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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落入格史泰之手,她的身份又为其所知……
蓦闭了眼,不敢往深里想,焦躁惶惑之际,少年平声静气:“殿下不再怀疑小王可会趁火打劫?”
我苦笑:“看人先看眼。小王爷的眼神够清正,不若包藏祸心之辈。即使退一步,当真有心趁火打劫,本宫身边多的是不好欺负的主儿,小王爷单枪匹马,未必占得了便宜。”
“那可说不定。小王随师父习武有些年头。除非娘或师父亲自出马,殿下身边顶尖的侍卫若和小王过招,必输无疑。”
这话若是被未来岳父听见,他和百合的缘分也便就此了止。
瞥了眼紧闭的门扉,暗暗替这有口无心的小女婿松了口气:“你若想对本宫不利,一早便可动手,何必与本宫多费唇舌。而且你是少隽的儿子,令伊师父调教出来的徒儿,凭这两点,便可取信本宫。”
少年沉默许久,虽是轻描淡写,可隐隐诚挚:“先前女祭私下来找小王,说是这回助羲和明主平乱,不可心存忤念,逆天而行。否则天将降祸于九皋。”
仿若不信命由天定,他轻挑起眉。虽是好奇使然,想要瞧瞧刚出世的有缘人,不过令他来此的真正目的:“有人泼了桶脏水,小王可不能置之不理。”
即使不过问军政大事,可他到底是九皋人,不愿袖手旁观。更因大臣们怂恿他家七叔顺水推舟,趁势兴兵南下。为免无谓的战祸,便随女祭来找当事人问清来龙去脉。只是随便留了一张字条出走,夜赫昊的王府现下许已乱作一团。望着气定神闲的少年,我无奈一笑,因是他为敌国王族,若要带在身边,当要编个身份。少年想了想:“何峻。空鹴女祭的弟子。”
我点头。除了九宫族人,无人知晓凌霄山中的情形。只要编个故事,请神神叨叨的孔大人出面敷衍茈尧焱那个忠心耿耿的跟班,便可蒙混过关。
回想莫寻刚才提起本该在蓬山行宫伴驾的未央现在燕州,心情顿郁。
先前梵游掳我进山,因是当地多流寇,守军以为先前西军大扫荡后残余的乌合之众,未有将消息传开。如不是孔鵃的祖父得天启,亟令他往凌霄山救主,莫寻也不会这么快知我下落。可惜司星博士的信使在驿馆找到莫寻、请他赶去燕州汇合的时候,早先被皇帝陛下遣来甘州主持搜查工作的佞人也在场,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燕州。所幸孔鵃坚持只带一人进山,且以玄武守大人身带血光,不宜踏足圣族故地为由,正义凛然地将他拒在凌霄山外。
我冷哼了声,许是此刻表情颇是诡凝,少年颇困惑地望了我一眼,也未多言,起身出外不久,面色阴沉的岳父大人很是郁闷地进里。先前只顾他人近况,未有问起佞人可有为难他。微一怔,莫寻苦笑摇头:“皇上只命我们定要平安将你带下山,若未生产,便在燕州待上一阵,等孩子出世后,带回宫去给他瞧瞧。”
比起落入那个杀生成仁的恶魔之手,梵游掳走百合,反倒予我借口,拖上一阵。只是眼下伽罗国变,原可代我安顿百合的亚米尔罕自身难保,我正暗焦百合的去处,莫寻似真非真地建议:“不如一家三口,浪迹天涯。”
我怔住,涩然一笑。无须我提点,他也知我们若是逃走,现在皇都的旻夕与萤姬便成替罪羔羊,定遭不测。无奈相笑,他轻拥住我,自遇险后一直绷紧的身心须臾安定,很自然地放纵思念,深吻住彼此,任己沉沦。恍惚间,他双臂渐紧,仿若放手便是一生的分离,直待我略感窒息,轻捶他的肩,方察失态,微喘着放开我:“抱歉……”
冷战的那段日子,我便时感异样,此刻隐忧更重:“你可有事情瞒着我?”
