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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条是铁路——北疆铁路。
始于乌鲁木齐,自东向西,终点亦可到阿拉山口,同哈萨克的铁路轨道接连,每天都有国际列车出入。
但携带人质,实际操作更难,他也不会选。
中哈1500多公里、人烟稀少的自然边界线,地貌造成路线错综复杂,雪山、湖泊、高山、森林、草甸星罗棋布,现代交通工具不易追捕。足以能让他展开任何逃亡的想象。于是他选择了走马道。
伊犁河河渠、支流众多,每隔不久就可以见到被其滋润的草甸、河滩。清澈的河水奔腾不息。草原不仅与荒漠对峙,亦与雪山为伴,包容大度,多面而又立体,如同一个造物主的绝美玩偶:它建立着童话般的巨大城堡,又让芸芸众生在其间沉醉、驰骋、幸福、绝望。在它怀中,只有天地万物皆空、我辈如此渺小的感叹。蓝天、田园、牛羊,渐渐在夜幕来临时被甩在曾有的美好记忆后面。
日落之后,大地回归凄美的苍凉,远树渐渐迷蒙,天地一片寂静。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六十一 戈壁逃亡3
GPS的信号突然中断,唐博丰的心陡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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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目标定位模糊……”
“目标无法精确……”
“已经失去目标……已经失去目标……”
系统探测逐步传来的机械般的判断,一次比一次更让一颗煎熬的心如临深渊。
“怎么办?”
说这话的是依拉汗,武警行动后他一直在唐的身边,召集人员组成民兵配合行动。但,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却是连他都不曾想到的。
唐周身冰凉地站着,表情凝滞,刚眉横凌……
‘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死难……多少次的大风大浪,濒临绝境,就仿佛最后一刻,那么真实那么近……我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我的心里也不害怕……因为我相信:如果不能痛快地活,至少能够痛快地死!……也许是因为渴望解脱,渴望不再被想念……不再被要寻找自我、寻找她而焦灼……这世上有什么坎儿我迈不过?……可这次不同,这次太不同……即使回想一下那一幕……她被人带走、被人欺负……心如刀绞,就像有一把刀在一刀刀地在心上划口……
脑海里能浮现起那样的危险……让我从心底里害怕,让我感到自己无能为力……看到自己的不堪一击和脆弱……因为这一次我失去的……不是我自己的生命……而是然然……而是然然……’
七尺男儿心头明明有泪,却不能流。化作铁青脸色下遏制血液奔流的凸暴青筋、变成莫名力量去阻止,不再让内心怯懦或继续焦躁不安。后悔不会有用,等待就是等着接受命运的残酷和审判,他不会等的。
展开依拉汗拿来的地图,细细沉思和乌卓的前因后果。他曾从哪里来,又最可能往哪里去?他有多少人?带着廖冰然做什么?为什么不肯放了她?他和谁交好?冲出团团围困、几乎将被赶尽杀绝之后,还有谁肯帮助他?
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抚摩,如同那是一个女人青春的生命,在手掌的覆巢之力下被温暖、被掌握,亦被保护。脑海中清晰地分析出一条路线——公路——铁路——马道?——伊斯库托布柰草甸——托纳拉雪山——乌拉罕山谷——满提乌尔草原——阿拉山口——哈萨克铁布尔——中哈边境
“他不敢走公路,也不会走铁路,他自幼熟悉马道和山路,我了解他,”他指着伊犁正西部地图的一点,“从这里开始信号消失,这是伊斯库托;下一步的方向是托纳拉雪山,这座雪山海拔还算低,他们翻得过;之后再往西北经乌拉罕山谷,是骑马最好走的一段路。事不宜迟,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尽快赶到乌拉罕!”
一行人逃亡行程中最后坐的车,是一辆破败不堪、有些年头的北京吉普。在草原上颠簸着开了大约20多公里,直颠到我七晕八素,在车里乌里哇啦地干呕。
将近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亦没有休息,精神备受折磨、高度紧张,肉体亦疲惫不堪。我呕到几乎窒息过去,乌卓还算有点人性,半道停了一次车。
他是怕我吐在车里,恶心。其实我的胃里,哪儿有东西?
