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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英面露不悦地说:“上次不是说好了骆文那里由我去解释,怎么你又擅自去同他提了呢?”
她的语气,加上她用的“擅自”两字,一下子就把如真放在下属的位置。于是,她的气也来了:“咦,上次也是你要求我去同骆文与密契之两人说项的,不是吗?你说我同他们较熟……”
“但你拒绝了,说这是我的方案,应该由我去向他们解释,怎么你出尔反尔,又去对骆文提了呢?”
如真看她脸面绷得铁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她,她忽然想起若愚对她的警告,心里寒了一寒。先不回答,只顾把摊在桌上的学生作业收集起来,放在大书包里,这样勉强捺住了自己胸膛里一窜一窜的火气,才说:“抱歉,因为骆文问我,我没细想,顺口说了。但没细讲,只说好像院长有个名单。这样好了,我今晚在家给他打个电话,说我实在不清楚,要他直接来问你就是。”她把书包拎在手里,眼看门外,问:“还有什么事吗?”声音尽量放平,没泄一粒火星,但是冰冰冷的。
次英大概觉察出自己刚刚的态度太严峻了,但一时又软不下来,只好站起身说:“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讲吧。”
“明天星期五,我没课,不来学校。”
“明天下午两点那个来申请秘书职位的女士来同我面谈,希望你能来参加。”
如真倒有点为难了。照理,她是半时的,系里雇用秘书,与她无干,次英要她来参加,正是她间接表示并不把她当半时看待,算是看重她的意见,尊重她。她如说不来,那倒表示她自己的不领情了,正踌躇间,次英又说了:“如果你可以,希望你能来,系里请秘书,当然要我们两人都满意才用。你不参加,我也不好决定。”
如真说:“好,我尽量来,明天见。”
七
学期快结束时,有一天在学校,如真忽然接到尚必宏的电话。自从次英搬到柏斯之后,尚必宏来参加过一次聚会,那以后如真去过几次曼哈顿,都是一家人开车下去,不是买中国食品,就是探友,她独自去过一两次,也都是到次英的公寓,帮忙办理有关系里的事务,例如安排学生去中国城参观,或接洽杂技团来表演等等,忙得都没机会给尚打电话。偶尔想起,觉得该与他联系,但身边事情多,天天拖延,倒已快一年了。
她当然有点意外,也有点高兴,说:“呀!好久不见,你都好吧?”
“如真,怎么一点信息都没有?我有时不免后悔,把次英介绍到你们学校去,这下子有个谈得来的同事,把我都忘掉了吧,次英也没同我联络,她有事有人,无事无人,我真想打电话去说她一顿。”
如真扑哧一声笑起来:“哎唷,原来是把我们的尚大教授冷落了!罪该万死!说真的,次英来了之后,系里十分热闹,增加了不少活动,比以前忙多了。但我们时常谈到你,说哪天要去看你,或是天气较暖一点的话,请你上来玩。”
“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们合作颇愉快,我也高兴。段次英是个能干人,只要她把心思放下去,她是可以做得很出色的。但能干的人有个通病,对人的要求也比较高,你在学界,是客串性质,与她不同。我一直担心如次英对你要求过高,你会应付不了。你们之间,没什么事吧?”
通电话的一大缺点,是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有时可以从说话语调中揣摸对方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但到底无法洞悉。尚必宏最后两句话,如真不知它带多少好奇,还是纯是关心,所以她稍一思索,才说:“到现在为止,好像还不错。但凡两人之间,没有利害关系的,应该可以相安无事吧。你怎么样,还是写不完的推荐信,推不掉的许多演讲约,应酬不完的刚进学界的年轻人的来访吗?有没有才气特高相貌特好的女学生来见你呀?”
“嗳,你又来了。”虽见不着脸,但他声调的得意她是听出来了。“刚结婚时如意还宽容,现在醋劲愈来愈大,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来看我,她就像尊菩萨一样坐在那里。假如人家要请我出去吃饭什么的,她大衣一披,先到门口等着,真拿她没办法!”
如真不禁讶然地问:“不是说你太太贤淑温柔,你是家里的大主宰吗?”
“谁说的?!”他在电话里大叫,如真不得不把话筒拿得远远的。“我一直怕丢她的脸,所以忍着忍着,现在实在忍不住了,一定要找个人说说,一定要找你诉一下苦,你几时来?”
