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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居然五十一名进士全部都是南方人!
哪怕距离应天千里之遥,李氏也可以想象的到,北方士子。必然反了!
看到妻子从震惊到片刻的迷惘,乃至于转眼间眼神清明,便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郭浩儒大是兴奋。“圣上已经责令重新策试了!”
李氏喃喃道:“按照那位的脾气,岂非这一次全部都要从北方取士了?”
郭浩儒难以压制住自己的兴奋,他满面潮红的道:“娘子也如此看?!”
李氏瞄了一眼兴奋的郭浩儒。不以为然的道:“相公何必如此高兴,志礼和大宝又没有下场考试。”
郭浩儒一怔,马上开口道:“娘子还不明白么,有了这一遭,以后再取士子必然不敢如此不公,北方人的录取比例一定会大大增加,甚至于——”
李氏愣了下。追问道:“甚至什么?”
纵然此时屋中只有他和李氏二人,郭浩儒还是谨慎的向着窗外扫了一眼,方悄声道:“南北分考。”
南北分考,南人北人分开考试,分开录取。如此一来,北人的录取比例自然大大增加。
李氏的黛眉缓缓的皱了起来:“只怕南人不允。”
是啊,怎会答应这种荒诞的事情呢,明明都是十年苦读,偏偏一方读书的人少,就更容易考中一些。
李氏轻轻叹了口气,郭浩儒的眉毛扬起,眉飞色舞的道:“娘子,对我们来说。可是大喜啊,你莫忘了,我们的户籍,已经更改于此了!”
更改到了安肃县城,意味着郭家,已经是北人了!
原本变更祖籍。如此沉闷的事情,竟然也会峰回路转,有这么一遭好处!
李氏怔怔的看着郭浩儒,半晌,脸上浮现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相公在这边陲之地呆了几年,连志气也消磨掉了么?”
郭浩儒一愣,李氏这句话仿佛一道利刃从天而降,直接把他劈成了两半,他一下从梦中惊醒,随即面色刷的一下惨白,惨淡的让人不忍瞩目,他两眼发直,仿佛透过了李氏,看到了另外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他的祖父,曾经屹立于文人之巅,便是皇上也要礼敬三分,天下士子无不以出自郭门为幸。
如同一把铁锤重重的捶打在了郭浩儒的心口,他低下头去,半晌,喃喃道:“是啊,怎会如此了呢——”
昔日里,郭家子弟求的不是进士子弟,而是连中三元笑傲同僚,唯有如此,才值得在族志上书上一笔。
都说文无第一,可郭家子弟,从不怕与人比,只怕比的人不够多!
李氏露出几分不忍,只是方才郭浩儒高兴过头,此等投机取巧之事,还是扼杀在源头为妙,以免成了家中传统祸害子孙。
郭浩儒的手哆嗦着摸向了茶盅,凑到嘴边,一饮而尽,当茶杯放下时,他抬起头,双眼已经恢复了清明,唇角勾起,一如以往的温文尔雅,淡笑道:“娘子所言甚是,是我着相了。”
李氏看着他,仿佛岁月并未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依然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郭探花,甚至才胜状元一头,不过因为年少俊秀,而被御笔钦点了探花。
郭浩儒长身而起,对着李氏微微一笑:“那为夫这便去了。”
下一秒,他潇洒转身的姿势却受到了半开的房门的围追堵截,揉着额头,郭探花匆匆而去,那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狼狈。
李氏扑哧一笑,这人啊,也不像是表面上这么风淡云轻,就像是当年洞房,若不是进入时的屡败屡战,她还真被他唬住了,以为郭探花久经风月,早已经阅尽千帆——谁让他解衣带如此的快!
郭志礼面上平静如常,脚下却连踩了三下,关大宝不得不向着郭大少附耳过去,郭志礼低声道:“我爹爹这是抽的什么风,怎么课业一下加重了三倍!”
关大宝愁眉苦脸:“许是房中不顺?”
这二人年纪渐长,已经逐渐知晓男女之事,郭志礼摇了摇头,父亲已经很久没有睡书房了。
恰在此时,二人的小动作引起了郭浩儒的注意,他双眼眯起,冷冷的道:“你们两个,功课再加三成!”
郭家子弟,必然要比旁人都要用功十倍!
