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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们穷困潦倒,双亲相继染病过世。我在这里举目无亲,为了生计,只能卖身进艺馆,做了艺伎……”
为了讨生活,沦作艺伎的云桑少女确不少见。又因为倭匪横行,羲和百姓对旅居当地的云桑侨民并不待见。所以近些年,本立有规矩卖艺不卖身的艺伎也暗里做起风月生意。这样一来,也可说通他面前的这位「悠子姑娘」为何和许多男人有染。原想一个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他定会鄙弃,可出乎意料,他淡一笑,隐隐讥诮:“朱雀守便是在艺馆里结识了姑娘?”
虽说即大将军也曾逛过青楼,可因为工作需要。如果知道我信口雌黄,将他抹黑成流连风尘的浪荡子,在私生活方面很是正派的木头定会神色立冷,私下将我吻得七荤八素,以作我质疑他人品与忠诚的惩戒。回想和好后,他种种不安分的举动,我蓦得红了脸:“在云桑,艺伎卖艺不卖身。冷泉殿下自幼身在大内里,也许只是好奇民间歌舞,才与小女子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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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令朱雀守动心,悠子姑娘的歌舞定然不凡。”
在羲和有个国色天香的女友与冷艳无双的未婚妻,对个蒲柳之姿的艺伎一见钟情,除了老乡情结,定有其他才华令其倾慕。懂他言外之意,我扯了扯嘴,顺势自轻:“小女子相貌一般,又是洗衣板身材,自然只有勤习歌舞,在艺馆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姑娘就没想过脱身?”
我想了想,照搬悦大小姐颇是另类的人生观:“与其做人下妾,成日和群女人争宠,不如混在艺馆,反正不愁客人捧场,又有妈妈桑供着,这日子可比低声下气,做个小妾舒坦多了。”
“既然如此,后来为什么又跟了即莫寻?”
此君看是铁了心,要对我这纯属虚构的身世刨根问底。听他语气不善,我轻叹:“刚开始我不知道他是冷泉殿下,只当寻常客人,对我又极好,也便委身于他,过了一段快乐日子。可后来我怀了他的骨肉,依艺馆的规矩,本要打掉这孩子,他执意不允,亮了身份,说是将来如能复位,他便带我回去云桑,做他的妃子……”
眼前掠过年宴上见过的冷艳女子,五味杂陈。顺势推敲,试想一个出身卑微又无家族后盾的风尘女子入宫后的境遇,淡说:“是我不识抬举。就算将来他封我做女御,仍是侧室,和很多妃子共侍一君,我也不情愿。再说他在羲和已经有了一个没过门的郡主夫人,复位后,定会立她为后,我可没自信和她争宠,我生的孩子也会因为我的出身遭人轻贱。何必跟回去自讨没趣。”
似在沉思,良久,他才浅笑开口:“过去见到的风尘女子大多贪慕富贵,很少有你这般心性。”
原是悦大小姐的人生经历,不过套用改良,谬赞谬赞。我侧眼讪笑:“过去从客人那里听了不少宫廷逸事,可不想一辈子锁在宫里,过无趣的日子。不过冷泉殿下对我很好,思来想去,还是留下了孩子。只是有了身孕的艺伎不能继续留在艺馆,也便答应他给我赎身,打算孩子生下来后,讹笔赡养费,然后跑路。没想到竟然出了那挡子事,真是晦气。”
若真如此,我求之不得。可惜不过白日做梦,能不能活到孩子平安出世,更是未知之数。垂头丧气,却听他失笑:“如果你只是想过安生的日子,我倒是可以带你去个地方。”
好似我们殊途同归,他语渐轻柔:“虽然今非昔比,我不能三媒六聘,风光迎你过门。可我不会像那男人一样,坐享齐人之福。”紧搂住我,郑重允诺:“这生我只你一妻。往后咱们避开世俗,男耕女织可好?”
我无言以对。凭心而论,一个相貌平凡的孕妇,得此丰神俊朗的贵公子青眼有加,多少感触。可他这样逼婚,许只是我一味向着即莫寻,触及男人某种微妙的心理,成了变相激将。也许是在羲和与伽罗已无立身地,难寻中意的老婆,只能退而求其次,就近拉我凑合。凝住隐炙的眸,我摇头:“我一个风尘女子,怎配得上公子。还是……”
“堂堂一国储君,都不在乎你的出身,我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又缘何不可?”
