是个奇女子。”
魏娘子登时恼了,霸住了魏知县的一条胳膊,不依不饶的道:“难道我就不是奇女子了?!”
魏知县大是狼狈,他这娘子什么都好,就是醋性大了些,他赶紧告饶道:“是是,你是咱们家的奇女子,生了一儿一女,劳苦功高
魏娘子这才放过他,魏知县攥住书册,一条腿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我去书房了,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娘子不妨先睡。”
说着,他转身匆匆而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魏娘子朝着魏知县的背影啐了一口:“臭书呆子,还不是见猎心喜,老夫老妻了玩这一套把戏,走了正好,耽误我照镜子!”
又一对有意思的小夫妻哈
☆、187 皇命
关秀秀出了衙门,却并未直接往城门去,而是转身去了吴她这次进城本没有打算去外祖家,只是魏娘子给她留下的印象极好,她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来,魏知县的日子不是很好过,抱着投桃报李的心思,想要看看,有什么能帮上一把的。
到了吴家,看到这位姑奶奶一身青衣布裙,守门的家人眼睛都要凸出来了,幸好关秀秀和外祖家勤来勤往,还不至于认不出,当下就被让了进去。
现下吴家的生意做的大了,两个娘舅也不像是以前一样,每日里都要坐镇铺子中,而是每日里巡视一番便罢,关秀秀来时,恰好都已经从铺子里回来了。
看到关秀秀这么一身,吴东来难掩惊诧,围着关秀秀转了一圈一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狐疑的问道:“秀秀,你这又闹的哪一出呢?”
吴家大舅亦是满脸的不敢苟同,时下人人皆以穿丝绸为荣,却并不是谁都有资格穿的,像是他们吴家,若非天高皇帝远,也不敢贸贸然的穿上一身绸缎。
而郭志彬是有功名在身的,惠及家人,关秀秀自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穿绫着罗,却偏偏不穿,这人可真是够气人的。
吴西顺宠外甥女到了没原则的地步,当下自作主张的道:“可是带来的衣服都穿过了,不喜欢了?舅舅刚上了几匹上等的天罗纱,等下你就拿家去。”
说着,吴西顺一边盘算着铺子里还有什么新鲜布料,一边往外走去,竟是要亲自给外甥女把布料拿来。
关秀秀赶紧一把拉住他,拖着长音唤了声:“大舅舅~”
吴西顺无可奈何的应了声,止住了脚步,看向了关秀秀,关秀秀忙把自己这身打扮的由来,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得两个舅舅不断嘘吁,沉默半晌,吴东来开口道:“大哥,算了,秀秀自幼主意就正,反正和姐姐家住的也不远,就依着她吧。”
吴西顺又叮嘱了一番,小心烛火注意安全,才算放过关秀秀。
关秀秀看着时辰不早,单刀直入的问了出来:“舅舅,新来的魏知县可是不好相处?”
吴西顺和吴东来对望一眼,笑了,吴东来咳了两声,解释了一番。
关秀秀脸上的表情,从迷惑,到错愕,最后是恍然大悟,自古奸商勾结,可也得看那当官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所谓无奸不商,商人们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从某个角度来说,这给当官的送礼,也是投资的一种,自然会希望自己的付出得到充分的回报。
像是魏知县这般,初来乍到,商人们不会傻的一开始就上门倒贴,而是你来我往的先试探几回,看是个软柿子,还是个纸老虎。
显然,魏知县的出身让他带了几分书生意气,一干富户把他捧着哄着,就是耍奸耍滑,不出半点实际的。
听了小舅舅的一番话,关秀秀心里登时有了谱,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舅舅,问道:“那魏知县最近可有什么举措?”
吴西顺和吴东来又对望了一眼,均是诧异无比,这小丫头久居乡里,消息竟也如此灵通。
只是这个外甥女自幼读书,在太祖皇上面前也是得了脸的,从小主意又正,现下又是红透半边天的郭大学士的小儿媳妇,吴家的两个兄弟一向高看她一眼,吴东来也不准备瞒着,开口道:“那魏知县也不知道怎地了,浑似脑子被驴子踹过了,竟然要求城中富户迁入北京城中
一旁的吴西顺连连点头,深表赞同,他们吴家的店面铺子都在这安肃城中,一家老小若是搬入北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关秀秀愣了下,她的脑中快速转了几圈,眨眼功夫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后因果。
安肃县能有多大,看两个舅舅公然穿着绸缎衣袍就知道了,真是天高皇帝远,京中消息自然闭塞。
哪怕在京中,迁都这等大事,也就一些有心人士能探得一二,还必须得是朝中重臣,一般的平头百姓,那是不会清楚的。
北京原本是永乐皇帝的驻地核心,虽然也称得上繁华,到底是边城,又常年和蒙古对抗,说是要塞更形象些。
作为藩王属地,军事要塞一样的王都固若金汤自然极好,可要是做为京城,那就不行了。
打个比方,原本是藩王,防的是上面的皇帝,属地之外皆是敌人,现在是皇帝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没有在自己家门口还修筑城墙的道理。
这样的京城,自然是越繁华越好。
就算是个普通人,自己居住的那方寸之地,也是忍不住要装饰一番,弄的舒舒服服的,何况皇帝!
怎么能把京城弄的繁华起来呢,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莫过于直接叫富迁移!
这些有钱人浸淫富贵窝中,知道如何吃,怎么玩,等他们入了京,那些吃的玩的也就跟进来了,京城自然就繁华起来了。
关秀秀一下想通其中关节,便知道了此事如何处置,她浅笑道:“这件事情,却是舅舅们错了。”
在两个娘舅困惑的眼神中,关秀秀也不言语,只是淡淡的向着客厅外扫了一眼,缓缓的坐了下去,不紧不慢的喝起茶来,现在她家中已经没有这么好的茶了,还是趁着机会多喝两杯。
吴家兄弟做生意出身,最擅长看人眉眼,见关秀秀这番动作,转念便明白过来,吴东来两步跃了出去,在外面呵斥几句后,小心的关了门窗。
待屋子里只剩下甥舅三人,关秀秀面上一正,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低声道:“我将要说出的事情事关重大,故而不得不小心从事,舅舅们见谅。”
关秀秀仲出一根手指,朝着天上指了指,正色道:“迁居这件事情,并非魏知县的意思,乃是皇命。”
皇命,自然是不可违逆的。
吴家兄弟对望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出惊骇之色,他们搞不懂遥在天边的帝皇怎么会关注这一个小小的县城。
关秀秀的声音又低了三分:“皇上要迁都。”
迁都!
吴家兄弟到底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