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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高哲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太了解陈飞了，虽然他外表上总是嘻嘻哈哈，但是事实上他比谁都心思缜密。认识他那么久，看到他感觉如此沉重还是第一次。
一定发生了什么！高哲本能的这么想。他想上前拥抱陈飞，但是却没有动，因为他在行动的前一刻想起了东方宇的警告：从你成为天使的那一刻起，越是你想要保护的人，你珍爱的人，你越要远离他们……
“Shit！”高哲极力掩饰着自己狂热的情绪，他冷眼看着陈飞，一脸的不悦，“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他将衬衣的领子随意拽了拽，露出了大片的肌肤，一副邋遢的痞子样。在看守所里这段时间，虽然东方宇交给他的任务没有完成，但是他也耳濡目染了一些黑道人物的姿态。眼下，他现学现卖，要将他的演技发挥得淋漓尽致。
陈飞缓缓地向他走来，眼里却是不可抑制的哀伤。他的表情深深触动了高哲，令他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情。“你……怎么了？”
“高哲，”陈飞的语气很低沉，令高哲感到很压抑，尤其是他喊得不是“哥们儿”或者“兄弟”，而是叫出了他的名字，越发让他觉得不对劲。
“你……”高哲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看见了陈飞眼里难以抑制的泪水。
“豆子……他……死了！”当陈飞的嘴里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高哲惊呆了，他瞪大了眼睛。
“你骗我的吧？”他有些难以置信，“这个玩笑可一点不好玩！”
豆子就是与他们住在同一个寝室的同学，因为身材相对瘦小，他们给他起了外号叫“豆子”。虽然他的运动天赋不是很高，但是他有着敏锐的观察力，擅长推理，案例中许多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他都能注意到，所以也有人戏称他为“豆子侦探”。也难怪高哲不相信，别说豆子身体很好，就说十几天前高哲和陈飞打架的时候，豆子还好端端地在旁边劝架呢！
“我没骗你！”陈飞大声吼起来，眼泪不自主地流下来，“是真的，就在前天！”
犹如晴天霹雳，高哲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使劲摇着陈飞的肩膀，发泄着自己悲哀的情绪。
豆子是在实习的第一天，抓捕抢劫犯的时候被穷凶极恶的歹徒用刀刺穿了他腿部的大动脉，流血过多而死。他曾经的欢声笑语，对美好未来的遐想，都随着那一刀消失得无影无踪。留给身边人的，只有残缺的记忆和无尽的伤痛。
“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离我而去？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陈飞带着哭腔描述了事情的经过，然后他突然蹲下，无声地哭泣。
高哲自然地将手搭在陈飞颤抖着的肩膀上，安慰着极度压抑着情绪的他。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更难受啊！昨天，他才从东方宇的口中也知道了监护病房里的张警官没能熬过那一晚，也永远地离开了。现在，他又得知他的好同学豆子也走了。
良久，他才从悲哀里面解脱出来。
“张警官、豆子，你们安息吧！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将罪犯们绳之以法，以慰你们的在天之灵！”高哲仰起头，暗暗立下誓言，一架飞机正从空中飞过，划出一条长长的白线！
陈飞的悲伤深深牵动着高哲的心，但是他明白，自己已然成为了天使，如果自己不赶快与这愣小子划清界限的的话，下一个遭遇不幸的恐怕就是他——陈飞了。
不过，面对最好的哥们儿，他真的不忍心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情。可是，事以至此，他已经别无选择。
风忽然有点大了，空气中的沙尘含量很高，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灰蒙蒙的了。
“你哭够了吗？”高哲不耐烦的口吻令陈飞格外陌生，他愕然地抬头，红肿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你……”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哲怎么可以这样，难道豆子的死他可以完全无动于衷吗？
“你什么你！”高哲不敢看他的眼睛，四下里观望，“真是个窝囊废！不就是豆子死了吗？至于这样吗？大男人哭哭啼啼的，难看死了！再说，他死了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样你不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了吗……”
