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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形如莹泪,荧荧蓝光,我目不转睛地端详盒中那对精雕细琢的耳坠。不论玉质,还是工艺,皆属上乘。就是放在现代,也堪称极品。见我爱不释手,店主笑意渐深:“这对耳坠叫「洛妃泪」,采自洛尔齐斯河的上好原石,由我伽罗国最好的玉匠打造,极是珍贵。”
这广告也打得顺溜。我莞尔:“听这名字,似有典故。”
店主点头:“我们伽罗国有条洛尔齐斯河,它的守护神叫做洛婀尔德,依你们羲和人的说法,该称洛妃娘娘。”
在伽罗国的洛尔齐斯河流域,世代相传一个神话。洛女原是天帝最美丽的女儿,掌管世间河流,下凡邂逅渔夫艾山,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生有一对儿女,幸福美满。可天有不测风云,天帝得知女儿与凡人私通,极为震怒,派雷神将艾山和两人的孩子活活劈死。洛女悲痛欲绝,痛泣三天三夜,泪水化作一条蜿蜒千里的江河。天后闻之动容,恳求天帝宽宥洛女,终自阴间放出了艾山和外孙,洛女一家破镜重圆,苦尽甘来。
“相传洛尔齐斯河便是洛女的眼泪,所以每年洛河边都要举行盛大的祭祀。相爱的青年男女若能祈得洛婀尔德庇佑,便可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店主温笑,似有若无,淡淡扫过我近旁的两个男子:“如果公子有心,可买回去送给你心爱的姑娘。”
原宿主的声音生来娇软,任我压低声线,还是没能瞒过这个精于世故的商人。我淡笑,脑海掠过前生两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终是婉却:“老板的这对「洛妃泪」的确珍贵,不过实在对不住,我还没有心爱的人,买回去也无人相赠。”
原以为白费唇舌,这店主定会沉下脸色,可他只一笑,平静收起锦盒:“公子是有缘人。小的会留着这对耳坠,往后您若是回心转意,请再来小店一顾。”
我闻言微愕,店主只是和气微笑。也不知是不是欲擒故纵,我澹澹而笑:“不论如何,多谢您给我讲的典故。”
对店主点了下头,回头却见朱雀守若有所思,青龙守则望着店主手中的菊瓣彩锦盒出神。我困惑地清了清嗓,两人才回神,不约而同地面露狼狈。不禁失笑,旁人侧目下,从容走出了玉石铺。
最是无情帝王家,代真正的德藼亲王受难,更感人间烟火平淡温暖,难能可贵。看了看繁华市井,盘算往后可能再无机会在民间游历,没和朱雀守打商量,自说自话地往右边热闹的街市走去。
“小……少爷。”
我未有停步,只是回头瞅了眼亟亟追至的两个男子,便见朱雀守面色不霁,青龙守无可奈何,忽得想起少时在孤儿院的自己就是这样我行我素。耸耸肩,朝两人吐了吐舌,趁他们怔愕,朗笑着朝前走去。只是人果然不能太过得意,偏偏临近一处酒肆,肚子不争气地直叫唤。往来行人掩嘴轻笑,楼前招呼客人的年轻小伙更是眼神灼灼,看得我无地自容,只得尴尬扯嘴,对背后两个大将军道:“本少爷饿了要吃饭。”
只可惜肚子仍旧叫个不停,勉力维持的风度荡然无存。青龙守笑得弯下了腰,朱雀守一声轻叹,走向高悬「松月楼」牌匾的酒肆:“我家公子喜静,要楼上的雅间。”
送往迎来,见惯了市面,瞅我这假公子一身银绣锦袍,小二笑弯了眼,立时将我们迎上了楼。许是天色尚早,不比客满的底堂,楼上空无一人,果然清净。瞥了眼雕花阑干前珠帘相隔的雅间,我很自然走过去,正暗幸临街,可瞰夜市。但小二一溜小跑挡住我的去路:“那边的四张桌子已被梵县令的公子包下……”许是我身后的两个男子面色不善,小二缩了缩脖子,赔笑说,“做生意的,最怕得罪官老爷。望三位客倌体谅,当是小的给您赔罪,今儿个免您的酒水钱可好?”
