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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子脸,眉眼却看不太清。她说那女子坐在桃树下绣花,一只花猫蜷在她的脚边打瞌睡,花瓣儿飘得满院子都是。她说着说着眼睛就直了。贝姨去世的时候,妈妈又梦见了盛开的桃花,她说那个狐狸精要走了,她的孽债还完了,她下辈子会变成一只猫,深夜里在四野游走无家可归的野猫。果然,这几年的春天,老是有一只猫绕着她家的屋子嘶嚎,妈妈说狐狸精又来了。以前妈妈不喜欢猫,晶晶刚来的时候,妈妈说要把它送给别人家。妈妈说狐狸和猫都是媚气太重的动物,跟坏女人一样。可是晶晶不管妈妈对它的看法,粘粘乎乎地一个劲围着她转,把妈妈粘乎得到底心软了,没多久就跟它做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妈妈今天怎么又会梦见桃花,这个季节是不可能开桃花的呀。
她看着妈妈说:“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就在家里陪你,我哪儿都不去。”
妈妈对她说:“去吧去吧,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妈妈眼睛盯着电视,手里的毛线活却编织得飞快。自从妈妈病退回家,看电视、织毛线活、伺弄以前的小狗菲菲和现在的白猫晶晶,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几件事。妈妈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是《动物世界》。
妈妈说,《动物世界》制作者的那种认真态度,是我们国家电视片制作人远没有达到的。比如在沙漠里拍那些小动物们的生态,需要吃多大的苦啊。长时间呆在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里,烈日曝晒,气候炎热,生活单调,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洋鬼子们生活条件优越,但在某些方面却是比我们更能吃苦。比如拍那些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有很多镜头都是要长时间的等待,有的甚至需要等待几年的时间,这需要何等的耐心和毅力!比如,拍海洋中的那些巨大的鲨鱼和鲸的恐怖镜头,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让我坐在沙发上看都心惊胆战。
《动物世界》还让我们了解了许多日常生活中看似平常的一些昆虫们的奇妙的生活情趣。如蜜蜂和蚂蚁。在它们的王国里,一切都是那么分工明确有秩序,有专门生产食物的,有专门搞房屋建筑的,有专门保卫的,有专门清理卫生的,气温太热有专门扇风的,太冷了有专门进行供暖的,分工细致而合理……更让人吃惊的是它们还能进行种植和饲养,如蚂蚁会饲养一种蛹的幼虫,把它们养在圈里,一刻不停地喂给这些幼虫食物,让它们快速地长啊长啊,长得白白胖胖宰杀了吃。这跟我们养猪一模一样。还能用人类饲养奶牛的方法,饲养一种蚜虫,喝它们分泌的汁。还有蚂蚁会种植一种磨菇,精心地进行培育,施肥,浇水,让磨菇迅速长大了好收割。几乎人类社会所有的行为在蚂蚁的社会里都会发生,它们也有使用奴隶的行为,把别国的幼虫掠夺到自己的国家里让它们长大后充当苦力。
在蚂蚁和蜂的王国里,是一个法制严明的社会。一旦遇到外来侵略的时候,就会有它们的国防军进行英勇的抗击,而对内部一些不遵守纪律的,就由警察来进行处罚和惩治。蚂蚁的国家有时也会发生战争,一旦战争爆发就是全民皆兵。为保卫国土,所有的蚂蚁都会英勇战斗,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决不后退。
妈妈这样说的时候,眼睛定定地看着叶蓓,你们是在钢筋水泥堆里长大的孩子,一年四季接触不到有生命的东西,在小时候,我亲眼看到过蚂蚁王国之间的战争,常常有成千上万的蚂蚁被杀,死伤一大片,黑压压地覆盖在地面上。那壮烈的场面让人惊心动魄。谁说只有人类才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动物都是有感情的,在蚂蚁的王国里,一旦发生洪灾,大水冲垮了蚁|穴,蚁王生命受到威胁,蚂蚁们立刻全体总动员,个个奋勇上前,为抢救它们的王奋不顾身。在蜂王国里发生了火灾时,当蜂王来不及逃离火场的情况下,你会看到让人感动至深的场面。所有的蜂们都趴在蜂王身上,以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它们的王,即使被活活烧死也决不自己逃命。
妈妈说,许多动物其实都比人类更有仁爱之心,更真诚,更富牺牲精神。
妈妈说着亲昵地拍拍晶晶的脑袋,小家伙受宠若惊地望着她,两只前爪抱住毛线团,放鼻子跟前嗅了嗅,抛到沙发上,又扑过去捡起来。
威打电话来催。
妈妈也催她:“快去吧!”