本章涉及到了洪武末期的南北榜案,这个案子虽然不是明初三大案之一,却是影响最为深远的案子,从明朝一路扫过清朝,直到今天还在影响着我们的生活,为什么大家都想进帝都,你们懂的。
☆、112 计中计(6000字)
洪武三十年六月,皇上亲自重新主考,重新选了一批进士,这一批共录取六十一人,全部为北方人,和前一榜有所区别,又称为北榜。
郭浩儒慢慢的饮着杯中清酒,看着李氏叹了口气道:“娘子果然神机妙算,这一榜却是全部为北方人占了。”
李氏夹起一块带着透明劲头的牛肉至郭浩儒面前的碟子里,浅笑道:“皇上年纪越大,这脾气也越发厉害了,当真是半点吃不得亏。”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和小孩子一样,总喜欢和旁人对着干,前一科的主考取了五十一人,全部为南方人,朱元璋就偏偏比上一科多取十人,又全部为北方人。
郭浩儒沉默下去,他夫妻二人流落至这苦寒之地已经十余载,这十多年,足够一个小儿成长为皇太孙,当初出来时,便和所有的亲友都断了联系,现在京中的风向,他们却是如同盲人摸象了。
只能通过昔日对皇上的了解,来揣度一二。
郭浩儒给李氏斟满了酒杯,又给自己倒上,笑道:“如此也好,这些日子我对他们要求严厉,两个孩子的学问越发精进了,若是两年后的大比,却是有了七八分把握了。”
李氏和郭浩儒心意相通,对荣华虽不留恋,却不愿意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流落在外,二人相视一笑,心中不约而同的算了起来,两年后,就是洪武三十二年了。
只是他们想的虽好。事情却不按照他们预想的进行,洪武帝没有熬过他在位的三十一年,在南北榜事件的第二年的闰五月,朱元璋病逝。庙号太祖皇帝。
郭浩儒着了一身素袍,慢悠悠的穿过自家的大门,在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松前站下。仰头望着亭亭冠盖,沉吟许久。
李氏从窗户里看到了,不免纳闷,待他呆站半晌不动,终于忍不住唤道:“相公,蚊子已经食饱了,你还是回来吧。”
郭浩儒哑然失笑。迈步向着屋中走来,他站定门口,阳光从他身后射入门中,恰好为他渡上了一层金边,如梦似幻。
李氏看着他。不免有些痴了,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三甲游街的壮举。
郭浩儒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李氏的动作,直到李氏再三呼叫,才回过神来,他抬起手,另外一只手伸入袖中,取出了一封书信,递到了李氏面前。
李氏皱眉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从他们搬到这苦寒之地,便和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断了联系,这信件,又是从何而来?
李氏接过信,只看了一眼信封提名。便是一怔,竟然是他!
她随即展信,匆匆浏览一遍后,满是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了郭浩儒:“相公,这?”
郭浩儒缓缓点头,信中内容他早已经倒背如流,此时不由沉声道:“没错,希直盼我回朝为国效命,当今仁慈宽厚,堪为明君,已经选用了一批饱读史书之辈,准备大展宏图。”
李氏自幼在那种环境长大,心思却又重了三分,她皱眉道:“可是他说愿将圣上侍读的身份拱手相让,这个,是不是有些过了?”
谁不知道皇上已经登基,便不会再拜任何人为师,侍读学者,名为伴读,实为天子座师,身份极高,地位极重。
郭浩儒徐徐的吐出一口长气,苦笑起来:“希直真是一片赤诚,他怕是希望借此洗清祖父身上的污名。”
李氏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若是郭浩儒成为了天子侍读,那就等于为郭家正名,纵然前案不得翻转,郭家,也可以一雪前耻了。
李氏沉默半晌,缓缓点头:“希直倒是一片侠骨丹心。”
她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郭浩儒:“相公,有什么打算?”
郭浩儒直直的望着发妻,眼中的挣扎犹豫毫无保留的流露了出来,这的确是最快的给郭家正名的方法,事关祖辈声名,他根本无法拒绝。
李氏别过脸去:“相公已经决定了,那就早点上路吧。”
郭浩儒伸出手,在李氏细嫩的脸颊上摩挲着,声音低沉沙哑:“你等我安定下来,就来接你们母女。”
李氏慢慢的点了点头,伸手捉住了郭浩儒的大手,把自己的脸主动的贴了上去,二人之间越发的亲密无间,她柔声道:“夫君,无论此去如何,我都和你共同承担。”
方孝孺虽然大大方方的让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