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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意想不到的测试 （4）
高天明是个粗人，并没意识到儿子行为的反常，自从高哲上了高中以后，反叛心理特别强，高哲再也不会一声不吭的低头倾听着他的嘲弄与批评，每每都会有抗议的言行，两个人经常是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到最后高天明只好搬出自己是他老子的杀手锏，甚至靠挥起拳头来逼迫高哲闭嘴。
今天，高哲被老爸的话深深刺激到了，那些责骂就如同一颗威力无比的炸弹，准确无误地投入他迷乱的心里，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也或是，他的心里脆弱到再也承装不了那么多的嘲讽和指责，于是，他心中为自己营造的防护堡垒，就在这一刻，“轰”的一声坍塌了。
看着老爸又在贬低自己，多年来他内心所压抑的委屈终于积攒到了顶点，他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噬心的痛苦，索性一古脑儿全都爆发了出来，就像是深藏在地表之下炽热无比的岩浆，狂野地冲出地面，失去理智地吞噬着一切。
“够了！”他抬起头，用近似歇斯底里的狂叫打断了高天明的滔滔不绝。他的眼睛通红，眼神里写满了失望，此时，他眼中所有的景物都是灰色的，处处都写满绝望。
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失控，看到他这副模样，高天明有些慌张，更多的却是心疼，“你……”此时的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听我说！”高哲脸上掠过一丝凄楚的笑容，打断他的话，“我想知道，从小到大，我究竟有没有让你感觉到骄傲过？”
高天明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真话还是假话。他脑海里的思绪翻飞，却始终找不出一个适合的答案。他的每一种选择，都会演变成不同的结果，他退缩了，不敢轻易地去尝试。
“告诉我！”高哲声音嘶哑，步步紧逼。他想要亲耳听到老爸真实的想法，好也罢，不好也罢，他都要一个答案。
“没有，从来没有！”情急之下，高天明咬咬牙，违心地开了口，说出了他最怕听到的答案。
话总是能刺痛人心灵的最深处。
高哲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肩膀竟在微微地颤抖，看来这句话真是深深伤害到他了。良久，他脸上硬挤出了一抹笑容，凄凉而又决然，让人觉得他遥远得近乎不太真实，“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嘶哑，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喉咙里。
高天明愕然地看着他的反应，不知所措，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高哲看着他，后退了几步，缓缓转过身去，一滴泪珠从眼角悄然滑落，“从小到大，我一直在努力，希望任何事都能够做得最好，希望能得到你的认可，你的赞扬，但是，无论我怎么付出，却总也得不到你的认可，一句也没有。你说，到底我怎样做你才能满意？”他顿了一顿，“以前我还抱有一丝幻想，认为只要我努力了就会等到那一天，这种力量一直支撑着我，不让我放弃。但是，一年过去了，十年也过去了，我却始终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真是太傻了！你的认可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罢了！我为什么非要让你满意？为什么要这么坚持下去？如今，我真得感到厌倦了，再也撑不下去了！”他很激动，但语调却甚是凄凉，方星柔想上前抚住他的肩膀安慰他，但是他早已不再是小孩子了，她需要很努力才能触及儿子的肩膀。高哲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体会着那种温暖，“现在，我决定放弃这种努力了，因为我觉得很累，真得很累！”
说完这些话，他放开母亲的手，沮丧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步履缓慢但却很坚定。
说实话，他真想跑出家门，大肆宣泄一番。
但是，他不敢出门，怕伤害到自己慈爱的母亲，也怕走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家永远是他避风的港湾，他没有勇气离开。况且，他也没地方可去，不知道自己能够躲到哪里！
“你说什么？”看着儿子痛苦的表情，高天明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出的话，但是他听到儿子自暴自弃的话后，还是很气愤。“你这个畜牲，我养你这么大，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没出息的话？明明是你做得不好，却还嫌我挑剔！如果你自己足够优秀，我怎么还会不满意你？你小子嫌我难伺候？有本事你给我滚出家去，再也别回来！”他指着高哲，气急败坏，“就当我从来就没有你这么个儿子！”
