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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话的。”凤友拉住了她。“为什么?”刘颖更好奇。“她是个哑巴。”
那个女孩叫纪文霞,可是没有人知道。家里家外的人都叫她“哑丫儿”。看着凤友和刘颖说话、亲热,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神情。以她的年龄,她的无知,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所以刘颖才注意她,跟凤友分手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令她回想,就是“哑丫儿”眼中的那微妙的闪烁。刘颖不久就来信了,果然是挂号,说她参加的查帐组就在牛角沟农联体。那是在松花江边上的一个富裕屯,跟巴兰屯隔着一座山。在以后的三个月里,她回来过两回。余下的时间,两个人就用书信传递着感情。凤友的感觉的细腻只有这时候才表现出来。他对一片红叶的观察,令刘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对刘颖的思念,使凤友看上去更成熟,也更平静。每天在河套地缓缓而行,看着庄稼由青转黄,他觉得,自己对刘颖的情也达到了完美的程度。走累了,他就坐在树下,看着远天浮动着的白云,构思着给刘颖的信。晚上回家后,他会用纸把它写下。这时候,他就不是在写信。一种艺术的和感情的创造激|情,会令他一个晚上都目光深邃。睡在梦中,泪水会把枕头打湿。
有时候,凤友坐在树下沉思时,哑丫儿便会过来坐他的身边,或者,蹲在他的左近,玩着野花、蚯蚓、种种凤友搞不懂的物事。大多时候,哑丫儿是来挖猪食菜的,背着一个大篮子。屯子里没有小孩愿跟她玩。由于伍经理对姜家的态度,屯里的人也不敢多跟凤友接触。所以,哑丫儿时不时到凤友这里,不仅没令他生烦,他还多少有些喜欢。在心灵最孤独的时候,跟这个不会说话的孩子说说话,为她烧点苞米、毛豆吃,成了凤友的一个难得的慰藉。跟凤友混熟了,哑丫几乎天天来地里,让他给她编。花环,讲故事。她似乎什么都不懂,但,凤友看得出她的智力并没有缺陷。有时她太想跟凤友一块玩了,天色暗时,还不想回家。凤友就得用种种方法把她哄着回去。
这天,吃完烧毛豆,哑丫儿呆呆地看着凤友,企盼着更有意思的事。此时,太阳已快落山。为了哄她回家,凤友捉了两个蝈蝈,又用稗草编了一个精巧的蝈蝈笼,把那两个“绿豆蝈”装了进去。哑丫儿拿着笼子,看着蝈蝈在里面挺着须子,抖翅而歌,乐了。往家走的时候,哑丫儿把蝈蝈笼放进了猪食篮子,背在身上。她没有别的心眼,倒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进屯子的时候,如果别的孩子看见她的蝈笼,会打她,而且,会把她的珍物抢去。因此,她还用猪食菜把笼子埋住了。回到家院子,她急急地把蓝子放下,将猪食菜扒开,拿出了那只蝈蝈笼。由于猪食菜的压迫,蝈蝈笼变形,有一只蝈蝈跑了。哑丫儿不知它会跑到哪儿去,就专心地玩那只剩下的。这时,她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背心里有一股奇痒。她伸手去挠,一下子,有一个东西在里面跳了几下。哑丫吓坏了,因为,在她的简单的头脑里,从不知虫子之类有什么可怕。现在,那只蝈蝈却跑到她背后去了。她再想捉,不仅捉不着,那蝈蝈还用爪子之类那她的肉上反挠一下。倒没有特别的疼。是恐慌,令她一下子大叫起来。哑丫娘听见了叫,出屋门,见哑丫儿正在跟自己衣服里的什么作斗争。哑丫娘就过去,帮她弄,一时弄不出来,就把哑丫的衣服脱了。直到脱得精光,那蝈蝈才跳得老高,远远地跑去了。哑丫破涕为笑。哑丫娘也乐了。给哑丫儿又把衣服穿上时,她才注意到一样事情。是哑丫儿的肚子。屯里的小孩由于卫生条件的粗劣,由于营养不良,会在十二三岁的时候,长出“屎泡肚子”。那就是说,他们会有明显的圆鼓肚。随着年纪渐长,才会慢慢地消失。
但是,哑丫娘看着哑的肚子,一时有点不明白。首先,哑丫跟别的孩子并不一样。她从未长出过“屎泡肚子”。其次,如果说现在她有了这种肚子,那也不对劲。因为,她的肚子,按一般的标准来说,是太大了。哑丫娘之所以感到不对,还有一个重要原由。哑丫的肚子,即使从表面上看,也不是“屎泡肚子”。它的形状太特别的。哑丫娘天性老实。这事放在心里,她想告诉丈夫,又没有说。她有着一个良好的愿望:不管那是什么,也许过几天,它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去,消失掉。所以,她几乎每天都查看哑丫儿,看看她所希望的是不是发生。结果正相反。那肚子不仅没见小,在哑丫娘看来,它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不仅如此,哑丫娘后来还发现,在哑丫儿的生理上产生了一些变化。最主要的,是哑丫儿的下体开始渗出红的东西。那不可能是经血。可是,它又是什么呢?