他一笑,不置可否。虽是隐觉他心中藏事,可依他的倔脾气,深究也是枉然。我叹了口气,只对他说:“秋走了以后,很多次我想过一死了之……”不无意外,他眉峰立拢。我笑着抬手抚平他的焦郁,“可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况且我还有三个孩子,怎么都得活下去,你也是,想想咱们刚出世的女儿,还有你没出阁的妹妹,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不准死。”
默睇我片刻,他柔笑点头:“哪怕多一个时辰,我也会活到你离开人世的那天。”
他确是个重诺的人,自始至终未有食言。只是此时我未有听出他语中深意,倚进令人心安的怀抱,闭起眼,直待朝阳初展,孔鵃在外叩门,道可下山,方才放开彼此。一如往日时常抱以不敢苟同的眼神,无声叨念我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直待我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他方露满意笑容,给我拢紧氅领,半跪下身,作势要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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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不比四季如春的化境,外间冰天雪地,步履维艰。望着比前两月清瘦许多的玉容,我摆手,可他不由分说,仍将我背上了身:“坐月子的妇人怎可下地?!”
我颇吃惊地圆嘴「哦」了一声,即又失笑,他这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殿下也懂这等婆婆妈妈的事情,立时惹来不友好的冷瞠,可我不以为意,侧首枕在温厚的肩,妩媚一笑。片刻失神,他目露无奈,似在嗔我越发懂得物尽其用,借德藼殿下的花容月貌噎他。深叹了口气,即又言归正传:“你已生下孩子,未央许会强行送你回宫。你好生想想说辞。”
那对主仆的确不会理会百合的死活。带我回去,也无非秋后算帐。我点了下头,故而五天后的傍晚,在燕州州牧的私邸,不无意外地见到蓄势待发的佞人。见莫寻视若无睹他诡凝的眼神,一味执拗传统观念,坚持不让我下地,转而深望向我,似在等我发话。只可惜我些许中暑,半耷眼皮,无视近前咬牙切齿的狗腿子,昏昏沉沉地伏在莫寻的肩膀。虽是恨极,可又无奈,未央只得率众向我们二人下跪:“微臣叩见帝储殿下千岁。”
“……平身。”
淡扫了眼深伏在地的几个当地官员,我有气无力地挥手:“天色已晚,各位大人先回府歇息去吧。”
如蒙大赦,众官员谢恩起身,鸟作兽散。不知何故,我困惑睨向那位面色阴沉的皇帝心腹,须臾间,火花四溅。这等剑拔弩张的情形对我和莫寻来说稀疏平常,只可怜那位家宅充作我临时夏宫的燕州州牧头回见识,碍着主人家的立场,未能与同僚们一起逃之夭夭,低首在旁,冷汗涔涔,直待我懒声照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单独叙话,方才如释重负,抬手抹了把汗,强挤笑脸,将我们一行众人迎去布置一新的客厢。
“折腾了几天,本宫累得很,有话快说。”
即使燕州地处北方,不若南方酷暑,可几日间,由春意盎然,到冰天雪地,再到骄阳似火。我这难产后的破落身子到底难禁三季骤转,沐浴更衣后,仍感头晕目眩,半躺锦榻,闭目冷令他少说废话,直奔主题。可直待半晌,余怒未消的淡漠声音穿过屏风钻入耳底:“皇上对殿下极是牵念,既然和亲不成,还请殿下明日随微臣启程回宫。”
颇是意外,我睁开眼:“未大人的意思是皇兄并不答应将皇姐嫁给那个格史泰王爷?”
“伽罗国变,情势难测,慎而待之。”
现下情势扑朔迷离,静观其变确是最妥当的处置。我颌了下首:“那么王孙殿下呢?皇兄打算如何处置?”
“这是伽罗王族的家务事。皇上已然应允伽罗国使,将王孙交予他带回伽罗。可公主……”
未央蓦得顿口。显是莞菁出了变故,我若知晓,便会动摇随他回宫的念想。我立皱起眉:“本宫若是知道晚了,留了什么遗憾,指不定会在皇兄那儿闹出些乱子。你对皇兄这般忠心,当不愿眼见他被我这祸水给折腾死吧。”
屏风背后的清秀面容蓦然扭曲,似在隐怒,他低首抑声:“听说皇上要交出王孙殿下,公主以死相护,不准人踏进王孙殿下寝居半步,现仍和伽罗新君派去的使臣在驿馆僵滞。”
并非性命之虞,我松了口气。不管莞菁先前如何看待亚米尔罕,患难见真情,为她挡箭,想是打动公主娘娘的芳心,否则依她淡泊本分的性情,断不会这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慨笑了笑,这回国变对他们二人未尝不是一种转机,心中更是坚定要助亚米尔罕夺嫡,可面上不动声色:“皇兄对那位伽罗的新国君有何看法?”
似是不满我过分关注邻国内政,未央漠声应道:“是谁做王,与我羲和无关。”
“呵,怎会无关。”
凝住那双寒光冽冽的眸子,我冷笑:“也难怪皇兄这般漠不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