不过吃顿便饭,我倒是无所谓雅间还是角落,可许是堂堂金枝玉叶忍气吞声,有损颜面,身后的青龙守沉下脸色,正要开口,被朱雀守抬手令止:“挑张清净的桌,搬道屏风过来。”
笑容尴尬的小二如释重负,引我们落座偏隅,唤人架起一道山水屏风。因为我风寒未愈,两将尽点素净的小菜,本在旁唾沫横飞天花乱坠吹嘘他们家招牌菜的小二不免失望,可朱雀守出手阔绰,给足了一锭银子做赏钱,立即转怨为喜,道谢离去。
“三寸不烂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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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名听得我头昏脑胀,我拭了下额,表示汗颜。青龙守莞尔,朱雀守阖了下眼,浅笑飞逝,许是怕我心有芥蒂,淡淡解释:“虽然这栎城的县令品级不高,却是梵相与愨妃娘娘的幺弟,能避则避,请小姐见谅。”
没想到这里是梵家人的地盘,我点了点头:“打草惊蛇。我晓得利害。”
说话间,楼下传来殷勤的招呼声,我回首透过浓墨淡彩,淡看一班青年人簇拥一个高冠博带的锦衣少年徐徐走来。见到二楼另有客人,神情倨傲的少年显是不快,睨了眼近旁的小二:“知道本少爷今儿个来此,还领生人上来,真不知趣。”
一众文人骚客点头附和,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二也只能干笑打千,连连赔不是。少年不耐挥了挥手,等到美酒佳肴上桌,才稍稍释怀,与众人杯觥交错,高谈阔论。而我们这三个不速之客极识时务,寡言少语,以屏风为界,倒也相安无事。只是上菜后,见两个大将军仍然正襟危坐,我摇头叹气,舀了勺豆腐到碗里,两人才施礼动筷。
“果然还是做平民小百姓好……”
凡事中规中矩,实在无趣。我咕哝了句,见两将困惑相望,摊手装傻,顾不得矜持,大口扒饭。虽非名满天下的酒楼,可食客络绎不绝,掌勺的厨子自有过人之处。而近来不是啃干粮,就是白米清粥,今天头一回上馆子,素淡小菜也觉唇齿留香。见平素山珍海味的亲王殿下吃得津津有味,青龙守面露欣慰,朱雀守淡漠的神情也柔和些许,低首慢条斯理地使着筷子,动作极其优雅。早先便有感觉,他不像寻常武将,很有些高贵的气度。我淡淡看他,直待他察觉我意味深长的目光,抬首相望。怔了怔,我讪笑摆手,正要埋头吃菜,却听屏外一声鄙夷冷哼,热络气氛骤然凝滞。
陆章 · 水深 '二'
“什么「为母妃祈福安康」。茈承乾那个小贱人和她娘一样,最擅在皇上面前装模做样!”
听他侮辱原宿主,我立时皱眉。听那梵公子大逆不道,朱雀守不动声色,眼里凝冰:“殿下久未现身人前,定会令后宫诸人生疑。所以皇上遣了一个宫女往东莱城外的皇家祗园,为女御娘娘颂经祈福。”
原是皇帝的障眼法,找替身粉饰太平。我点了下头,虽是心中不快,可受辱的人不是我季悠然,也未放在心上,举筷给两将夹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姑妈失宠,侄儿替她打抱不平也很平常。”
两将不语,见我并未动气,低首谢恩。可之后看似埋首吃菜,却心不在焉,听着微醉的县令公子出言不逊,狐朋狗党在旁争相应和,眼中愠意渐深。
“小生前日在城东遇到一个皇都来的熟人,听说女御娘娘已然药石无灵。如此这般,德藼亲王和归家人便没了靠山。皇后娘娘和客相想是会借此机会,一举扳倒归氏一门。”
“葛兄言之有理。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宁王和景王两位殿下隐忍多年,若能借此重获圣眷,当是愨妃娘娘之福。”
“不过尚有敬王在先。就是懿妃无宠,应相在朝中势力也不容小觑。若要扶宁王殿下登位,梵相当须早作打算才是。”
俨然德藼亲王与客、归二相两败俱伤,大势已去。我冷笑,可也不无道理。水满则溢,归氏母女遭逢变故,旁人借机落井下石,也是自然。而德藼亲王虽是遭人算计,可确曾刺杀皇帝,问起皇帝打算如何处置我,朱雀守也是模棱两可——君心叵测,我实难揣摩皇帝已知爱女并非有心犯上,为何还要迁怒宠妃。这回派来御医,到底是担忧命在旦夕的女儿,还是心知肚明已然时日无多,故作姿态。我若难逃一死,原宿主的外祖一门可会树倒众人推,后景凄凉……
心绪纷乱,听屏外诸人谈笑风生,我暗暗搓火。
“红颜多祸水。归氏进宫后宠擅专房,不但将皇上迷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