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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贺对松宫下达了这些指示后,就说自己要去见田岛春美。
“为什么?”松宫问道。
“为了让他们自己来了结这件事。”这便是加贺的回答。
他回来了,而且还和春美在一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连松宫也预想不到。
本来去了玄关的八重子神色灰暗地走了回来。
“他爸,是春美。”
昭夫点头应了一声。接着从八重子的背后走出了表清悲凉的田岛春美,她身后站着加贺。
“请问您为什么要带我妹妹来?”前原问加贺道。
“您妹妹应该是最了解您母亲的人了吧?”加贺说,“所以我才让她来这里,情况我都已经向她说明了。”
“……是这样啊。”前原以一种窘困的表情抬头望着妹妹,“我知道你会很吃惊,但这些都是事实。”
“妈妈呢?”春美问。
“在里面的房间。”
“是吗。”春美这么嘀咕着深呼吸了一下。
“我能见见我母亲吗?”
“没问题,请吧。”
听加贺这么说,春美便离开了房间,她的身后是前原夫妇的目光。
“松宫警官,”加贺把脸转向了松宫,“你问过前原先生的儿子话了吗?”
“问过了。”
“他星期五都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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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去了游戏机房等处,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回的家。”说完松宫又对加贺耳语道,“他有电脑。”
加贺满意地点点头,来回看着前原夫妇。
“很快就会有增援的警官到达,请你们准备一下。”
这句话令松宫也吃了一惊。
“你联络过总部了?”他小声问。
“在来这儿的路上我给他们打了电话,不过我让他们在附近待机,等我们的消息。”
松宫搞不清加贺在想什么,心中疑惑不解。加贺似乎洞穿了他的心思,向他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仿佛是在说,一切交给我就是了。
“请问是不是要逮捕我母亲?”前原问道。
“当然了,”加贺回答道,“凶杀可是最严重的罪行。”
“可是她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难道这不算是没有行为能力吗?”
“当然,精神状况鉴定之类的工作警方是会做的。不过检察机关将如何对其结果施加判断,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警察的职责是抓捕罪犯,对方是否具有行为能力则无关紧要。”
“也就是说法庭会给她无罪判决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用无罪这个词,也或许连起诉都不用。但这不是我们可以下结论的,而是由检察机关来负责。如果起诉的话,这一切又得交给法官来裁决了。”
“能不能,”昭夫说,“请你们想办法让她不要太受罪?我想她在拘留所恐怕是待不下去的,她既有那方面的病,又是这么大岁数的人……”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上级应该会作出判断。不过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如果没有非常特殊的情况,是不会有什么例外的。您母亲既能自己吃饭,也可以自己上厕所。我想不只是在拘留所,在看守所中她也会受到和别的嫌疑犯们相同的待遇。”
“她……还要进看守所吗?”
“前提是她被起诉,而你们夫妇二人是肯定要进去的。”
“这我知道,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嗯,对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受罪的事,应该说是相当痛苦吧。”加贺继续说,“那边的房间肯定不能以干净来形容,厕所也是蹲坐式的。夏天炎热,冬天寒冷。食物都很粗糙,味道也不好。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带私人物品进去的,您母亲喜欢的人偶估计也很难带到里面。在狭窄的空间内,她的每一天都将过得孤寂和乏味。”他说到这里耸了耸肩,“当然,她对这些痛苦能有多少认知我们是无从了解的。”
前原昭夫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他咬着自己的嘴唇。他究竟是因为设想到今后自己就将过上这样的生活呢,还是因为担心年迈的母亲才露出这样的表情,松宫无法判断。
“前原先生,”加贺平静地对他说道,“您真的希望这样吗?”
似乎像是被人偷袭到了痛处,前原的身体打了个寒战。他把那张铁青的脸转向加贺,从耳根到脖颈的部位却是通红的。
“您是什么意思?”
“只是确认一下罢了,您母亲没有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说明的能力,所以你们代表她进行了供述,结果使她成为了杀人犯,我只想确定这是不是你们最终的答案。”
“最终的答案?可是,”昭夫有些语无伦次了,“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也想替她隐瞒,可是纸包不住火。”
“是吗,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加贺看了看手表,“要不要做些准备?我想你们会有一段时间回不来的。”
八重子站起身。
“我能不能去换件衣服?”
“请吧,前原先生您要不要也……”
“不,我就穿这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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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子一个人离开了房间。
“不介意我吸根烟吧?”前原问。
“请自便。”加贺答道。
前原叼起一根柔和七星牌香烟,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着了它。他粗暴地吐着烟圈儿,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享受。
“您现在是什么心情?”加贺坐在了前原的对面。
“当然是很难受,想到我会失去这辈子所建立起的一切。”
“那对您母亲呢?”
“对我母亲……怎么说呢,”前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停顿了片刻后又缓缓地吐了出来,“自从她得了那种病,我对她就渐渐没有了儿子对母亲的感觉,她也似乎认不出我了。我有时会想,难道亲子之间的关系到头来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我听说您父亲也患了老年痴呆。”
“是的。”
“是谁照顾他的?”
“是我母亲,她当时还正常。”
“原来是这样,那您母亲真是吃了不少苦。”
“我也这么想,不知我父亲过世时她是不是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加贺隔了一轮呼吸的时间,问道:“您是这么想的吗?”
“嗯,因为照顾他真的很困难。”
加贺没有点头,不知为什么,他瞥了松宫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前原身上。
“常年相依相伴的夫妇之间有着旁人无法洞悉的深厚情感,所以他们才能忍受照顾另一半的辛劳。我想他们可能也会有要逃避的心情,甚至也还会有希望对方早些离开人世的念头。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们一定不会感到轻松。当他们从照顾对方的生活中解脱出来时,又将会面对强烈的自我厌恶情绪的困扰。”
“……您的意思是?”
“他们会认为自己做得还不够,会感到另一半以如此的方式迎来生命的终结是凄惨的,从而自我责备,有时这会使他们患病。”
“您是说我母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得病的?”
“这我不得而知,我只能说老年人的内心世界是极端复杂的,当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死亡时则更甚。我们所能为这些老人做的,只有尊重他们的意愿。无论他们的行为看起来多么愚蠢,对他们本人而言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含义。”
“我想……我向来是尊重母亲意愿的,虽然我不知道我母亲现在是否还拥有所谓的意愿。”
加贺直盯着说着这些话的前原,微微笑了笑。
“是吗,那就好,我对提起这些无聊的话题感到抱歉。”
“不。”前原说着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
加贺看了看手表,站起身。
“那么,能不能和我们一起把您母亲领出来?”
“好的。”昭夫说完也离开了座位。
加贺回头望着松宫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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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来到里面的房间时,发现春美坐在门口处。她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坐在走廊上的母亲,后者蜷缩着身子蹲坐在那里,依然如磐石般一动不动。
“我们想把您母亲领出去。”加贺在春美背后说道。
“嗯。”她小声回答着站了起来,走向政惠。
“在那之前,”加贺说,“如果您母亲有什么很重要的、带在身边能令她感到安心的东西,请您拿出来。我们可以去和看守所交涉,让她带进去。”
春美点了点头,扫视了一遍房间。她似乎很快想起了什么,来到那张小茶几前。她打开下边的门,从里面抽出了