她说:“妈妈你真的没事?”
妈妈拍拍自己的脑袋:“这里很灵醒的,你只管放心。”
她看妈妈的样子确实很正常,再说现在也不是春天发病的季节,就拎着包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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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山庄建在阳澄湖边,108栋粉墙黛瓦的江南民居分隔成九个小区,家家竹篱笆围成的园子里种满西红柿、青菜、辣椒和茄子,瓜棚上吊着葫芦或南瓜。青石台阶伸进小溪里,水里游着鱼、白鹅和花鸭。
威的别墅是农舍式的平房,堂屋里摆着一张老式红木香案,案上放着景德镇的瓷花瓶,瓶里插着几轴字画。墙上挂的是一幅桃花坞木刻年画,两边是苏州书法名家写的对联:轻烟芳草地,微雨杏花村。
威沏了茶,又拿来一摞DVD让叶蓓选。
叶蓓挑了一张周杰伦的《东风破》。
威对叶蓓说:“周杰伦的歌,就算这一首不错。”
叶蓓喝过茶,和威一起来到园子里。
园子里的一棵桃树,在深秋里,真的绽放出了妖娆鲜艳的花朵。叶蓓驻足观看。只见贴近花蕊部分是浅紫红色,一层层晕开来,到了花瓣尖上已经是淡淡的粉红,每一瓣都是极干净妩媚的韵致,好似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立在秋水畔,令人顿生怜香惜玉之情。
叶蓓觉得好生奇怪,那天她和杨教授在“小桥流水人家”遭遇了夏季也难遇的惊雷闪电,今天又看到比春天绽放得还要妖艳的桃花。
盛开的桃花,还有小河里游着的花鸭和白鹅,跟妈妈梦见的一模一样。
她问:“怎么深秋了还开桃花?”
威说:“汤显祖的诗《雁山种茶人多阮姓,偶书所见》中云:”一雨雁山茶,天台旧阮家。暮云迟客子,秋色见桃花。‘明代温州诗人王光美也写过《灵岩看桃花》的诗:“空山十月放桃花,盼望芳溪感物华。别是灵区偏气候,先春佳树映屏霞’。农历十月的桃花,看来自古就有,称之为‘胭脂桃’。”
叶蓓想,他的文采和伟确有一拼。
威拿来钓具,装上鱼饵,让叶蓓坐在青石阶上钓鱼。不一会儿,果然有鱼咬钩,提上来是一条半斤多重的鲫鱼。
威大展厨艺,晚上两人吃了一顿绝对绿色的晚餐,自家园子里采摘的新鲜菜蔬,自家小河里钓上来的新鲜鱼虾,烹调得色香味俱全。
威在叶蓓的钱包里看见一张男人的照片。
他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站在开满玫瑰的花园里,不远处是一幢英国乡间茅屋。四周古木参天。色彩斑斓。
威问她:“是谁?”
她说一个老朋友。这是昨晚她从杨教授的皮包里看到要来的。
“看上去是个挺有品位的男人。”
她没说话。
“为什么不放我的照片在你的钱包里?”
叶蓓还是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他。
“威,回去吧,不早了。我店里还有事。”
威展开双臂搂住她。
她面无表情地说:“威,我们只是朋友,好朋友,但不是你所希望的那种朋友。”
她迅速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威对她说:“叶蓓,你是我一辈子的最爱,我决不放弃。”
叶蓓有些留恋地看着夜色中兀自开放的那株“胭脂桃”,心里不觉感叹,虽是好花,毕竟开的不是时节啊。
周末她住在家里,和母亲一起看电视,不知怎么说起父亲来,她问母亲,跟父亲的婚姻裂痕,是不是因了祖母而起。母亲说,根本原因还是你父亲移情别恋,你奶奶只是导火索。她问母亲是不是让奶奶去外面蹲公共厕所,还另外给她备副碗筷。母亲说,去外面的公共厕所是你奶奶自己提出来的,因为她不习惯坐式马桶。给她另备碗筷也确有此事,因她那几天感冒,怕传染了你,你小时候有哮喘病,很容易被诱发。叶蓓觉得父亲和母亲说的都有理,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母亲还对她说,你奶奶是个老封建,男尊女卑的思想很严重。你爸一拖地她就抢过拖把,说这不是大老爷们干的事。你爸给你洗尿布,她说你一个国家大干部,怎么还做这种龌龊事?洗衣服还不准把我的内衣和你爸的放在一起洗,说女人的裤头和男人的上衣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