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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郑妃转过头去,看向碧波荡漾的水面和万里无云的蓝天,慢悠悠地说:“这是个华丽的樊笼,我只怕就要在此受困一生了。”
高长恭在一个月后回到邺城,郑妃自然是一起过来了。府里的下人有一半被遣回兰陵郡,高长恭只让管家挑了一些精明强干的心腹仆从跟来。
他们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进入邺城时,并没有引起百姓的注意。邺城太繁华了,来往客商成群结队,入朝或外放的官员也时常来来去去,高长恭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静悄悄地入城,因而并不引人注目。
一行人进入兰陵王府后,分别安顿下来。
顾欢与高长恭都住在绿漪阁。郑妃则住进了过去高长恭单身时住的白云轩,与韩子高住的清澜阁相距甚远。白云轩是府中最好的处所,这是顾欢叮嘱老总管高平安排的。无论如何,她都尊重郑妃的正室地位,虽然在感情上不能让出自己所爱,但至少得保证郑妃在生活上不受委屈。
郑妃对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只是笑容越来越少,眼中的神情越来越凄婉,让人看了很为她难过。
高长恭回来后,高俨立刻交代了许多政务给他。顾欢与韩子高也很忙碌。人人早出晚归,府中常常只余郑妃这一个主人。偶尔有其他王府的王妃或高官的诰命夫人请她去叙话聚会,其他日子,她就只能在府里待着,成天无所事事。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暖风微熏,令人心神荡漾。郑妃默默地走在湖边,看着不远处那高高的铜雀台,眼神迷茫,惘然若失。
翠儿仍然忠实地跟在她身边,却稳重了许多,不再像过去那么莽撞。这几年的沉闷生活消磨了她的锐气,更打压了她的气焰,让她不再试图挣扎,只能无奈地安于现状。
郑妃走到亭子里坐下,翠儿立刻张罗着端上茶点。郑妃歪在香妃榻上,恹恹地看着水面。
忽然,一个匆匆从湖边经过的高挑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痴痴地看着那个让她迷恋不已的人,眼中的火焰如夏日艳阳,炽烈灼热。
韩子高立刻感觉到了,转眼一看,便放慢了脚步。他一直努力避免与郑妃单独相处,更不愿接近她,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是,此刻既然遇上了,他总不能视而不见,只好微笑着对她微微躬身,以表敬意。
郑妃精神一振,立刻坐起身来,扬声道:“顾公子,请过来喝杯茶吧。”
“多谢王妃,可是……”韩子高有些为难,“王爷那边有事,下官须得即刻前去。”
“只略坐片刻,应当无碍的。若是王爷见怪,妾身替你去领罪。”郑妃索性站了起来,作势要过去亲自邀请。
“不敢当。”韩子高便不再坚持,缓步走过来,温和地说,“既如此,下官便稍坐片刻。”
郑妃顿时容光焕发,马上恢复了雍容华贵的姿态,款款坐下,满怀爱意地看着韩子高走上前来,隔着石桌,坐到自己对面。
翠儿见机得快,立刻招呼旁边侍候的那些婢女,带着她们远远退开。
郑妃满面春风,提起桌上的小茶壶给他斟了一杯茶。韩子高连忙双手扶着杯子,礼貌地说:“有劳王妃。”
“顾公子别客气。”郑妃巧笑倩兮,本来普通的相貌便有了几分俊俏。
韩子高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啜饮一口,缓缓将杯子放到桌上。
郑妃直盯着他,脸上笑吟吟的,却不吭声。
韩子高如坐针毡,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他往外面看了看,淡淡地道:“王妃没事就多出来走走,这儿风景优美,心情也会好很多。”
“好,既是顾公子这么说了,妾身自然会勤来走动。”郑妃微笑着说,“还请顾公子也多来陪妾身坐坐,一起品茗赏花,方见风雅。”
韩子高婉转地说:“下官身不由己,有公职在身,很难得着空闲,恐怕无暇陪王妃吟风弄月,还请王妃见谅。”
郑妃脸色一黯,随即强笑道:“既是如此,妾身自然不能强迫。顾公子,后日是妾身生辰,妾身想邀顾公子一起出去走走,顾公子能赏妾身这个薄面吗?”
“王妃言重了。”韩子高连忙欠身,“原来王妃大寿将至,这是好日子,理应禀明王爷,庆祝一番。”
郑妃苦笑,“年华似水,转眼即逝,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妾身年满二十,就快老了。嫁过来四年,却始终得不到丈夫的心,而且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用尽心力手段,不但没有一点用处,反而枉做小人。顾公子,妾身觉得累极了,现在一颗心已另有所属,却不知该如何才好。请顾公子教我,妾身应该怎么办?”
