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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我微惊,推拒挣扎,却被他箍紧了腰身,动弹不得:“不想摔下去就别乱动。”
壹章 · 宫海 '四'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此刻的窘境便是这般啼笑皆非,可又没法对这狡黠的木头动气,只得抬手抵上他的肩,格开彼此的距离,他却越拥越紧,温润的唇沿我下颌,滑至颈侧,似若抚痛,落下细碎的吻,极是轻柔。
“清曜……”
身前的男子许只是发乎情,无心为之,可这般厮磨,怎生暧昧。我绷直了身,气息渐窒,正想将他强推开了去,蓦感肩处的衣衫湿了一片,不由惊愕。一如他埋首在我颈侧,动也不动,两手僵在他肩前,怔默良久,终是滑至背后,轻拥住他。
萤姬曾笑说自己的兄长实乃铜墙铁壁,如若铁人落泪,母猪亦可上树。虽是失当的比方,可确如她所说,即使经历磨难,她的兄长未曾掉过一滴眼泪,人前亦是不卑不亢,身在别家内廷,仍保云桑人的气节,直待遇到我这个祸水,先是弃了复国在望的故土,再是弃了云桑的发式,乃至弃了男人的尊严,实是不值。
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柔声道:“抬起头来,清曜。”
显是不愿让我见到他的狼狈,良久,他方才抬首,看向别处。望着他尴尬的模样,我失笑摇头,抬袖轻拭他眼角的残痕:“男人的眼泪很珍贵,可不能为了我这种寡鲜廉耻的女人,暴殄天物。”
记得诀别前,苍秋亦然落下不可轻弹的男儿泪。现在我又将面前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逼出泪来,不知自己造的孽,何时才是个尽头。凝住他眸里似有若无的痴然,兴许适得其反,可一时不知如何偿还,阖起了眸,任他淡如清风的轻吻拂过唇瓣。不若茈尧焱的粗暴,不若苍秋的炙热,仅是浅尝辄止,以唇相抚,却有种慰人心扉的温柔。趁未弥足深陷,我张眸,轻推了推他的肩,凝住柔和的眸子,微微一笑:“给你讲个故事。”
侧枕在他的胸膛,云淡风轻,道起前生的二十四年。襁褓时遭人遗弃。与季神父共度的十六年。那段尚未开始便已结束的初恋。季神父过世后浑浑噩噩的八年。自始至终,他静静听着我的前世,未发一言,渐然收紧扶在腰际的手,直待说到我遭遇那场本可避免的车祸,抬眸望去,果见他深蹙起眉,责难瞠视。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淡然苦笑,掰起了手指:“不是那场车祸,我不会成为你们的德藼亲王,不会遇见茈尧焱,不用受孔大人的五行术之苦,不必被你们争来争去,不用四处漂泊,不会失去丈夫和儿子,更不必进到这皇城自取其辱……”
如果在彼时尚充裕的时间迈动脚步
如果没有在奈何桥上邂逅那个男子
如果今世的四年不过是我南柯一梦
如果
这一切只是「如果」。
牵起唇角,满心苦涩,看向目露痛色的男子,想了想,我亦叹:“事有两面,到了这里,也不全然是坏事。”
嫁苍秋为妻,是我季悠然的幸运。亦是在这叵测的异世,邂逅诸多知己,生平第一次有了互相扶持的家人,有了真心待我的朋友,比起前生孤苦一人,只身在外闯荡,未尝不是一桩幸事。释笑了笑,心境归宁,打量身畔年近三十、相貌却与初见时无甚变化的男子,暗忖前世的我到了这个年纪,到底是何模样:“说起来,我只小你一岁。”
不明就里,墨瞳骤惘。歪了歪脑袋,我俨然义正严词:“对个二十八岁的老女人可不能太过纵容,否则我会躲在你们兄妹背后裹足不前。”
()
他莞尔,微微摇首:“若真如此,我和萤姬反会高兴。”
相视一笑,他看了看天色,解下披风裹住我半边的身子,揽我入怀:“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闭闭眼,歇息片刻。”
虽无睡意,可我仍是依言,闭目养神,以待应付另场殚精竭虑的朝会。许是我久未动静,以为我已睡了过去,他轻抚我面庞,几不可闻,轻唤了声:“夕儿。”
虽不若茈尧焱唤我时的那般排斥,可这是苍秋替我取的小名,生前亦不准允旁人这般唤我,伊人已逝,独属他的昵唤,亦该随他而去。半睁开眸,我淡说:“悠然。”
似未听清,环住我半边身子的猿臂紧了一紧,抬首便见墨瞳飞掠一抹狼狈无措。我失笑,字正腔圆,重复自己的本名:“悠然,悠然自得的悠然。这是季神父给我取的名字,往后私下你就这样叫我。”
“微……”
“Shut up!”