哑丫娘惊慌失措,就把这事跟丈夫说了。纪老六看了看哑丫的肚子,脸色立时铁青。他找来伍大咂儿,让她给哑丫儿瞧瞧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在大队变为农联体之前,伍大咂儿曾当过赤脚医生。但是,她边感冒发烧都看不出来,如何珍得出这种怪症?大咂儿建议纪家赶紧上乡卫生院。当天晚上,纪老六就亲自赶着车,拉着哑丫儿娘俩朝乡里去了。乡卫生院很快就查出了:哑丫儿生的是葡萄胎。纪老六不明白:“啥是葡萄胎?”医生告诉他:就是一种畸形的胎儿。纪老六更不明白了:“俺家哑丫儿,咋能生啥胎儿哩?是不是吃啥东西吃坏的?”那个周医生,一听他这话,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这事都弄不明白?怀了胎,是因为吃什么东西?是因为有人跟她睡觉了,明白吗?”把纪老六扔在那里,连连眨着眼睛。
哑丫儿的事,很快就在巴兰屯传开了。家家户户都在议论:“老纪家那小哑巴不知咋整的,怀上孩子哩,还是个怪胎哩。”纪家全家人都问哑丫儿怎么回事,哑丫儿只是哭,如何能弄明白?纪老六就找到了伍经理,向他诉苦情:“你说这咋办哩,是谁干的,把俺家哑丫儿给糟害哩?”老泪都扁扁地出来了。一开始,伍经理并没有重视这事。纪老六虽说跟他跟得紧,可是,从内心里伍经理瞧不想他的为人。纪家太穷,在伍经理看来,人人都带着一股寒酸相。所以,他以一个农民的天然的势力眼瞧不起日子过不起来的人,不管他是谁。此外,纪老六平时为人也不怎么样,总是一副獐头鼠目的过性,也让伍经理看着不痛快。所以老六求他以总公司的名义,帮他查出“糟害”他家哑丫的人时,伍经理只是虚与委迤地应付了两声,并没动的意思。他的想法是,现在农联体里事太多了,这点小事又与我何干?是田家喜的一句话,令他改变了态度。“还查啥呀?”田家喜别有用心地说,“我问你,哑丫儿近些日子老去哪儿?”纪老六想了想,说:“河套地呀。”田家喜道:“这不结了,看她老跟谁在一堆儿了,不就知道了吗?”纪老六还在转着脑子,伍经理已然心里一动,有数了。
屯里的人都瞧见了,纪家哑丫儿上河套地时,总是跟姜凤友一块玩。伍经理一时不说话。他的一双金鱼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田家喜。实际上,他看到的是另外的东西,那就是他的机会。想到姜凤友会再次倒在他手里,而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放过,伍经理想绷起脸来,故作严肃,可是,他忽然鸭子一般地大笑了。田家喜和纪老六都看着他,等着他说出想法。伍经理一字—句地说:“给乡里挂电话,找王助理。”王助理叫王有义,是乡政府的公安助理员。他小小的个子,红红的脸,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由于他总是摆弄着枪,而且,总显得那么好勇斗狠,各屯的人都有些怵他,把他比作什么的都有。老万海没少受他的气,因此背后这样说:“你看那王助理,整天背着个王八盒子,要是再在脑瓜顶上贴块狗皮膏药,整个一个汉奸。”所以,屯里的人听说王助理来了,心里都有了不安。他们知道,不管这个王助理处理什么事,他都会要你从此以后一听见他的名就眼前模糊。
伍经理跟王助理的交情不浅,因为王家每年的烧柴都是巴兰—提供的。伍大咂儿跟王助理,还有过一段暖昧关系。当时伍大咂儿还是公社中学的学生,因为跟王助理的关系,影响了她的名誉。有人看见过两人去县城做人流的。最后一次,他们被王助理的妻子在自家柴棚抓住。要不是王助理拔出枪来,那一回,伍大咂儿就要给王助理的女人打残了。在伍经理吃喝完了,王助理就到纪家去实地踏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