“老头子，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方星柔着急了，看向儿子，希望他并未听见高天明的话。
但是，高哲还是听到了，而且字字都很清晰。
他的脚步略微有些慌乱，但他仍然没有回头，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他立刻掩上房门，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幻想自己是一只被丝层层包围的蚕宝宝，不会受到外界的丝毫干扰，即便会困死在里面，他也心甘情愿。
他直挺挺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愿去想，但是房间的隔音设备效果并不好，他仍然可以清晰地听到老爸的责骂与老妈的埋怨。
他不由得捂上了耳朵。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高哲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论做得多出色，老爸也从不赞扬他一句，只是淡淡的一个点头，然后再提出更高的要求。他小时候最羡慕别的小朋友能得到父母的夸奖与赞赏，所以，他争强好胜，不为别的，就为了让老爸为有这样优秀的儿子而感到骄傲，能够抚摸着他的小脑瓜赞扬几句，但是，即便他每次比赛都得到第一名，老爸的表情也始终是冷淡漠然的。
到底他要怎么做才行呢？得到老爸的爱就那么难吗？
一次次的等待，却换来心碎的痛楚。
绝望远比失望更无望。
每一次父子间的争吵过后，高哲就觉得自己与老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觉得两人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正在逐步成长，加宽。
此刻，他躺在床上，任眼里的泪肆无忌惮，弄得满脸都是。
是委屈，伤心，还是愤怒？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疲惫。
平日里，他是高材生，是榜样，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他是无所不能的。因此，他不得不将自己心底的脆弱、胆怯、孤寂甚至情感全都隐藏起来，他必须永远以一副的面孔出现在大家面前。这种伪装，折磨他太久了！
第四章 风云再起 （1）
高哲一天没有走出房门，高天明也端着水杯，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他生气归生气，可看到儿子如此难过，心里毕竟也不是滋味。他开始后悔自己早上面对儿子时的冲动，现在，且不说老伴对他的责难，相比之下，他更担心的就是高哲是否会像对自己宣称的那样，从此不思进取。
高天明这时才隐隐觉得自己一贯执行的严格教育方式似乎也存在着很大的隐患，他想起刚才高哲哀怨的眼神，突然感觉有些惶恐。但是即便他有错在先，为了维护一名做家长的威严，他打定主意，决不先向高哲妥协。
要知道，同大多数国人一样，他也认为，不管怎么样，老子都不该向儿子认错！
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他们冰冷的面孔令室温似乎陡然降到了冰点以下。
方星柔看不过去，劝劝这个，又安慰安慰那个，但是，她忙了半天，却毫无成效。气极之下的她，索性将战火重新燃起，矛头直指他们父子俩。
但是，无论她用怎样的言行，父子俩均以沉默和放任来对待，她愤怒的火焰，也因为没有引柴，没有燃烧起来。
对于她，父子俩很有默契的同时选择了包容，因为他们都爱她，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愿意迁就她。这一点，方星柔也知道，但是，作为有着妻子和母亲双重身份的她，被她所深爱的两个人，推到了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上，既不能视而不见，但却也无法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沉闷的气氛令她感到透不过气来。
终于，她放弃了这种努力，也选择了沉默。
高冲一回到家，就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寻常。老爸的脸色很不好，老妈板着脸，哥哥也待在房间不出来，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却并没放在心上，因为平时高天明和高哲吵架过后一向都是这样。只不过，他不知道，这次吵架连同他老妈方星柔也参与其中了，而且，后果要比他所想象中严重许多。
晚些时候，兄弟俩结伴步行，准备回到学校，开始新一周的校园生活。一路上，高哲并不说话，令被家人晾了一天的高冲感觉很郁闷，耷拉着脑袋，甚为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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