姑且不论他听不听懂英文,先用天外来语镇住这块拘泥礼数的木头,趁他还未开口辩驳,抬指点住他微启欲说的唇,“早对你说过,可你阳奉阴违。OK,现在我再说一遍,给我长长耳朵,别又听过作罢。”
轻拉他的耳朵,我衅然扬眉,“不准在我面前殿下长,殿下短。尤是进宫后,我听得耳朵都长了茧子,总得有人偶尔叫叫我的名字,否则我会忘了自己其实叫季悠然。”
权力使人腐化,我克己自制的本事远不若面前的男子,现不过掌了亲王权力,微不足道,往后如若当真即得大统,便是承下生杀大权,须得有个人时时在旁提点,我不过是个平凡女人,断不能像茈尧焱那样,将别人的性命玩弄股掌间,亦令他偶尔勾起我儿时的回忆,想想十六岁前的平淡人生,亦或往昔的糗事,对自己笑笑,许可化释心底挥之不去的痛苦。
“又不会让你缺胳膊少腿,顺口叫叫又何妨?”
见我故态复萌,丢了亲王的优雅,朱雀守方才松口,满目无奈:“悠然。”
不知缘何,在他面前,总觉本末倒置,像是我欺负了这个快三十的大男人。垂眸轻笑,大大方方,颌首应了一声,枕回温暖的肩膀,宽心小憩。秋风拂面而过,微凉,却是沁人心脾。纵然前半夜仿是一场永难觉醒的梦魇,可置身在他庇荫,极是安心,直待拂晓,他轻搂了搂我的肩,柔声将我唤醒。
“嗯。”
我淡笑,抬眸望向苍穹。那颗时隐时现的星斗已然隐去无踪,见我这般倚赖另个男人,登徒子定是嗔我对不起他,闹别扭,拂袖而去。而明知朱雀守落花有意,我这无情流水却借他取暖,确是自私自利,活该被人说长道短,骂是水性扬花的女人。
微一苦笑,伏在朱雀守的后背,下树回宫,换了身裹颈的宫装。可一身曳地长裙不便骑马,朱雀守不由分说,将我侧抱上马鞍,利落翻坐在我身后,牵起马缰,向崇辉门疾骋而去。
“替我备顶轿子,下朝后咱们直接去客晟的府上接孩子。”
听我提及客晟,他神色微冷,然未多言,微一颌首,调转马头,渐然远去。垂眸看了眼衣上华丽繁复的绣纹,我苦笑,提起裙摆,走向乾元殿前空无一人的宫道。
上朝后,见我一身很是正经的天水碧丝绣宫装,满朝文武反而投来异样的目光,殊不知德藼亲王不过欲盖彰弥,无奈为之。冷睨了眼御座上若无其事的男子,眼锋相触,他似是一笑,隐约讳深难解的情愫,慵懒挥手,令近旁的传令太监宣读一份诏书,大略故兰沧侯世子苍秋之女甚得德藼皇妹欢心,册封「宁康郡主」,以茈旻夕之名载入宗室玉牒云云。
“臣妹叩谢吾皇隆恩。”
虽是按礼数,叩首谢恩。可听着身后朝臣窃窃私语,我冷瞠了眼那个无事生非的男人,方才不甘不愿,拜下身去。
直待此刻,顿晓他无端册封旻夕,原是要将我推进一个甚为尴尬的立场。如若纯粹只是抱养苍秋的遗孤,之于朝臣无关痛痒。现令旻夕改从茈姓,便是关乎宗室血统的大事。毕竟当年的内乱后,茈姓皇室的嫡系子孙所剩无几——当今圣上一无所出。出家的前东宫亦然。死于战乱的三位郡王,后嗣不论男女,皆被茈尧焱赶尽杀绝,因而我这个先帝后裔现是最有资格承仰社稷的继承人,即使不以武力威胁,联合归氏一党与公开支持我的端亲王父子,逼上一逼,即储亦非难事。到时从了茈姓的旻夕便是储君之女,更有甚者,如若我抱定一女不事二夫,断不另嫁他人,这孩子便是羲和国的储君,乃至皇帝。如此一来,皇权旁落,茈家宗亲和一众朝臣自不可能袖手旁观。尤是归仲元,定是见不得拥有客家血统的旻夕捡这现成的便宜,将来免不了联同一些保守老臣,逼我改嫁,以保宗室血统。
要么放弃帝位,要么与另个男人生养一个孩子。茈尧焱这招釜底抽薪,确是令人措手不及。隐在宽袖之下的双手紧攥起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