在交往之后(15)
如真看了下案头的日历,说:“这个周末,我很可能会同次英下来,因为要安排三年级的学生到博物馆去看玉器的事。我会在她公寓过夜,等我问问她,如果可以,你周六晚上过来一起聚聚。”
“不,不,我不要向她诉苦,如意还是她介绍给我的,她总是帮着她说话。我要单独见你。”
如真犹疑了一下:“不知我有没有时间,星期日我得赶回家。这样吧,有什么事你写信吧,寄到学校,好吗?”
“不,我还有别的事要当面同你谈。如真,怎么了,难道李若愚对我还是不信任吗?”
“啊哎,怎么会?!”她思忖了一下,事实上她也有些牢骚想向他发,于是她说:“这样吧,星期日十点,我们在你学校附近那家大伟咖啡馆碰面,十点,可以吗?”
大伟咖啡馆是他们以前时常碰面的地方,那地方是典型的,为做大学生生意的,带点六十年代嬉皮气息的咖啡室。光秃秃的木桌木凳,大号的粗磁咖啡杯,柜台一长溜,排着五六只大号咖啡壶,各取所要,注满一杯,前去付钱。贪食的,可挑玻璃柜里的各色甜饼,甜得腻人,正好用浓郁的咖啡送下肚去。嘴不馋的,端了咖啡,拿了报纸,打开书本,可以在店里呆上几小时。没人催你,也没人理你,实在是个最自在的地方。
如真到时,尚必宏已在,他站起来,擒住她,紧拽住她的胳膊:“啊,你来了!我真怕你改变主意直接开回家了哩!好吗?”
“这里还是老样子,你拿了咖啡吗?”
“有了,也替你拿了,是榛子香的,对吧?”他拉着她到靠墙角的小方桌,把她放在面前倚墙的座上,才放了她胳膊:“讲讲你们系里的大事我听,上次我在一个聚会中碰到黄立言,他说你们有计划同大陆的大学办交流。段次英在信义时,就建立了交流计划,那时她立了大功,我还以为她的永久聘书是拿稳了的呢!”
如真把计划大略讲了点,“黄立言没同你说,完全是靠他的关系,我们才得到邀请的?”
“那天人多,我们没机会多讲话,况且,你是知道的,我们互不欣赏,不可能多谈。”
如真一面搅动刚放了糖的咖啡,一面瞄了他一眼,问:“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极力要我帮次英的忙,我问过你,为什么你那么积极,那么尽力,你说你欠了她一个人情债,以后会告诉我。事情倒已过了一年,我还在等哪!”她一面喝,一面瞄着他;“难道是因为她介绍了如意给你的事?不会是那么简单吧?”
星期日早上,学生们多半还在睡懒觉,成|人呢,也多半去教堂忏悔过去一周自己行为上的污点。所以平时总是很拥挤的咖啡店显得空落落的,除了他们二人,有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一面翻开一大摞的纽约时报,一面喝咖啡。另一个秃了顶的老先生戴了老花镜在写信,另外一桌是两个身体肥硕的中年妇女,一个手势夸张地讲,一个不停地喝。
尚必宏朝室内几个人巡视了一眼,才说:“说来话长,那年我离婚后心情非常坏,”他意味深长地对她看了一眼,她装着没看见,低头喝她的咖啡,“家里呆不住,常各处去演讲,恰好段次英在罗德岛大学教书,那是她毕业后第一个执教的学校,系不大,经费倒蛮充裕,她把我请去给历史系讲‘三国的历史与三国演义小说’,我出足了风头。她有个硕士班的学生,台湾来的,人生得十分秀气,次英派她来照顾我,帮我印东西,发文稿什么的,女孩子年轻,十分仰慕我的名气,日夜粘住我,临走那晚有一宴会,我喝多了酒,她开车送我回旅馆,不知怎么的,我就把她留了下来。”
如真微微摇了下头,他看到了,说:“还不是你!如果你……”
“不是说好了,再也不提我们的事?你提,我就回去了!”她还没站起来,他已把她按住了,而且用手盖住她的手背。
“好,不提,不提。”见她平静了,他才继续:“反正,事情就发生了。大概一个多月之后,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