“啪！”他的话还没说完，陈飞就再也忍不住了，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混蛋！”
或许是因为太生气的缘故，陈飞下手很重，高哲脸上鲜红的指印格外清晰。自从他遇见东方宇之后，他的脸就经常被别人打，他已渐渐有些习惯这种挨打的感觉了！
“你……竟然动手？”高哲的脸火辣辣得疼，但是他的心里不怨陈飞，他知道自己的行为该打，若是自己听到陈飞这样说话，会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但是此时的他还是装作很生气，冷眼看着陈飞，尖酸刻薄的话脱口而出，毫不留情！“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我们认识这几年来，动起手来，你有哪一次打得过我？现在，我的手下败将也开始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你……”陈飞被他气得脸色铁青，拽住他的衣领，“好啊，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你，出手啊！”
高哲一把拂开他的手，用力将他往边上一推，手却指向看守所的大门，一脸鄙夷，“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坏，我可才从那里面出来，还想让我进去吗？你是个准警察，没什么关系，可是我呢？我现在可是有前科的人啊！”
第三章 彷徨（2）
陈飞的气势霎时都消失了，他似乎也感受到了高哲语气里的凄凉，他渐渐平静下来，“没有关系的，你可以……”
“可以什么？从头再来？笑话！”高哲翘起嘴角，打断他的话，“不要装出一副可怜同情我的模样！说不定我落到这般天地，你连做梦都会笑出声来呢？又何必那么虚伪呢！”
“我没有！”
“没有？”高哲白了他一眼，他语气咄咄逼人，“那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就差穿上你那身警服，向我炫耀，说你多么热爱你的工作，说你对未来多么的有信心……你这样的人，还说什么朋友？”
“你真的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吗？”陈飞的声音开始颤抖。
“你以为呢？”高哲把脸扭向一边，故意视而不见。
“听着，高哲！”陈飞并没有高哲想象中的那样暴跳如雷，相反，他尤为平静，“我知道以你我现在的心情，根本没办法进行心平气和的谈话，所以，我们必须好好的冷静一下，等你想通了我们再谈！”
“你什么意思？哎……”高哲转过脸来，十分不满，还要说话，却被陈飞打断了。
“看来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来接你，既然如此，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他不管高哲什么反应，头也不会地走了。看来，这一次高哲是真正把他伤到了。
高哲抚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看着陈飞离去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丝感伤，只可惜没人看见。“我都做了些什么？”他苦笑。
高哲知道，他这样回家，老爸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可不是吗？自己的儿子从一个人人羡慕的好学生，变成了一个被学校开除、还被拘留的小流氓，做老子的能好受吗？
这十几天，高家都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下度过的。高哲的事情街头巷尾都知道了，他们在背后的议论不时地传到高天明的耳朵里，他走在外面明显地感觉到别人对他指指点点的。日子久了，他索性不再出门。
有时，他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个人抽烟，思索，生闷气。
方星柔看着老伴这样，也很心痛，但她除了叹气，还能怎么办呢？“老伴，今天阿哲会回来吧？”方星柔试探性地问着老伴，当妈的她每一天都在掐着指头算，怎么能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嗯！”高天明只是随口一应，却让方星柔欣喜异常。她知道老伴虽然生气，但也是关心自己儿子的，他之所以不去看守所看儿子，不是因为感到羞耻，而是他始终相信自己的儿子，相信他能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
就是啊！什么时候当父母的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儿女，只是有些话不说出来，是很容易让人误解的。“那我得出去买些好菜！”方星柔兴高采烈地出门去采购了，“今天得让你们父子好好吃上一顿！”
看着老伴那高兴的样子，高天明的脸上却依然没有笑容。高哲是从看守所里出来了，可是许多现实的问题却不能不考虑，儿子的未来又在哪里呢？他这个做老爸的真能什么也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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