之后,又被他拽上车。
“你死不了!别磨蹭!快到了!”他吼着。
‘快到’也走到将近日落。夜刚刚拉下黑幕,气温就忽然下降,肌肤生凉。我的双手还浸在那一大袋子水里。我拼命地在里面活动手指,以为这样血液就不会僵滞。
我坐立不安的死去活来和蠢蠢欲动的双手,仿佛被克苏托看在眼里。他拿出手机打电话,不知用维语在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说完,又回头看了我的手一眼。
沿途经过的草原旖旎风景,如果不是因我被这伙亡命之徒劫持,绝对是另一番景色。因人迹罕至,山坡上的白桦林、白杨、枫树自然形成一丛丛、一簇簇,团结一致中亦姿态万千、各有千秋。有的野性浑然天成,原始粗犷;有的亦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女,清丽脱俗。只是这一刻即使是天堂美景,我亦无心相赏。
吉普车终于将那绿色、清新的草原远远抛下,在一处山口停下。
司机下车,我亦被乌卓推下车。放眼望去,面前是一排骑马的男人。背或腰上都有或长或短的枪。这片土地野生动物活动频繁,游牧民族按法规允许随身带枪。但这牧猎器具亦会摇身一变而成武器。虽然有规定狩猎场的民用枪支不得带出相应场所,猎、牧民配的枪也不得携出牧区。但总有不法分子无视法律,装其空子。
马性很烈,亦很彪悍,在壮汉执缰的控制下仍不安分,依然脚步错乱、或奔腾不已。
吉普车告别我们,从来时路扬长而去。有人牵来几匹马。
乌卓一跃而上,别看胖,上马姿势却很矫健。他执了缰绳,高高在上地吩咐。
“克苏托!你带她上马!”
克苏托做个手势,一男人下马过来抛给他一个包裹。他立马打开,拿出一大块褐色的布料。
他的手伸向我的手,我本能地后退两步,周身无力,只有两只眼珠子依旧亮晶晶、滴溜溜,圆圆地瞪着他。
“想到这是什么了,是吗?”
他深凹的眼睛带了威胁的深意看我,“我给你换这个,包你的镯子。不想手被砍掉的话,就好好配合!”
一说这个,我就有点傻。疯狂点头表示我会好好合作。说实话,风越来越冷,我的手指几乎快被冻僵了。
他松了绑我双手的绳子,亦撤掉那冰凉的水袋。快速地将大块也许加了金属隔离丝网的布,将我的那只手及胳膊包得严严实实。看我敛神静气毫不反抗,嘴角忽然一咧,露出莫名怡然的一丝笑容。
牵过那匹无人的马来,“上马!”
六十一 戈壁逃亡4
混沌、蛮荒、一望无际的戈壁,似乎能通过她饱含生命激|情的、褐色冷峻的外表,展露它内心深处的喧嚣与渴望,它不是海,不如海深邃、发人深思,但它的心迹和喜好是坦露无疑、让人一览无余的。内在的冲动与激|情,化成了对强者的支撑,自然界‘适者生存’的定律是戈壁最坚定不移的抉择。软弱的、不堪一击的生命,已经在千百万年以前就被否定了,如同大海中的浪花,击打礁石之后只能化作无奈随水奔流而去的白色泡沫,就像美人鱼的爱情那般被阳光悄然蒸发。
只有坚硬得能扎透马靴的骆驼刺、周身长满不规则尖刺的格桑花臣服它的选择。
在这里,一切都是干燥的、坚硬的、粗粝的和变化不定的……它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深沉性格,任何生物都无法真正窥见它的内心。反而会因为这种未知,产生一种探秘的渴望,想深入、洞悉它复杂莫测的心理。
黄昏的天边夜幕下,一抹残红的月高悬着,漠然地注视着这片荒凉之地,带着几分冷然和压抑。夜风在满是顽强、干硬生命的上空肆意呼啸,让整个沙漠充斥了一股萧杀之气;唯有孤零零的砂岩默默地回味着这一切,品味着千万年前这里曾有的喧嚣和繁荣,而如今它只在心头一声叹息:到此一游的生命,轻易地即在砂砾中僵硬;而砂砾的心,在无辜而逝的脆弱中愈发冰冷!
这份荒漠的贫瘠,讽刺着富贵饱足时的,动荡、不安分的灵魂与贪婪的心。
今夜我只有沙漠,亦只有戈壁和冷清。满心的苍凉配上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