韩子高隐隐叹了口气,温柔地说:“如果那人也喜欢王妃,下官倒是可以帮忙。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
郑妃看着他,渐渐两眼放光,忽然一咬牙,什么也不顾了,激动地说:“顾公子,妾身嫁入王府四年,却仍是清白之身。自三年前见到公子,妾身便情根深种,再难自拔。若顾公子不嫌弃妾身曾嫁作他人妇,妾身立即向王爷禀明,下堂求去。妾身若能与顾公子结为连理,便是吃糠咽菜,当牛做马,也甘之如饴。”
韩子高被她热烈的表白惊呆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立刻起身,对她长揖到地,诚恳地道:“下官谢王妃错爱。不瞒王妃说,下官早已心有所属,毕生难忘,实难再与他人有情。王妃,今日之事,下官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也请王妃当它从未发生过。王妃冰雪聪明,贤雅通达,今后定能觅到良人,届时下官定会说服王爷,助王妃得偿所愿。”
郑妃顿时怔住,脸色渐渐苍白,无力地说:“顾公子,妾身对公子一片真心……”
韩子高微微低头,轻声说:“王妃冰清玉洁,身份高贵,能对下官折节眷顾,实是下官三生有幸。下官对王妃十分感激,却委实不能接受。若下官适才之言有得罪之处,还请王妃海涵。”
他言辞恳切,神情温柔,虽是低声下气,一举一动间却仍散发着无穷魅力。他微低着头,郑妃只能看到他那优美的脸部轮廓。那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般一扑一闪,她的心弦也在起起落落,阴晴不定。
静了很久,郑妃才苦涩地道:“你去吧,是妾身不安于室,自取其辱,与公子无关。”
“不不,王妃并没有错,切勿自责。”韩子高再度抱拳,诚恳劝解,“其实,王爷也很无奈。他情有独钟,不肯有负欢儿,却又碍于皇命,只得辜负了王妃,为此也很内疚。欢儿更是对王妃满怀歉意,下官身为她的兄长,对王妃亦觉抱歉。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王妃半分错处都没有。还请王妃放宽心怀,善自珍重,以待将来。”
“将来?我还有将来吗?”郑妃转过头去,看向碧波荡漾的水面和万里无云的蓝天,慢悠悠地说,“这是个华丽的樊笼,我只怕就要在此受困一生了。”
韩子高心下恻然,轻声劝道:“王妃别这么想,世事难料,总会有转机的。”
郑妃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伤感之情收敛许多,转头对他笑了笑,“多谢顾公子开解妾身。王爷不是有急事找你吗?顾公子去忙吧。”
韩子高虽然有些担心,却也不便多说什么,便拱手道:“多谢王妃,下官告辞。”
郑妃微微点头,看着他从容转身,沉稳地离去,眼里忍不住涌出泪来。
翠儿这才过来侍候,见郑妃神色有异,连忙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是顾公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吗?”
郑妃神情凄然,微微摇了摇头,忽然说:“翠儿,吩咐他们备车。你去收拾一下,我想去常山寺住上几日,参禅拜佛,以求心安。”
“是,我这就去。”翠儿立刻指派婢仆随从准备马车,然后亲自收拾好随身需用的物品,侍候着郑妃上了车,出城而去。
其实,韩子高对郑妃说高长恭有急事找他,并非托词,那边确有紧急军务要他赶去商议。
去年底,宇文护听闻齐国太后暴卒,皇帝下罪己诏宣布退位,少年新君仓促登基,便认为齐国必定内乱,应趁机讨伐,便派兵东侵。
正月,斛律光还以颜色,率军在汾北修筑平陇、卫壁、统戎等十三城,拓地五百余里,胡汉百姓有万人来归。
周国宇文护派柱国将军普屯威与郧州刺史韦孝宽率步骑万余进攻平陇。斛律光凛然不惧,与之大战于汾水之北,很快便击败周军,俘杀千余人。
周国又派出柱国将军纥干广略图攻宜阳,斛律光率步骑五万驰援,与周军大战于城下。齐军骁勇,大败周军,并乘胜追击,夺取了周国的建安等四戍,俘获周军千余人后凯旋。
三月,周国大司马、齐殇王宇文宪亲率两万精锐自龙门而出,进攻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