他冷淡打断我:“你定是介怀我会苛待即莫寻的骨肉。不过你大可宽心,我定会对这孩儿视如己出。”
“我不是……”
“姑娘既是洒脱之人,何必自惭形秽。”
许以为我又要争辨自己不过平凡小女子,配他这个英姿卓绝的大帅哥实是暴殄天物。他倾身抵住我的额,拂面而过的温热气息隐带一丝危险的暧昧:“过去漂亮女人我见得不少,也不乏对我主动示好的女子。可她们之中,就没一个像你这样百般推委,对我不屑一顾。”
诚然,我时不时对这位贵公子抛去白眼,可自己和肚里孩子的性命全捏在他手里,这不屑一「顾」之说,实在冤枉了我。
皱了皱眉,凝住他眼中似有若无的儆意,虽是暗恼他强人所难,可他落到如此境地,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想了想,我说:“我们很快便要死在这里,公子何必苦苦相逼。”
“你又怎知我们定无活路。”
他朗声一笑,吻上我的眼:“不管你答不答应,等你生下孩子,我们便成亲。”
简直比宫里那位喜怒无常的皇帝主子更不讲理。我翻眼,暗自宽慰好女不吃眼前亏,先敷衍一阵,等到百合出世后,再设法脱身便成。可自封死的洞外传来滚石崩落声,我扯嘴,确是名副其实的雪上加霜,任他武功再好,也不可能一掌击碎堵死洞口的庞然巨石,瞬间死灰复燃的希冀再次湮灭。
“悠子。”
连「姑娘」都省了,极顺口地唤我假名:“再唱首你们云桑的小曲儿给空鹤压惊可好?”
刚才光顾扯谎,竟忘了彼此间的话题,儿童不宜。瞠了他一眼,看向怀里扑闪着澈亮杏眸的小男孩,不知为何,空鹤很是开怀,我莫名,可未深究,忖了片刻,柔声唱起过去听过的一首曲子。
Nowwe'vecomesofarfromdarkness
Andwillneverbeapart
Soweleavefortomorrow
Tostartourlivesagain
Findmethere;mytinyfeathers
()
Ofmyholyancientdays
Youwillcalmallmysadness
Andringyoursong
Onlyforme
Findmethere;mytinyfeathers
Ofmyholyancientdays
Iwillcalmallyoursadness
Andsingmysong
Onlyforyou
虽不是日文歌,可在另二人听来,都是一般匪夷所思的天外来语。看不清近旁的男子是何表情,可锐眸犀利不复,柔波淡泛。待我唱毕,他平静问我怀中的小男孩:“我们带你阿妈去那个地方,报答她的赠歌之情可好?”
良久沉默,空鹤低声应许:“我要和阿妈,还有小游永远在一起。”
稚声清冷,我莫名寒颤。说不清心底涌生的那种有去无回的惶恐缘自何处。未及开口,一双小手分别抵上我与近旁男子的额头。刹那的酥麻感,颇是熟悉,等我想起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位通晓五行术的司星博士对我施术前后的情境,略有所悟,可已无力深思,只因眼皮渐沉,身体虚软,颓然倒向冰冷的地面……
“呵。”
辩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当我听得一声冷讽轻哼,半睁开眼。亮如明昼,周景影憧,见近旁的男子神色复杂地看向前方,我顺他视线望去,却因眼前骇人的景象,瞠目结舌。
上半为人,下半为蛇。衣紫衣,冠旃(注:zhan)冠,面如月华清冷,血瞳迷离冶艳。许是我太过惊诧,怔怔瞪它,那半人半蛇的异物微眯起眼,即又看向我身边的男子:“适才凭附空鹤,闻到一股子血腥味,看来本尊的附子近来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
寒光冽冽,慑人心魄。见异物挪动蛇身,迤俪而来,我寒意顿生,下意识膝行向后,便见那蛇人微一笑,未及看清动作,血瞳已然近在眼前:“似乎有股子讨厌的气息……”
仿似前生躁郁症严重时,枢木给我做催眠治疗,视线渐然模糊,似有景象自我眼前掠过,可转瞬即逝,眼渐沉重,正当我不支,半阖起眸,隐听冷淡的讥诮:“哦呀,看到不少有趣的事情。你那挡子变故和这女人比起来,可真是半分不及。”
后半句话,似是讥讽在场的另个男子。可不知察觉什么,蛇人「嗯」了一声,颇是疑惘,随即眉心一冰,我蓦得激醒,睁眼便见蛇人紧抵住我的额,邪魅的面容隐现寒戾:“你魂魄里有那家伙的气息。宵蓝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